計程車賓士在馬路上,路過車輛與人群,燈光與小巷。
陳辰辰好似被揭開了六年來自己騙自己一切都過去了的謊言。
肆無忌憚地發洩著自己的情緒。
快到酒店時,司機師傅放慢車速。
語氣溫和,就像一個老父親心疼女兒般。
“孩子,快到了。”
陳辰辰聽著溫柔的男聲,抽泣了會兒,看著後視鏡裡的師傅。
“我不想回去。”
司機師傅看著陳辰辰乞求無助的眼神,加快了車速。
“那我們再去轉一圈。”
陳辰辰靠在後座靠椅上,靜靜看著車窗外因為暴雨而喧囂的城市。
一直繞著圈,直到陳辰辰開啟手機,看到林橘發來的資訊還有20通未接來電。
林橘:辰辰姐,你什麼時候回來?
林橘:帶傘了嗎?雨下得很大。
林橘:快回來,我等你。
井垚冒著雨追出的時候陳辰辰已經沒有蹤影了。
回到酒店,遲遲沒有收到陳辰辰回覆的井垚忍不住去敲了敲陳辰辰的房門。
沒人,只好找林橘去問問。
畢竟陳辰辰不會理自己吧。
陳辰辰看著資訊。
陳辰辰:馬上回去了。
發完資訊,窗外的雨變得朦朦。
“師傅,回去吧。”
陳辰辰按下車窗,將頭搭在車窗上。
一滴滴細雨落在陳辰辰臉上,迎面而來的風撲過來。
陳辰辰清醒了不少。
“孩子,彆著涼啊。”
陳辰辰這才注意到司機師傅,看著一臉憨厚溫柔。
和爸爸差不多大的年紀,語氣溫暖柔和。
“謝謝你,師傅。”
陳辰辰笑著應了一聲,關上了車窗。
“孩子,叔叔不知道你遇上什麼難事了,你也別怪叔叔多嘴。”
司機師傅偷偷透過後視鏡看了看陳辰辰,語重心長。
“一切都會好的,心啊,會把你帶到想去的地方的。”
陳辰辰嘴角微微一笑,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花和夾雜的雨水。
“謝謝你叔叔。”
跟隨自己的內心,真的會是對的方向嗎?
陳辰辰說完,又看向窗外。
繞了連城差不多一大圈,回酒店的路線越來越熟悉。
陳辰辰勐地從後靠椅上坐起來,雙手趴在車窗上。
哪怕只是匆匆一眼,‘連城大學’的校門口陳辰辰是不會認錯的。
“怎麼了,孩子?”
許是聲響有點大,司機師傅疑惑地看了一眼。
“沒什麼。”
陳辰辰往後靠椅一縮,垂下了頭,神色失望。
又隔著車窗玻璃往後再看一眼學校,等到轉彎再也看不到,這才坐回來。
陳辰辰想著司機師傅說的話,腦海裡重映著最後和井垚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井垚因為井偉欠債的事回去後,一直到學期結束,都沒有回來。
陳辰辰每天給井垚發影片資訊。
影片裡。
陳辰辰有時在圖書館。
攝像頭正對著自己,還有書桌上的書。
錄下自己做題的樣子,黑色碳素筆在紙上劃來劃去,還時不時咬咬筆頭。
又拿起攝像頭,直對著大臉,小聲說,“不會做,不錄了。”
有時是下課的路上。
陳辰辰的帆布鞋踩在滿地金黃的落葉上,錄下呲呲拉拉的踩枯葉的聲音。
“井垚,樹葉都要掉光了,你還不回來嗎?”
陳辰辰說話俏皮,又撒嬌的模樣。
已經穿上了牛仔外套,天氣轉涼,儘管天邊還掛著太陽。
有時又在食堂。
帶著咖色格子的圍巾,一手舉著一杯奶茶,一臉燦爛,笑得眼睛彎彎。
冬天,凍得臉頰紅撲撲的。
“井垚,你再不回來奶茶店的生意全都要被其他家搶去了。”
“我忍不住喝了另一家的蜜桃烏龍奶茶,沒你的好喝,放心吧。”
……
井垚總在忙裡空閒時縮在角落,看著陳辰辰影片裡自言自語的可愛模樣。
這時候是井垚唯一逃離世界的時刻,只是笑著的時刻。
時不時也會和陳辰辰打影片電話,總是一副躺在床上疲倦的樣子。
常常都是陳辰辰說著自己的生活,井垚安心放鬆地沉沉睡去。
就這樣,陳辰辰假期回到青城,井垚依然待在陽城。
除夕馬上就要到了。
陳辰辰是大年初一見到的井垚,在青城離家不遠的超市裡。
她不知道的是,從前幾天開始可以無時無刻和井垚打電話,到後來井垚的突然出現。
都因為井垚賣了房,還了錢;報了警,因為頹廢的父親又重新沾上了毒。
“井垚,你還想吃什麼呀?這個餅乾禮盒看起來超棒。”
陳辰辰和井垚打著電話。
大年初一卻一個人在超市裡瞎逛,爸媽出門走親戚去了。
一身紅色毛衣配上黑色毛呢裙子,推著購物車在超市零食區走來走去。
逛了幾個來回,明明已經很滿的購物車,陳辰辰還是覺得差點什麼。
井垚除夕來到青城,沒有家之後能想到的只有陳辰辰。
又不方便除夕團圓去找陳辰辰,就什麼也沒說。
好在,忙著照顧來過年的熊孩子,陳辰辰只說了句新年快樂。
“我想吃的你不是都拿了嗎?”
井垚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超市,偷偷看著陳辰辰。
超市很熱鬧,還掛了不少紅色的春聯,喜氣洋洋。
自己還是一身黑色的羽絨服。
“可是我還是覺得差點什麼。”
陳辰辰盯著貨物架上的各種滷製食品。
“雖然我問你想吃什麼,都是我自己吃的。”
陳辰辰嘻嘻一笑。
並不知道井垚真的在青城。
“哦?不打算再自己騙自己了?”
井垚語氣寵溺。
“想吃就拿,盯著看半天了。”
陳辰辰開心,貨物架上各種口味全部爽快地扔進購物車,笑得齜牙咧嘴。
過了半晌,“你怎麼知道我看半天了?”
“千里眼。”
井垚找了個藉口。
只是想見見陳辰辰,畢竟總覺得闔家團圓的日子會打擾。
“你要是真能看到就好了。”
陳辰辰不經意地說著,已經兩個多月沒見到井垚了。
開學能見到,也還要一個月。
“你過年的日子不陪陪家人啊,還想著見我?”
井垚心底很開心,聽到陳辰辰語氣裡的想念,嘴角難掩笑意。
陳辰辰低頭,踢了踢購物車的車輪。
有些委屈又有小脾氣,“我想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