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放學,單文文便拉著時乖跑到籃球場,挑了個後排的位置坐下。
“你來看誰的?”時乖忍不住問她。
單文文羞了一下,扭了扭手指:“一班的付成龍。”
“哦~”時乖拖了音調。
“時乖,你別笑我。”單文文推了推她,“我跟他從小學就是同學,高中才分了班的。在你來之前,高三的第一名,一直是他。”
時乖愣了一下,緩緩笑開:“對不起啊,搶了你心上人的第一。”
單文文臉紅了一下,平日怯生生的眼睛裡也生出一分勇氣:“你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管他是不是第一,在你心裡,都是最棒的那個。”
“那他呢?知道嗎?”
單文文低下頭去:“他有喜歡的人了。”
而且,她這樣的身體,他怎麼看得上?
“文文......”時乖蹙起眉頭,“你要找個把你放心尖尖上的啊。”
暗戀雖然美好,但是太苦了。
球場上一片躁動,席位上的女生們尖叫出聲,看著下面一隊隊走出來的少年們。
“你看,就是他。”單文文扯著時乖,指著最前面的那個男生。
他穿著紅色的球衣,高高壯壯,許是因為熱愛運動,面板被陽光曬成健康的小麥色。
只是一雙桃花眼,看著花心了些。
“你別激動,我看見了哈。”時乖笑著打趣她。
“呃......”單文文覷了一眼時乖,“江戒怎麼在啊?”
“怎麼了?”
“他許久沒參加過這些活動了,自從跟腱受傷後,就很少玩了。”單文文小聲地解釋。
時乖愣了一下:“什麼時候受的傷?”
單文文想了一下:“嗯,大概三四月份的時候吧,聽說後來還做過手術的。”
一盆冰水兜頭而來。
時乖怔在當場。
所以,他之前說的做手術,是這個?
籃球打在地上的聲音傳來,場上的人都在做著熱身運動。
附近的女生之間起了躁動,單文文往旁邊讓了讓。
“發什麼愣?”江戒擰著眉頭,看著一臉呆呆的時乖。
時乖慢慢抬起眼皮,壓住心底的情緒,看了過去。
“怎麼了?”江戒頓了一下,蹲在她身前。
“江戒,你腳不疼了嗎?”她輕聲開口。
少年卻因為她的這句話笑開:“手術後就不疼了。”
“所以,之前說的五月份的手術,是這個嗎?”
“怎麼了?”江戒皺起眉頭。
時乖看著他額上碎髮下的黑色髮帶,轉移了話題:“你要疼,就別參加了吧?”
少年果然因為這句話笑出聲來,他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的腦袋:“不疼,打球給你看,老實待著。”
“好。”時乖喃喃回道。
江戒的心軟成水一樣,他站起身,脫掉身上的黑色外套扔了過來:“拿著,贏個冠軍給你。”
附近看見的女生們忍不住低頭竊竊私語。
少年瘦瘦高高,穿著黑色的球衣,露出結實的胳膊與小腿。
場上一陣哨聲,兩隊開始跑起來。
“時乖,江戒是真的很喜歡你啊。”單文文趴在時乖耳邊,看著其他女生盯過來的視線,小聲滴咕。
場上的少年滿面春風,眉目不似平時的暴躁,跑動間散發的荷爾蒙氣息引起下面人的小聲驚呼。
方陳抹了把額上的汗,忍不住罵:“操,哥,你能別笑了嗎?”
比賽就比賽,一直噁心吧啦的笑,害的他一個手軟錯過了一個球。
“你管老子!”江戒笑著罵。
張明光眼睜睜看著球被對方搶走,也無語地說:“戒子哥,你專心點,這樣會輸的。”
“他哪還有心思喲。”方陳看著球經過,伸手去攔,眼前一晃,球便到了江戒手上。
“老子怎麼可能輸?”江戒抓著手裡的球,看著不遠處的籃筐,估計了一下距離,在被對方搶走前,起跳,球便投了進去。
場下一陣歡呼。
江戒回頭笑:“老子要贏個獎盃給我姑娘!”
方陳拍了拍手臂,抖掉上面的雞皮疙瘩:“真他.媽噁心。”
場上正打得火熱。
時乖愣愣地看著那個少年,心下涼如水。
她其實,只是想再確認一下。
她相信張思琪的話,卻又不敢全信,所以她要自己再確認一下。
她從未想過,萬一是他,他的心臟能不能受得了。
但是確認了,心底的難過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日期一樣?一年三百多天,為什麼偏偏是那天?
血型一樣,還能說是巧合,日期為什麼偏偏也一樣?
和徐家有關,還是和付家有關?
時乖面色慢慢蒼白下去,她看著場上一身火熱的少年,身上卻冷得像冰。
“時乖,時乖,你怎麼了?”單文文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她的手突然就涼了下去。
時乖看著被自己揪成一團的衣服,鬆開,靠在塑膠椅背上,怔怔地看著那個少年。
江戒他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那顆心臟,原本是屬於另一個孩子的?
他若是不知道......
她是不是又做錯事情了?
徐行之。
時乖垂下雙睫,緊了緊手指。
連球賽什麼時候結束的都沒注意。
方陳和張明光等人擁著江戒,笑鬧著走到觀眾席。
此時還有許多同學沒散開,目光都注視在這群火熱的少年身上。
付水水正等在那裡。
“江戒哥哥。”她笑眯眯地喊。
“水水啊。”江戒心情極好,“怎麼沒回去?”
少年神采飛揚,額上都是汗,髮絲幾有根沾在臉上,更顯得瀟灑帥氣。
“我看你打球啊,太帥了!”付水水臉上升起紅暈,目光瞄向他手裡的獎盃上。
方陳在背後戳了戳了他。
江戒回身踹了他一腳:“滾蛋,送水水回去。”
“怎麼又是我?”方陳忍不住皺眉,他還想去跟小學霸打個招呼呢。
“江戒哥哥!”付水水不滿地喊,“獎盃能送我嗎?”
幾個男生都愣住了。
江戒眯了眯眼,打量了她一下:“水水,不要胡鬧。”
付水水往前兩步,想要開口。
江戒面色沉了下去:“水水,我希望你不要說出口。”
付水水臉色白了下去。
江戒,從未這樣對待過她!
方陳瞅瞅這兩人的氣氛,上前推著付水水:“走走走,一個水晶做的破玩意兒,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你送!”付水水推了他一把,轉身就走。
“得,為什麼每次受傷的都是我?”方陳自言自語。
“付妹子這樣一個人回去沒關係吧?”張明光開口。
“沒事兒,她哥在呢。”方陳看著追上去的付成龍。
單文文老半天沒敢跟時乖講話,她突然臉色就沉了下去,也沒再看球賽,渾身充滿寒意,恢復成之前尚未認識她的時候那樣。
“結束了,時乖。”她小心翼翼地說。
時乖點點頭,站了起來,看著向這邊走來的幾人。
“嗨,時同學,我是方陳,記得我嗎?”方陳笑眯眯地擺手。
“我叫張明光。”
“還有我,我叫......”
“都給小爺滾!”江戒笑著罵,他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他們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攔住。
他擋在時乖前面,攔住她的視線:“別看他們,都是壞蛋!”
方陳氣道:“哥,怎麼說話呢!”
時乖笑了一下:“你們好,我叫時乖。”
“你不用介紹,我們認得你。”張明光咧著嘴說。
不說江戒的在意,就是她本人的成績和樣貌,也足夠吸引大家認識她。
“給小爺滾,沒聽見嗎?”江戒擰著眉頭,回頭踹人。
方陳帶著幾人一邊笑一邊吹著口哨跑遠。
“你別介意啊,他們胡鬧慣了。”江戒回頭看她。
時乖笑著點頭,將外套遞給他:“我該回去了。”
江戒嚥了咽口水,獎盃拿在身後:“我送你。”
籃球場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夕陽已經落了下來。
時乖心裡有些亂,搖了搖頭:“我想自己回。”
她揹著書包走出球場,連單文文什麼時候不見的都沒發現。
校園門口的車也一輛接一輛地開走,很快,偌大的校園便安靜下來。
時乖看著自己身後的影子,心思複雜。
兩人一前一後,影子一長一短。
卻始終交疊在一起。
她頓住,影子便都停下。
“怎麼了?”時乖回頭,眼裡落滿晚霞。
江戒喉結上下滾動,慢慢將獎盃拿出來遞到她面前:“手鍊你不要,獎盃,要嗎?”
一絲酸酸的疼從心底出現,時乖看著少年小心翼翼的樣子。
水晶做的獎盃被晚霞映成暖暖的紅,困在少年寬大的指間。
他食指上因為長年戴著戒指,還留著淺淺的白痕。
這個少年啊,把他最好最貴的東西都給了她。
“要。”時乖淺淺笑開,伸手接過。
獎盃微涼,握在她的手中,似乎在嘲笑著她卑劣的心。
江戒嘴角輕揚,揹著手站在她身側。
火燒一樣的紅光將兩人裹了進去,天地間只有微風吹動頭髮的聲音。
公交車緩緩駛來,隔得老遠就能看見裡面的空曠。
江戒看著遠處,嚥了咽口水,忍不住開口:“我......打得好嗎?”
等待著誇獎的少年,耳尖紅了一截。
漫長的沉默。
他緊張到插在褲子口袋裡的手都握成了拳。
時乖輕笑出來:“好~江戒真帥!”
少年眼中驚喜炸開,生生剋制住想抱她的衝動,只是掏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路上小心。”
“好,江戒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