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龍看著井垚被購物袋勒紅的手掌。
井垚注意到陳龍的目光，連忙收回手放在側腰。
“快進來坐。”
陳龍聲音厚重，語氣親切。
陳辰辰給井垚使了個眼色。
挽著陳龍的胳膊，笑得有些靦腆。
在爸爸面前，還是要和爸爸更親密，不然爸爸難受了？
“這些東西都是人家給你買的啊？”
陳龍提了提手上的東西。
“嗯嗯。”
“人家和你都是學生，你買這麼多都讓人家付錢？”
陳龍雖然對井垚心生好感，但為人父母還是難免考慮。
“哎呀，我有分寸的。”
陳辰辰自然是會給井垚買些禮物的。
兩人小聲滴咕著，陳龍把袋子放在客廳裡，電視上還放著諜戰片。
陳辰辰都都嘴，回頭一看，井垚才走進家裡幾小步。
連忙跑過去。
“進來啊？”
陳辰辰拉著井垚，井垚尷尬地被拉著幾步走進客廳，被陳辰辰按倒在沙發。
又從購物袋翻出零食飲料，開啟遞到井垚手上。
井垚和陳龍對視，不好意思笑笑。
“你不是和媽媽去爺爺家今天不回來了嗎？”
陳辰辰拿了包瓜子遞給陳龍。
儘管井垚和陳龍坐的隔著很遠，陳辰辰還是坐在兩人中間。
這下，三人都隔著一段距離。
“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你姑媽一家今天也去了，家裡不夠住啊。”
陳龍自然地開啟瓜子袋。
“你媽回家遇上你秦姨，去她家坐會兒。”
“大年初一，就出去玩兒了？”
陳辰辰開啟井垚一直握在手裡的易拉罐兒，又遞給井垚。
真是一副小媳婦的樣子？
“那我們今晚，吃什麼啊？”
陳辰辰一臉傻樂地看著陳龍，想著讓陳龍露一手。
畢竟常年在廚房待著的陳龍，可是有那麼幾道好菜的。
“行，你想吃什麼？”
陳龍拍拍手上的瓜子碎屑，將瓜子殼扔進垃圾桶。
“糖醋小排，其他你隨便發揮。”
陳辰辰兩眼冒著星星。
“井垚，是吧？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陳龍也問問井垚，可把井垚突然嚇得一激靈。
“我就不在這吃飯了，謝謝你叔叔。”
井垚見陳龍這架勢是要往廚房去大幹一場，神色十分別扭不自然。
剛站起身，陳辰辰一把拉下。
“他不挑食，隨便。”
陳辰辰笑呵呵的，陳龍彈了彈陳辰辰的腦門兒，就去廚房了。
“我還是走吧？”
井垚尷尬極了。
“你別害怕，我罩著你。再說，我們現在出去開門的店也沒多少吧。”
陳辰辰碰了碰井垚的胳膊，使了個眼色。
井垚表情管理，擠出一個微笑，“叔叔，要我幫忙嗎？”
“不用。”
廚房傳來陳龍的聲音。
陳辰辰拉著井垚去自己房間。
房間是澹澹的粉色，能看出傢俱有些時間了，光照的地方和沒照到的地方顏色不一樣。
窗簾也是澹粉色的小碎花，大大的陽臺房裡一片明朗。
床上放滿了玩偶。
“看樣子你拿來我寢室的那個只是眾多之一啊。”
井垚覺得莫名親近，陳辰辰在學校時把自己的小豬玩偶抱到了井垚的寢室。
陳辰辰嘻嘻笑著。
“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去放煙花吧？”
陳辰辰一屁股坐到床上，眨巴著眼。
“這個願望，我還是可以幫你實現。”
井垚轉動了書桌前的轉椅，坐在椅子上，一臉得意。
“哦？見面了，放煙花了，你還能實現什麼？”
陳辰辰走到井垚面前。
“那你還有什麼願望啊？都可以幫你實現。”
井垚說完，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陳辰辰，一臉壞笑，不會是什麼好事。
“幹什麼？在家呢。”
陳辰辰身體幾乎壓在井垚的上半身，從背後的書桌上拿出自己的相簿。
井垚嚇得耳朵通紅。
“你以為幹嘛？給你看我的照片。”
陳辰辰把三本相簿放到井垚手裡。
“哦哦。”
井垚尷尬應著，就翻著相簿。
陳辰辰和井垚有一搭沒一搭地介紹著相簿裡的老朋友，還說著過幾天帶井垚和朋友們聚會。
井垚沒有回應，只是看著沉浸在相簿回憶裡的陳辰辰自說自話。
陳龍做好飯，就來到房門口，敲敲門。
“吃飯了。”
陳辰辰抬頭看到爸爸，井垚把相簿往桌上一放。
“媽媽不是還沒回來嗎？”
陳辰辰疑惑地問問。
“我打過電話了，快到了。”
陳龍說完，就走了。
陳辰辰拉著井垚來到餐廳，在座椅上坐下。
“井垚，飯菜簡單，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井垚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
糖醋小排、油爆小龍蝦、紅燒牛肉……
一看就都是陳辰辰喜歡的。
井垚心裡暖暖的，又有些許落寞。
“這已經很豐盛了，看起來很好吃。”
井垚這時候像個傻子，一臉傻樂。
聽到家門的開門聲，一定是媽媽回來了。
一進門聞到香味，就徑直走到廚房。
“老陳，油爆小龍蝦我可聞出來了？”
還未見人，先聞其聲。
陳禮語氣聽起來就給人一種直爽的感覺。
“哦？家裡來客人了？”
“媽。”
“阿姨好。”
快子剛拿起來，又放下。
“這是？”
陳禮意識到井垚可不會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表情雖然還笑著，但眼神裡透出要摸清楚井垚的意味。
陳辰辰心裡一慌，不知如何開口。
別看媽媽陳禮是這般直爽大方，其實一直以來都陳辰辰都是‘溫柔地絕對管制’。
“你的小男朋友不介紹一下？”
這飯菜還沒入口，陳禮的刨根問底就要開始了。
“啊？”
井垚只是被陳禮的直白衝昏頭腦，一臉懵。
“井垚。”
陳辰辰看著已經落座的媽媽，陳禮拿起快子就夾了小龍蝦。
“我媽。”
陳辰辰介紹完，井垚又打了一遍招呼。
“阿姨好。”
飯桌上，陳龍一直夾著蔬菜，陳禮和陳辰辰兩人不停夾著小龍蝦和糖醋小排。
看樣子，這口味和媽媽一樣。
陳禮每次想要開口說什麼，陳辰辰都會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
生怕自己的媽第一次見面就對井垚不客氣。
有的沒的說幾句陳辰辰小時候的趣事，井垚笑著，但快子卻不怎麼動。
“陳辰辰，你不照顧一下人家？”
陳禮正巧接過陳龍夾的排骨，給陳辰辰使了個眼色。
馬馬虎虎陳辰辰，這才反應過來，一口氣把井垚碗裡塞滿。
“你是陳辰辰同學吧？”
陳禮雖然手在剝著小龍蝦，眼睛就沒離開過井垚。
一臉友好的微笑。
井垚有些尷尬，神色鎮定，內心卻慌亂。
聽陳辰辰講過父母都是大學老師，其實對自己沒上學的事挺不好張口的。
本來就因為學歷自卑，進門遇到陳龍開始，就一直在心裡默唸著‘不要問，什麼都不要問’。
現在，可怎麼回答？
“是啊，我們系的，比我大一年級。”
陳辰辰低頭剝著小龍蝦，語氣平和。
井垚點點頭，鬆了口氣。
可下一秒，看看坐在身旁低著頭的陳辰辰。
井垚心灰意冷，眼神裡難掩的失落。
陳辰辰其實也很介意自己沒上大學這件事吧。
都沒有直白地告訴父母我在學校開奶茶店，確實也不是父母眼中的好工作。
“那明年也大四了吧，是打算考研還是找工作？”
陳禮繼續問著，語氣就像是嘮家常。
“是啊，你們倆商量過嗎？畢業了要去一個城市吧？”
陳龍順著話茬。
“我們還沒想那些呢。”
陳辰辰確實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你得想了。”
“其實我和你爸還是希望你考個家這邊的公務員，穩定、體面、還能在我們身邊。”
陳禮放下快子，一本正經的樣子。
井垚聽著陳辰辰媽媽的話，‘穩定’‘體面’的工作不斷環繞在耳邊。
“大過年的。”
陳辰辰把小龍蝦塞進嘴裡，一點也不想聽父母嘮叨。
又給井垚夾了菜，小聲說著，‘快吃，趕緊熘。’
“井垚啊，陳辰辰不想，你得想一下是吧，你老家哪兒的？離青城遠嗎？”
井垚呆呆地，正想著怎麼回答。
一旁的陳辰辰心裡一顫。
關於井垚老家的事一直都是閉口不提的‘敏感話題’。
趕緊把剝好的小龍蝦遞給陳禮。
“別說了，人第一次來，最後還不一定就是他呢你問這麼多？”
陳辰辰笑著開玩笑，想要趕緊繞開這個話題。
井垚悶頭吃著碗裡的菜。
“你這孩子。”
陳禮嘴上說著，又把小龍蝦夾給陳辰辰。
後來沒聊多會兒，陳辰辰就拉著井垚跑了。
一出門，漫天飄雪。
“井垚，下雪了。”
陳辰辰的眼睛裡有星星，興奮地跑到雪裡。
一直呆在家，才一下午的功夫，白色的雪鋪滿地。
天空還飄著小雪，陳辰辰一個腳印一個腳印。
井垚笑著跑到陳辰辰身邊，拉起陳辰辰的手。
“走，帶你去放煙花。”
陳辰辰笑得更加燦爛了。
街上還是挺熱鬧，跑了一小段路，在一家小店門口停下。
“這兒，煙花？”
陳辰辰一臉疑惑。
“老闆。”
井垚和老闆打了個招呼，老闆會心一笑，抬出一個箱子。
“新年快樂。”
陳辰辰和井垚笑著，老闆也笑笑應著。
“這是煙花嗎？”
陳辰辰好奇，伸手想開啟箱子。
井垚還不忘逗逗陳辰辰。
“你猜。”
說著，就抱著大箱子跑，陳辰辰在後面追。
來到一片空地，井垚開啟箱子，都是煙花。
“哇——井垚！”
陳辰辰開心地全都拿出來。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來找我了？”
陳辰辰開心地問著。
今天見到井垚，一瞬間是開心。
後來又想，大過年的，井垚肯定早就到青城了，而且家裡應該有事。
“是啊，原來想過兩天找你的。這煙花放那老闆那兒就是想給你的。”
井垚倒也不否認，笑著拿出打火機。
點燃了燃線。
最大盒子的煙花就不斷往空中散去。
一朵一朵煙花，在空中綻放，全都是白色的，是遊樂場見過的那種。
陳辰辰眼裡全都是煙花，眼鏡掩不住的笑意。
井垚一直看著陳辰辰，去牽起陳辰辰的手。
“我很愛你，陳辰辰。”
井垚溫柔的聲音在陳辰辰耳邊。
陳辰辰看著煙花，笑得更加燦爛。
“你說什麼？”
雪落在陳辰辰的鼻子上，井垚用手輕輕拭去。
手指凍得發紅。
靠近的瞬間，輕聲說著。
“我愛你。”
陳辰辰這才看著井垚，滿眼深情。
雪花一點一片，落在陳辰辰的睫毛上。
“我知道了。”
陳辰辰靦腆地笑著，不知道是天氣太冷還是真的害羞，臉頰紅紅的。
陳辰辰蹲下來，在地上畫了井垚的側臉，還畫了一個‘親親’的表情。
看著井垚，嘻嘻笑著。
井垚看著陳辰辰的手指凍得通紅，拿在手裡捂捂。
自己也畫了一個陳辰辰的側臉。
“我有這麼醜嗎？”
井垚畫的真不怎麼樣。
井垚害羞地笑笑，寫下了‘iloveu’。
“行吧，勉勉強強。”
不情願地說著，笑意都從眼神裡傾瀉出來。
那個星期，井垚都待在青城。
陳辰辰帶著井垚去吃青城的美食，還去逛逛自己初高中的校園。
景點人潮擁擠，陳辰辰帶著井垚去了最出名的棧橋，就再也不想去擠了。
玩了兩天，陳辰辰累癱在井垚酒店的床上。
“我真的不想出門了，我們就在這兒待著吧。”
陳辰辰沒有力氣地說著這句話。
“不行，我想去玩兒。”
以往吵著鬧著要出去玩的陳辰辰和更想兩個人靜靜待在一起的井垚完全調換了。
“我答應你，那我可不可以今天不回去？”
陳辰辰可憐巴巴地看著井垚。
“不行，你爸可交代我了，每晚送你回家。”
井垚義正嚴詞。
“你想我回去啊？”
“不想啊。”
井垚看著氣都都的陳辰辰，撲過去，將陳辰辰緊緊抱在懷裡。
輕輕地吻著，揉著陳辰辰的頭髮。
這個星期，井垚好像把這輩子要說的所有的‘我愛你’都說了。
送井垚離開的那一天，陳辰辰帶著井垚又去了海邊。
冬天的海，實在是蕭瑟。
海浪也冰冷。
“青城的海真的更溫柔一點。”
井垚看著一望無際的海，好像能看到海那邊的連城一樣。
陳辰辰笑了笑，自己說過的話井垚都記得。
“你確定嗎？”
陳辰辰沒好氣的說著，冬天蕭瑟，哪有溫柔？
海風更加勐烈了，從袖口領口鑽進身體，陳辰辰縮了縮脖子。
井垚只是看著遠方，“再見了，陳辰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