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敗了。
敗得一塌塗地。
燕軍鐵騎的高強紀律性，徹底粉碎了他想突圍的可能。
這支燕軍鐵騎恰恰是朱棣麾下的王牌勁旅，主力大多出自燕山三護衛。
而他們也是經受過蘇陽西山特訓的，令行禁止，法紀嚴明。
在譚淵的及時調整之下，三萬鐵騎變陣圍困，將平安殘軍牢牢圍困在軍陣中央，利用箭矢不斷襲擾消耗。
只待譚淵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發起最後的進攻，將這支殘軍屠戮一空！
而朱高煦此刻宛如瘋魔，帶著麾下親衛衝殺在前，勢要將平安的狗頭擰下來。
見此情形，平安深知他今日斷無逃生的可能。
但，必須要有人突圍出去，至少要把三眼神銃送到南軍主帥李景隆手中。
否則他麾下這五萬將士會死的毫無意義，毫無價值！
一想到這兒，平安當即展開了行動，集結殘軍親自帶著他們衝殺突圍。
主將尚不畏死，將士自然大為振奮，瘋狂衝向了敵軍。
譚淵見勢不對急忙親自前去堵截，唯恐真放跑了平安。
而平安恰恰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成功將燕軍包圍圈撕開了一道口子。
“馬縛，快走！”
“務必將三眼銃送到主帥手中！”
平安一邊奮勇殺敵，一邊低聲喝道。
馬縛聞言如遭雷擊，急忙開口道:“將軍，一起走啊！”
“快走！”平安怒斥道:“我走不了，否則燕軍會不死不休地追殺！”
“記住我的話，現在就走，我為你殿後！”
話音一落，平安不等馬縛開口，便用馬鞭狠狠抽在了他胯下戰馬之上。
“將軍啊……”馬縛眼淚唰一下掉了出來。
戰馬吃痛瘋狂嘶鳴，向著前方疾馳而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目送著馬縛成功逃出生天，平安一顆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
而譚淵也率部趕到，重新將平安等人圍困了起來。
好險好險！
險些讓這廝逃了！
譚淵確認平安還在，這才鬆了口氣。
而朱高煦此刻也衝殺到了近前，不由分說直接挺槍刺向了平安。
雙方展開了一場殊死搏殺，燕軍也不再留手，結陣上前將南軍殘存將士一一絞殺。
等到平安不敵朱高煦，被一槍掃落馬後，這才驚覺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五萬兒郎啊！
現在就只剩下了他平安一人！
看著滿地袍澤屍首，平安心中痛如刀絞，甚至生出了後悔之意。
如果他沒有讓孫成去追查那支燕軍斥候！
如果他沒有親率大軍殺至西山！
如果他沒有……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五萬大軍，被蘇陽坑殺了將近三萬，剩餘兩萬也被燕軍援兵屠戮一空！
但，至少他們並非一無所獲！
馬縛帶著三眼銃逃了出去！
只要他成功逃回南軍大營，將三眼銃交給主帥李景隆。
得了這沙場利器，南軍戰力將會攀升一大截！
而且，平安還射殺了蘇陽那個妖人，算是斬斷了逆賊朱棣的得力臂膀！
這麼看起來的話，五萬兒郎戰死沙場，也是值得的！
朱高煦殺意滔天，揮舞著長槍就要結果了平安，為蘇陽為西山兒郎報仇雪恨。
然而正當槍尖刺向平安脖頸時，卻被一刀擋住了。
譚淵面無表情地掃了朱高煦一眼，然後淡淡開口道:“留他一命，交給公子處置！”
“什麼？”朱高煦聞言眼前一亮，“你是說……”
“公子還有一息尚存，楚雄他們正在全力搶救。”
此話一出，平安蒙了。
蘇陽那個妖人還活著？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那一箭可是他親手射出！
而且平安親眼目睹一箭穿心！
他蘇陽怎麼會活下來，怎麼能夠活下來？
難道當真天佑燕王、王氣在燕？
不等平安細想，他就被一刀背砸暈了過去。
“打掃戰場，迅速撤離！”
與此同時，西山主峰。
主峰因為鏖戰月餘，加上平安放火燒山，已經化作了焦土。
但西山綿延百里，峰頭自然不只這一個。
事實上楚雄與馬三寶，一直未曾出現在戰場上面，而是帶著一批工人百姓，將栽種下去的土豆糧種全部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得知蘇陽重傷垂死，楚雄當即帶著五百禁軍下了山，將蘇陽護送回了西山搶救。
西山百姓裡面，有著好幾位醫師大夫，此刻也紛紛自告奮勇，想要回報一下公子的庇護之恩。
然而當他們脫下蘇陽的衣服後，所有人都沉默了，馬三寶更是淚流滿面。
蘇陽的傷勢……太嚴重了！
先前蘇陽就中了一箭，傷口也沒有怎麼處理，僅僅只是簡單包紮了一下。
結果那個傷口早就已經化膿了，不斷有汙血滲出。
這還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是蘇陽腹部的那支利箭，直接透體而出！
出箭之人，分明就是懷揣著絕對的殺意，想要一箭將蘇陽射殺當場！
此外蘇陽周身上下尤其是後背上面，還有無數清晰可見的鞭痕，天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麼。
“公子這傷勢……太嚴重了啊！”
一名白髮醫師嘆息道:“就算公子現在還有一口氣，可問題在於，一旦將這箭矢拔出，公子若挺不過去，那就……”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箭矢不拔出來，蘇陽會死，但至少可以留著一口氣，興許還能交代什麼遺言。
可要是把箭矢拔了出來，那蘇陽可能當場就會死！
畢竟，他傷勢太嚴重，誰都不能保證。
老醫師看向楚雄和馬三寶，將選擇權交給了他們。
楚雄沉吟了片刻，咬牙道:“拔箭！”
“不行！”馬三寶卻哭著搖了搖頭。
哪怕讓蘇陽多活一會兒也好啊！
正當二人糾結不下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拔箭吧！”
眾人尋聲望去。
只見朱高煦走了進來。
“若是蘇陽有意識，他也會這麼做，不想當個活死人！”
楚雄和馬三寶都清楚朱高煦的身份，自然選擇聽命行事。
老醫師當即做好了準備，在二人的幫助之下，狠心將那箭矢拔了出來。
蘇陽悶哼了一聲，整個身體痛苦地開始劇烈震顫直至痙攣。
“公子？”
“蘇陽！”
馬三寶眼淚一直沒有停過。
朱高煦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好在，蘇陽撐了過來！
老醫師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了馬三寶，為蘇陽包紮傷口。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他才憂心忡忡地走了出來。
“公子雖然撐住了這口氣。”
“但能不能甦醒過來，只有看公子的造化了！”
聽到這話，眾人都沉默了。
西山一戰，燕軍損失太大了。
如果蘇陽再沒了，那將會是難以承受的損失。
“他一定可以醒過來的！”
朱高煦對蘇陽充滿了信心。
畢竟，蘇陽可是謫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