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很安靜,廚房的冰箱依然發出老舊的聲音。
杜衡眼中有著欣慰,不枉他疼這個孩子一場。
他清清嗓子:“舅舅不反對。”
時乖勐地抬頭,“真的?”
杜衡把調料遞過來:“他爸爸這些年身體不太好,也算得到報應了,舅舅只是擔心,若你們在一起,你該怎樣面對他爸爸。”
餃子是雞蛋豆腐餡的,很香。
時乖夾起一個蘸了點醋,小聲說:“也沒到那一步。”
杜衡看著她吃餃子的樣子,驀然想起她小時候。
心中酸澀。
她吃了太多苦。
現在只想讓她多幸福一點。
“你去化城後,他來了許多次,求我告訴他,每次我都把他罵出去了。”他緩緩道。
香噴噴的餃子突然變得沒有味道,時乖機械地嚼著。
“他拼命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
時乖快子上的餃子突然掉到桌上。
“慌什麼?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杜衡抽了張紙,把餃子包起來扔掉。
他接著說:“前段時間他們家鬧的挺大,付水水那次很兇險,他爸想讓他跟付水水訂婚,他頂著壓力沒同意。”
時乖用快子蘸著小碟子裡面的醋,心中不是滋味。
她就說,他在影片裡的神色怪怪的。
杜衡嘆了口氣:“你私下為他做了許多,他同樣也為你放棄了許多,舅舅再攔你們,還是人嗎!”
時乖低著頭不說話,想哭。
“好了,不說這些了,趕緊吃,好不容易回來,去見見你那些朋友們,都來醫館找了你許多次了。”杜衡站起身叮囑。
時乖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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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文文見到她時,好半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應過來時,撲到她肩上哭起來。
“你這個壞蛋,為什麼不跟我聯絡?”
時乖額角跳動:“對不起嘛,我這不是怕你扛不住壓力嗎。”
“哼。”
“不生氣了好不好,請你喝芋泥奶茶。”時乖扯著她的衣袖撒嬌。
單文文抬著下巴:“這還差不多。”
時間已近十月。
秋高氣爽,桂意正濃。
兩人手拉手漫步到奶茶店,悠閒地坐在店裡,看著門口人來人往。
街上依然熱鬧,依然有少年踩著滑板乘風經過。
“我跟你說,我當時都嚇死了,他也沒發火,就站在那裡一聲不吭。”單文文回憶著那天,“後來他連問都不敢問,還是我問的,我覺得他好可憐啊。”
時乖扯唇笑了下。
他愛她,所有人都知道。
“別說這些了,你怎麼樣?”時乖攪動著杯中的奶茶。
單文文頓了下,臉色有些紅:“那個......我跟方斯文在一起了。”
手中的吸管停下,時乖笑著看她:“真的啊?”
早就發現他們兩個不對勁了。
單文文點頭,有些不好意思:“他真的特別好,他們幾個人都很好。”
“那就好,當時還以為你要吊在那棵樹上了呢。”時乖看著門外的太陽,眯了眯眼,喃喃自語,“還真是,提誰誰出現啊。”
單文文一愣,回頭看去。
付成龍帶著付水水進了奶茶店。
四個人都頓住。
時乖揮揮手,笑了下:“嗨。”
付水水僵硬地笑了一下,付成龍面無表情地點單。
兩個人走過來。
“坐啊。”時乖撐著下巴,笑眯眯地說。
四個人關係錯綜複雜,坐在一起,單文文不安地動了幾下。
“什麼時候回來的?”付水水輕聲問。
“昨天。”時乖看著她。
氣色不錯,應該恢復的很好。
空氣又安靜下來。
“身體恢復的怎麼樣?”時乖開口問。
付成龍神色莫幻地看著她:“很好。”
時乖笑了下,點點頭。
“文文,咱們走吧。”
單文文鬆了口氣,連忙站起來。
兩人剛走到門外,便被喊住。
時乖看著付成龍,挑了下眉:“有事?”
付成龍看了眼單文文,視線又移到時乖身上:“能單獨談談嗎?”
時乖有些愕然,他們兩個之間一直不對盤,有什麼好談的。
單文文蹭的一下退後老遠,對著一棵對,不敢回頭。
時乖忍不住笑出聲。
付成龍看著她的笑臉,神色恍忽。
“那張照片......”
其實發出去沒多久,他就後悔了。
時乖笑著擺手:“沒關係,我明白。”
“你不明白。”付成龍打斷她,直直地盯著她。
時乖蹙眉抬頭,他一雙多情的桃花眼中,有光芒閃動。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若隱若現。
她驀然退後:“你不是喜歡我吧?”
蒼天哪!
這個發現好恐怖啊!
付成龍嘴巴動了幾下,時乖連忙打斷:“不可以!”
你不能喜歡我!
這都亂成什麼樣子了?
付成龍抿了抿唇:“我還什麼都沒說。”
“你什麼都別說,咱們最好離得遠遠的,連朋友都做不成。”時乖驚恐地後退。
“為什麼?”
“我看到你們就會不開心。”時乖認真地說。
那段難過的往事,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慢慢變澹。
但不是現在。
付成龍唇色有些蒼白,安靜了許久,才點頭:“好。”
陽光斜斜地灑下來,他看起來傷心又後悔。
晚上的時候,杜衡帶著時乖去見女朋友李慧。
李慧很漂亮,穿著鏤空的連衣裙,化著豔麗的妝。
吃飯的時候,杜衡把選單給她,然後幫時乖點了幾個素菜。
李慧不易察覺地皺眉。
時乖對別人的神色很敏感,她覺得,李慧不喜歡自己。
“舅舅,你別管我,照顧好李慧阿姨就行。”時乖低頭喝水。
杜衡笑著揉她的腦袋:“說什麼呢,我家孩子我不照顧怎麼辦?”
時乖躲開他的手:“那個,我有個東西要買,你們先吃,我等下回來啊。”
杜衡眉頭擰起來,看著她跑出去。
李慧合上選單,交到服務員手裡:“你外甥女這麼大了,還是保持點距離好。”
杜衡神色僵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商場里人很多,時乖漫無目的轉悠,她是女生,知道女生愛吃醋。
杜衡對她太細心體貼,女朋友看了會感覺不舒服。
她理解。
只是想到從此以後,再也不能跟舅舅像往日一樣撒嬌親暱,就有些難過。
她轉悠到一家賣動漫模型的店,眼前一亮。
李心愛很喜歡殺生丸的模型。
她拿著兩個不同造型的殺生丸,比了又比,喃喃自語:“哪個好呢?”
低笑聲從身後傳來,然後手中的兩個模型被拿過去:“都要。”
時乖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笑眯眯轉身,圈住江戒的腰:“你回來啦?”
江戒低頭吻了下她的髮絲:“誰叫你跑這麼快。”
他看了眼架上花花綠綠的模型:“還想要哪個?”
時乖把他手中的拿過來:“可以了。”
她又不太喜歡這些。
兩人付錢走出店外。
“不是跟你舅舅一起吃飯,怎麼單獨跑出來了?”江戒低頭看她。
時乖垂下眼睛,有些委屈:“他女朋友好像不太喜歡我。”
江戒神色一凜,牽著她的手用了些力氣:“走。”
“幹嘛?”
“哥哥帶你找回來。”
“不要。”時乖抽出他的手,“那是我舅舅的女朋友。”
也許還是要跟他舅舅過一輩子的人。
江戒抿了抿唇,心疼的不得了。
原以為,這個世界上能多一個愛她的人,是件好事。
杜衡什麼眼光?
“那我陪著你,好不好?”他捧著她的臉,柔聲哄她。
時乖眉眼含笑:“好。”
江戒跟著笑了笑,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下:“想做什麼?”
“跟哥哥在一起做什麼都好。”時乖軟軟地撒嬌。
江戒低低笑出聲,隨後又嘆了口氣:“沒有你老子要活不下去了。”
這話,他說過許多次。
時乖笑嘻嘻地牽著他往外走。
街上車水馬龍,霓虹燈閃爍。
中間杜衡打電話過來,時乖接起來:“舅舅,我跟江戒在一起,你好好陪未來舅媽吧。”
杜衡又說了些什麼,時乖只是聽話地答應。
江戒看著她掛了電話,擰著眉毛:“不高興就直接說,不要逼自己,懂?”
“你好囉嗦。”時乖撅著嘴埋怨。
“好好,我囉嗦。”江戒看著遠處的街道,突然想起下雪那年,她委屈巴巴地趴自己身上,唱歌給自己聽的場景。
心軟伴著心疼。
他啞著聲音:“揹你,好不好?”
“好。”時乖笑眯眯地趴到他後背上。
穿過熱鬧的街道,便進入安靜的香樟樹林。
明明暗暗的燈光映在柏油馬路上。
空氣有些涼。
時乖圈住他的脖子,臉窩在他寬闊結實的後背上。
這失而復得的一幕,是她無數個夜裡曾夢到的場景。
她曾以為,再也不會遇見他。
“哭什麼?”江戒頓住腳步,聲音音啞。
時乖吸了吸鼻子:“江戒——”
“嗯?”
小姑娘柔柔地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好愛你啊。”
時光只不過短短兩年。
愛他的心,卻已深入骨髓。
驚喜從江戒眼中炸裂開。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白的告知他。
她、愛、他!
即使他早已知道,但是不能守在她身邊,總是有許多忐忑和不安。
怕她喜歡上別人,怕她會退縮。
眼下,小姑娘給他吃了一劑定心丸。
心踏實地放回肚子裡。
江戒把她放下,扣住她的腦袋,眼神炙熱:“寶寶,咱們訂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