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呂仲目光一凝。
只見泥漿濁湧的海面，浮上來一道熟悉身影。
儘管此刻對方血肉模湖，但他仍是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位正是自己之前在東海時，曾見過一面的仙宗修士趙琳。
令呂仲感到不解的是，她如今已是氣息全無。
“奇怪，不過是大爆炸而已……”
儘管爆炸威能不小，能與金丹自爆媲美，但對於元嬰修士而言，只要不是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至多也就是重傷結果。
將屍體的儲物戒收好，呂仲將神識毫無保留放出。
覆蓋附近二十餘里海域。
很快，他又找到了兩具元嬰屍體，俱都是元嬰中期修為。船上隨行的還有百餘名結丹，以及數量上百的築基修士。
這一發現，證實了呂仲之前的判斷。
據他所知的資訊，由於受到資源供給的限制，中土宗門修士的修為，通常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底下的修士想要再進一步，就必須等上面有人突破或隕落，亦或者是超出晉升年限，將坑位空餘出來。
偌大的歸邈仙宗，哪怕坐擁著偌大的中土南宗之地，也只是培養十二名元嬰中期修士而已。
再往上，則是三個大修士位置。
至於化神太尊。
哪怕是傾盡仙宗所有，也只能供養一位。
歸邈仙宗那邊，一下派來三名元嬰中期修士，外加一艘撼山舟，想想也知道定是來意不善。
“到底發生了什麼？”
呂仲為了尋找答桉，開始場景回朔。
……
在回朔場景中，呂仲發現趙琳等三人，乃至手底下的仙宗修士，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帶著傷。同時他們所搭乘的撼山舟，不少部分也出現了損壞。
顯然仙宗修士在來時路上，曾有過一場大戰。
“仙宗修士路上遭遇了什麼威脅，竟能令三名元嬰中期修士負傷，撼山舟也受到嚴重的損傷。呂仲實在想不出，到底會是什麼導致了這一切，於是來到撼山舟上航行室，此處放著飛舟的航行日誌。
查閱日誌，當他翻到其中一頁，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上面不過寥寥數行，卻間接透露了趙琳三人此行的目的，赫然是寫著“扶持青藥子，重建長春谷，以穩定局勢”。日誌雖未提到碧海宗三字，可如果長春谷真的重建，那麼碧海宗的下場，不言自明。
“青藥子……”呂仲將這名字記在心中。
之前他為了給於鳳兒療傷，一直無法抽出身來。
想不到這青藥子不但能隱秘結嬰，竟然還得到了歸邈仙宗的支援，更是妄圖想要重建長春谷。
此人絕不可留！
呂仲決定之後有時間，就找上門去將之斬殺。
不過現在，還是正式要緊。
繼續翻閱航行日誌，很快找到了想要的內容，事情發生在三日前，根據航海圖進行推算，是在距離碧海仙城五十五萬裡處。
那裡早已遠離東海，是屬於一處叫離海的海域，位於東海航線的中段。
離海海域，一向是海獸襲擊事件最頻繁的地帶，在東海航線沉沒的船隻，十之七八都在此處。
意外發生時，仙宗一行人已是深入離海中心。
接著往下看，上面繼續了遭遇經過。
“居然是遭遇了妖修！”
呂仲吃驚不小。
遭遇的是一位身穿金衣的妖修，實力被趙琳標註為“疑似半步化神”，他自稱“離海大聖”，一出現便對仙宗飛舟發起攻擊。
也因此，趙琳三人不得不聯手抵抗，並在交手數十回合後被逐個重創，在消耗了一張落英太尊賜予五階靈符，及付出撼山舟大破的代價，他們才險之又險的從實力驚人的妖修手底下逃脫。
“半步化神，這可是比大修士還強的存在。”呂仲喃喃道。
在方才的場景回朔中，他發現大爆炸的起因，乃是撼山舟的靈池被引爆所致。進一步回朔才發現，裡面多出了一道金色妖力。
就是這道妖力，引發了大爆炸。
枉趙琳等人還在慶幸，自己能從半步化神手中逃生，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算計得死死的。一場突如起來的大爆炸，正好將受創不輕的三人，連帶著船上千餘名高低階修士，統統都一起埋葬。
事情到此，可以說是水落石出。
但令呂仲不解的是，為何會有妖修突然向仙宗飛舟出手。而且還是這樣一位半步化神妖修。
再者，他為何會出現在離海？
還自稱“離海大聖”。
“不管怎樣說，這妖修莫名其妙的出手，也算是替我擋了一劫。”呂仲在心中想道。否則等仙宗修士抵達南蠻，屆時元嬰中期實力的他，儘管不會有性命之憂，但一手創立出來的碧海宗，盡都要成了他人嫁衣。
事後哪怕設法奪回，大抵也要被人搜刮數遍。
思緒間，碧海艦已是抵達。
兩側艙門開啟，大批碧海宗弟子從魚貫而出，為首的是碧海宗宗主蘇草草，她的目光落到飄滿浮屍的海面上。
當看到被放在船板上，整齊排列的趙琳三人屍體時，一向鎮定自若的她，也是忍不住露出了驚容。
蘇草草無法辨出三人來歷，可透過感受到屍體上殘留的威壓，也能知道屍體主人身前的不凡，與她面前的師尊呂仲也是相差彷彿。
“師尊，是否立刻開始搜救？”
“搜救？都沒救了，撈上來就火化了罷。”呂仲停止思考，吩咐道：“盡全力蒐集有價值之物，待登記造冊之後，充實至宗門寶庫。”
得了三枚儲物戒，剩下那些結丹築基的儲物袋，他也懶得親自去清點，畢竟能看上眼的東西不多。反正清單出來之後，第一個兌換的也是自己，索性就下了這樣一道命令。
“是！”蘇草草應道。
一聲令下，碧海宗弟子開始行動。
紛紛開始忙碌起來。
……
回到山門。
呂仲將事情經過，都跟於鳳兒講述了一遍。聽到碧海宗險些就在今日，遭遇一場滅門之禍，她也是吃驚不小。
等聽到離海大聖出手之事，一直掌管著誠德商會的於鳳兒，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夫君，若離海大聖一直盤踞在那裡，東海航線豈不是！”
“我也在擔心這點。”呂仲心情沉重。
中土出產的貨物，對南蠻修仙界而言。
大部分是不可或缺之物。
而它們抵達南蠻的唯一方式，便是透過東海航線。
離海大聖襲擊仙宗飛舟的動機，無論是為了殺雞儆猴，亦或者是其他目的。
只要此妖修還盤踞在離海，那麼東海航線就要一直中斷。而東海貿易一旦中斷，對南蠻修仙界來說，絕對是災難事件。
《萬古神帝》
偏生“自古中土一條路”，若是想繞過有半步化神盤踞的離海，船隊就要深入到危機四伏的無邊海深處，而以南蠻如今的實力，顯然是無法似天源仙宮那般，組織起足夠的護航力量。
至於翻越憾天高原？
據呂仲所知，這比繞過離海還困難。
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在高原臨海的“憾天高壁”上，依靠人力硬生生開闢出一條通道，亦或者是佈設數十上百座傳送陣，藉此打通南蠻跟中土的聯絡，讓斷絕的貿易重新恢復。
“不過現在最急的，應該還是歸邈仙宗吧。”呂仲忽然笑道。
每年帶來鉅額利潤的東海貿易，哪怕是對歸邈仙宗這樣的大勢力而言，也定然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資源渠道。
易地而處。
呂仲心想若是自己遭遇這種事情，大機率會第一時間請動化神太尊，去將攔路的離海大聖給斬了。
畢竟東海貿易每斷絕一日，損失的靈石都是數以百萬計，關乎著整個中土南宗之地的利益。
“落英太尊一旦出手，會不會順路過來，將我這‘小蟲子’也一併碾了？”
他很快想到這個可能。
雖然不大可能。
為謹慎起見，呂仲打算還是先躲一陣。
……
轉眼就是三年。
呂仲以避禍名義，行雙宿雙飛之實，帶著於鳳兒跟水霓一道，可是逍遙快活了好一陣。
正如之前猜測那般。
離海大聖的出現，果真阻斷了東海航線。
可讓呂仲沒想到的是，歸邈仙宗那邊遲遲未有動作，就好似對此漠不關心一般，竟坐視東海貿易中斷。
直到一艘冒險繞道無邊海，還大難不死的海船抵達。
這才知曉原因。
碧海殿上，呂仲接管了化身。
由於事關重大，海船的護航結丹被請來。
是一名黑麵結丹修士。
望著下方站立不安的此人，呂仲的表情儘管看似鎮定自若，實則心中對此人的說法，感到是相當的荒謬。
他不由再次問道：“你確定，中土那邊真的因為‘失魂症’，陷入了大亂之中？”
也難怪呂仲覺得荒謬。
畢竟在他看來，失魂症不過是一種怪病。
中土作為仙道昌盛之地，少說有三位化神修士坐鎮。怎可能因為一種怪病，陷入到混亂之中。
“晚輩確定，若有虛言，自當受天劫懲罰！”黑麵結丹信誓旦旦道，並遞出了一枚白色玉簡，解釋道：“這是風聞玉簡，專門記載南宗趣聞軼事，裡面就有記載失魂症，前輩一看便知。”
呂仲知道風聞玉簡，是中土修士無聊透頂，而弄出來的解悶之物。換做在他前世，其實就是“報紙”。
接過一看，果真有描述“失魂症”的大段內容。
所謂失魂症。
指的是肉身失魂的病症。
失魂症發病突然，具體成因不可得知，症狀表現相當明顯，患病者會變得狂暴且具有攻擊性。接著他們會以掠奪生魂為目的，對擁有魂魄的生靈發起攻擊，直至生命被終結。
如果吸納大量魂魄不死。
久而久之，實力竟會提升變強。
有些患病的高階修士，會保留一部分生前的修為，甚至是一部分鬥法經驗，他們在吸納大量魂魄之後，會變得異常難對付。
關於此怪病的起因，編撰修士將之歸咎於，前陣子幽玄道門化神飛昇時，所引發的奈河顯化異象。認為正是奈河的顯化於世，從而導致大量修士凡人魂魄不翼而飛，最終引發出席捲中土的大亂。
看著玉簡中內容，呂仲已是不得不相信，失魂病症的突然出現，的確引發了中土大亂。
估計歸邈仙宗就是因為後院起火，以至於無暇分心他顧。
“這算是奈河力量被濫用，而產生的災禍嗎？”呂仲對此早有預料，卻沒曾想竟是這種實現方式。
失魂症詭異無比，不但能感染凡人跟低階修士。
甚至連結丹修士也有發病桉例。
可話又說回來，呂仲覺得事實的真相，定然沒有自己想的這般簡單。
偌大的一個修仙界，怎可能因為次奈河被濫用，而出現如此嚴重的災禍。失魂症出現的背後，應該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壞訊息接踵而至。
但好訊息也不是沒有，至少風聞玉簡有明確指出過，失魂症尚無法影響到元嬰期修士，原因則是出在元神上。
“真是多事之秋！”呂仲感嘆道。
……
關於失魂症之事，以及症狀辨別。
呂仲對此毫無保留，盡都公佈了出去。無論南蠻各宗門家族，在知曉失魂症導致中土大亂後，對此秉持著怎樣的看法態度。
他對此一點都不關心。
天塌下來，自有個高的頂著。
在確定歸邈仙宗後院失火，一時半會抽不出空後。
呂仲得以暫時放下心來。
一方面，他派化身前往憾天高壁。
開始佈設傳送陣，以期重新連通中土南蠻，好借這樣一條隱秘通道，知曉中土那邊的訊息。順帶也是為了建立渠道，從中土那邊獲取必不可缺的靈物。
另一方面，呂仲也開始未雨綢繆。
失魂症的出現，讓他感到了一股強烈危機。
各種災禍的頻繁發生，導致此界給人的感覺，就好一艘漏水的破船。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災難所淹沒。
想到這裡，呂仲突然心有所悟，忽然明通了一些事情，不由想道：“此界原本安於現狀的化神們，一個個都開始急於飛昇，怕不是提前察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