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華老夫人有些意外,慈愛地摸摸她的頭這才出聲:
“其實你爸爸和止卉也算是青梅竹馬,他們倆上同一個幼兒園、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甚至大學都是同一個,只不過不是一個系。”
“所以啊,他們倆的事,我們兩家也是樂見其成,當時整個圈子都知道我們華家和穆家有意結親的事。”
說到這兒,華老夫人臉上的笑意忽地一變,眉頭微皺,冷哼一聲繼續道:
“可惜天不遂人願,自打止卉小學時候遇見了那個叫什麼褚英修的人之後,很多東西無形間都在發生變化。”
“一開始止卉帶著那個褚英修來我們家的時候,我還只以為是她班上的同學。”
“褚英修的家境不太好,從衣著和眼神就能看出。當時他還是個小男孩,止卉第一次帶他來的時候,滿眼都是羨慕。”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應該看出他心思不正的,可是當時一方面是想著這麼小的孩子,應該是還不懂這些。”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看的出止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開心。”
“從那以後,他們就經常一起,由一開始的二人行變成三人行,漸漸又變成止卉和那個褚英修兩個人。”
“大學時,他們倆在同一個系,更巧的是還在同一個班,也就更加親近了。”
“本來我只是覺得這樣對此哲彥不太好,也沒想那麼多,可後來事情發展越來越偏離最初的設想。”
“恰好那一陣子家裡生意也出了點事,就想趕緊把和穆家的事的定下來,藉此震懾一下那些小人。”
“然後怎麼樣了?媽媽拒絕了嗎?”
穆尤皖靠在她肩膀,輕聲問。
聞言,華老太太點點頭,沉聲道:
“沒錯,止卉拒絕了。”
“”我和你爺爺也只是覺得意外,並沒有逼她。畢竟這事兒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只不過有穆家的幫助會輕鬆點。”
“也是那一天,你媽媽和我們坦白她喜歡褚英修,而且兩人已經在一起了。我當時雖然生氣,但也想著如果那褚英修是個值得的,也不是不行。可是查到的訊息卻狠狠給了我們一巴掌!”
“那褚英修就是個明明白白的鳳凰男!”
“就連兩人一開始的相遇都是他設計好的,還有大學報志願,他也是提前打聽好,然後根據止卉的成績估算自己的分數。”
“他每一步,都是算計好的!可憐我的止卉還一股腦栽進去,只覺得這是真心愛她的。”
華老太太說的還恨恨地拍腿,看來即使是現在再想起,她也還是氣憤難當。
穆尤皖看著,杏眸微沉,她沒想到褚英修竟是這樣的人,虧媽媽還真心待她。
“後來呢?後來媽媽又怎麼會……”
悶悶出聲,聲音懶散。
聞言,華老太太偏頭,輕輕點點她額頭,好笑出聲:
“年紀輕輕怎麼這麼沒有耐心。”
話落見她咧嘴俏皮一笑,輕嘆了口氣,這才繼續道:
“其實這些事我也知道的不仔細,我只知道自從大學畢業後,褚英修就像是人間蒸發似的,徹底不見。而止卉……”
“卻是懷了孕。”
說到這兒她垂眸,正好對上穆尤皖澹漠無波的眸子,默了默輕聲道:
“那個孩子、是你。”
這話像是一塊石子跌入靜寂的湖面,波瀾漸起,驟然**隱藏其中。
許久,她才低“嗯”了聲,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緒。
華老夫人安慰般摸摸她的頭,重重嘆了口氣,這才開口:
“隨著止卉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而褚英修還是找不到人。這時候,哲彥來了。”
“他揹著他父母一個人來我們家,說他願意做這個孩子的父親,說他會像對待親生孩子一樣對這個孩子。”
“他還說了好多好多,多到我以為他深愛止卉。可那一句‘這樣,對華家也有好處,現在的華家需要和穆家聯姻’,卻讓我又懷疑那只是我的錯覺。”
“後來,他和止卉大婚。婚禮空前盛大,圈子裡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婚後,哲彥果然如他所說,待你如親生,與止卉也是相敬如賓。”
“我當時想著,就這樣也好。你有家,止卉也不用淪為圈子裡的笑話。可誰知道、誰知道褚英修他又回來了!”
“他還敢回來!我不知道他和止卉說了什麼,只知道沒多久他們又恢復如初,像是之前那些都沒有發生過!”
“他回來後,我提醒過止卉,提醒她現在是哲彥的妻子,提醒她褚英修拋棄妻女的事,可她就像是著了魔,只一個勁兒地幫褚英修說話,說他是有苦衷的。我再追問,她卻是什麼都不肯說。”
“你說她怎麼就那麼傻!那褚英修如果真的喜歡她,又怎麼會做出拋棄妻女這種畜生不如的事!”
“如果他真的喜歡她,又怎麼會多年後帶著新妻子和女兒到她面前,還滿口說著有苦衷。”
華老太太說著,聲音不自覺地有些顫抖,哽咽中帶了些鼻音。
察覺到這,穆尤皖沉默著抽了張紙替她擦眼淚,始終不語。
手腕勐地一緊,一抬眸就對上華老太太渾濁但清明的眼睛,她說:
“皖皖,我雖然不敢肯定哲彥愛不愛止卉,但我敢肯定他很愛你。”
“你可知道,當年止卉去世後,遺囑上寫的產業繼承人是誰?”
聽到這話,穆尤皖偏頭,眼裡滿是不解。
當時……寫遺囑了嗎?
她突然發現,當年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外婆說的一切,都和她印象中的不同,唯一一樣的大概只有穆哲彥對她的喜愛有加和與媽媽的相敬如賓。
印象裡,他很尊重媽媽,很多事情都以她為先。對自己,更是寵到沒邊,甚至這麼多年了都還沒變過。
“是誰?”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沙啞,藏著些忐忑。
“褚英修!”
幾乎是咬牙說出這幾個字,華老太太氣得柺杖直點地,發出急促的悶響。
“那‘爵色’……”
不自覺地呢喃,聲音很小,但華老夫人卻是聽見了。她輕嘆了口氣,道:
“都在遺囑裡,都是留給褚英修的。當年因為你要‘爵色’,哲彥還親自去找他談。”
“我不知道他拿什麼做的交換,但自從那天以後,褚英修原本那幾個半死不活的公司像是起死回生,越發活躍起來。而他自己,更是去了附中當老師。”
話落,兩人都沉默許久。
“我、我去洗把臉。”
穆尤皖悶聲說著,她能感覺道自己的聲音裡的顫抖。
“去吧,正好我也累了。”
華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的慈愛。
聞言,她正要起身,華老夫人突然喊她:
“皖皖,待會下去看看他吧。哲彥他、太苦了。”
隨著她話音落下,穆尤皖腳下的步伐都凌亂幾分,看著像是在逃避躲閃什麼,很狼狽。
慌亂地關上門,反鎖。
開啟水龍頭捧了捧水在臉上,冰冷的水使得她混沌的大腦都清明瞭不少。
抬眸看著對面鏡子裡的自己,穆尤皖抿嘴沉默。
一雙杏眸此刻黑沉沉的,像是在醞釀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想。
定定地盯著鏡子裡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她才回神。
看了眼是誰,這才接起:
“喂。”
聲音澹漠,乾澀又沙啞,不似以往那般慵懶隨意。
電話那頭,弛淨川聞言先是一愣,忍不住看一眼手機聯絡人,確定沒打錯後這才出聲:
“皖皖,手術需要簽字。”
聞言,穆尤皖眉頭狠狠一皺,急忙問道:
“簽字?是風險書還是?”
“不清楚,總之你先下來看看吧。”
弛淨川低聲應著,眉頭也不自覺擰起。
“好,馬上。”
話落就結束通話電話,擦乾水上的水急忙跑出去。
房內的華老太太見狀還很納悶,剛要問就看見她又折回來:
“我去樓下看看,馬上回來,外婆你就呆在這兒別動。”
話音還沒落,人就已經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