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對不起”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本是寂靜的室內,漸漸傳出壓抑的抽泣以及帶著鼻音的“對不起”。
她像是不知疲倦,又像是有好多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最終只化為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對不起”變成了“你醒過來好不好”。
門外,弛淨川實在是擔心,忍不住又返回。看到同樣轉回來陳特助,並不意外。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都沒有出聲。
透過咖啡色的玻璃,他們只看見一個清瘦的影子趴在病床上,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怎麼回事。
門內,穆尤皖一遍一遍地說著“對不起”,一遍一遍地喊他。
最初的生澀過後,只餘懊悔與害怕。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死。
在她心裡,他是她最後的親人。
她對他發脾氣,對他無理取鬧,與他對著幹,無非是知道在他面前,可以這樣而已。
因為只有他不會怪她,也不會因此討厭她。
靜靜地盯著穆哲彥緊閉的雙眼,穆尤皖忽然想起小時候她生病,他總是會給她講故事,講著講著病就好了。
這般想著,眸底勐的一亮,憑藉著記憶講故事。
直到第二天曹醫生他們來查房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天亮了。
icu沒有窗戶,只能透過咖啡色的玻璃和醫生來判斷白天黑夜。
他們一檢查完,穆尤皖就急忙問:
“他怎麼樣?要多久才能好?什麼時候才能醒?”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砸的曹醫生目瞪口呆。
他們父女一向不合,這已經算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
曹醫生偏頭,看著眼底烏青的她,眉頭微皺,頓了頓才開口:
“不確定,還需要再觀察一個星期。不過目前值得慶幸的是穆總並沒有出現什麼不良的術後反應,身體各項指標都很正常。”
話落又盯著她,沉聲道:
“穆小姐,我不希望剛救好一個,轉頭你又倒下。”
聽到這話,穆尤皖默了默,低“嗯”一聲。
肉眼可見的敷衍,顯然並沒放在心上。
見狀,曹醫生不由有些惱火。
這穆家父女怎麼回事?一個比一個倔!
老的不聽勸,小的也不聽。
真是!
曹醫生忿忿地甩她兩個眼刀,沉聲道:
“穆小姐,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可能就不會同意你再守在這裡了。畢竟本來病人家屬就不能進icu。”
聞言,穆尤皖偏頭,眼中帶著極淺的紅血絲,語氣無波無瀾:
“所以?”
“所以你現在、立刻、馬上回去休息。”
曹醫生沉聲道,眼底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我還不累。”
穆尤皖掃他一眼,低聲反駁。
說著就走到病床前坐下,那模樣,澹漠又懶散,還帶著些不自知的頹廢。
要不是看見她眉宇間的倦色還有眼下的烏青,曹醫生可能就真的信了。
十分傲嬌地輕哼出聲,直接拆穿她的嘴硬:
“你先把你眼裡的紅血絲還有眼底那黑眼圈收了再說。”
聞言,穆尤皖身子一僵,睫毛低垂掩下眼底的倦色,並沒有說話。
“行了,回去歇一會兒,等休息好了再過來。”
“況且就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是穆總醒來看到了估計又得心疼地背過氣兒去。到時候他肯定要說我欺負他家大小姐,欺負他的掌上明珠了。”
曹醫生輕嘆口氣,帶著些哄人的語氣。
穆尤皖聞言仔細想了想,半晌才抬頭,泛著紅血絲的眸子就那樣看著她,清冷又很堅定。
她說:“我就在這裡休息,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