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醫生深吸一口氣，將現在的情況以及所有的顧慮都說了出來。
話落，只餘一片寂靜。
“用。”
死一般的寂靜中，少女的聲音格外醒目。
擲地有聲，恍如一道驚雷，砸在每個人心中，壓的心頭一沉。
“確定？”
曹醫生皺眉，懷疑自己是幻聽，不確定地再問一遍。
“確定。”
穆尤皖沉聲重複，眉宇間帶著的是孤注一擲。
她說：“用，還有一絲希望，不用，就是直接絕望。既然如此，倒不如搏一搏。”
話音剛落，眾人勐地抬眸，眼底光芒交錯，有詫異，有意外，有認同。
就連曹醫生都一愣，後又大笑著連說三遍“好”，轉身進門時，眼底的讚賞都不曾落下。
他對著身邊的院長說：“這丫頭倒是有氣魄，比我們看的明白，是個聰明的。”
院長聞言點頭附和，眼底也藏著欣賞。
門外，陳特助仔細想了想，忍不住抿嘴輕笑，眼底欣慰漸濃。
大小姐是真的，長大了。
想的明白，看的也通透。
反倒是他們，在社會沉浸多年，竟被那些名啊利的束住了手腳，卻忘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人得先活著。
活著，才有名利；活著，才有希望。
很詭異的，沉寂多年不曾起伏的情緒，在這時，竟有些忐忑。
這是在擔心。
看著手術室的門，陳特助彎唇淺笑，禮貌但不疏離，襯的他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時間滴滴答走著，手術室的門不曾再開啟。
窗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下雪。
雪花不大，卻看的人生寒。
穆尤皖餘光瞥一眼，眸色漸濃，心底越發忐忑。看著禁閉的門，心底的不安逐漸擴大。
手，不自覺扣緊。
弛淨川吃痛，忍不住偏頭看她，心疼地抿抿嘴。
想說些什麼安慰下她，可什麼都說不出。
最終，只沉默著握緊她的手。
手背上傳來的溫熱，讓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穆尤皖抬眸看向身邊的弛淨川，眼神迷茫又慌亂。
是他不曾見過的神色。
弛淨川悶悶想著，手握的更緊。
無聲的安慰。
穆尤皖心中瞭然，抿抿嘴勉強扯出一個笑。蒼白又苦澀。
他看著，更加心疼。
又過了好一會兒，手術室的門，緩緩開啟。
曹醫生和院長走出來，眉宇間滿是疲憊，但眼中卻閃爍著喜悅。
他說：“手術很成功。”
聞言，穆尤皖這才松一大口氣，上前兩步走到他們面前，深深鞠躬：
“謝謝。”
“哼。”
曹醫生冷哼，眼底笑意卻漸濃。院長扶起她，繼續交代術後注意事項。
手術雖然成功，但並不意味著已經安全。
由於曹醫生研究的藥物從來沒用在臨床使用過，對於它的副作用也不瞭解，術後觀察就更為重要。
最終，穆哲彥住進icu，身邊24小時都必須有人，以防惡化感染。
把所有人都打發回去，穆尤皖坐在病床前，眸光沉沉，看不出情緒。
門外偶爾有護士結伴走過，她卻沒有任何反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病床上的人。
她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他，只記得印象中的他很高大，永遠是沉穩的模樣。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臉上也有了皺紋，就連鬢角也長了些白頭髮。
就這麼靜靜躺著的時候，眉宇間的疲憊盡顯無遺。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也老了。
穆尤皖悶悶想著，眼底多了些異樣，有些苦，又有些澀。
月色漸漸沉下來，醫院裡燈火通明，窗外雪花的形狀都映了出來。
空曠寂靜的室內，突然傳來一聲極低的“對不起”。
聲音裡的哽咽和鼻音不容忽視，還夾雜著別的聽不出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