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小郡主生平第一次反駁自己的教習嬤嬤。
說完之後她就後悔了,後悔的咬著嘴唇,倔強的眼淚在打轉。
王嬤嬤伸手了,小郡主倔強的不看她。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最後小郡主還是沒有勇氣反抗,把那個表兄精心製作的玻璃瓶子塞給了王嬤嬤。
她覺得好難受,好想哭。
王嬤嬤接過玻璃瓶子,仔細看了看,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她也不得不感嘆,這是件寶貝。
詩她是不懂的,不過看起來小郡主動心了。
“他是什麼樣的人呢?”教習嬤嬤問小郡主。
“他,他說話很有意思。他會做詩,他不是那個樣子……”小郡主終於忍不住了,抽噎著說道。
小郡主說不明白,表兄很好,不是別人傳的那樣。自己真的好笨,根本沒辦法讓嬤嬤知道他的好。
“他做事讓你開心,說話能說到你心裡去,能把你寫進詩裡面,他懂你是麼?”
王嬤嬤摩挲著玻璃瓶,一字一句的說道。
小郡主點了點頭,對啊,就是這個樣子。然後驚詫的抬頭看著嬤嬤。
“嬤嬤你怎麼知道?”小郡主的淚水流過了下巴。
王嬤嬤嘆了口氣,拿出手絹輕柔的擦乾她的眼淚。
“傻郡主啊,男人慣會用這種計倆騙人,一旦得到了你的身子,轉身就不認識你了。
那小公爺慣常跟青樓廝混,騙你這笨丫頭豈不手到擒來?”
王嬤嬤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嬤嬤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很好,真的,他真的很好。”
小郡主拉著嬤嬤說道,十分急迫的想讓嬤嬤知道,可是又無法說清。不由得著急了起來。
“郡主,是又能如何呢?你已經定親了,估計明年就要成婚,認命吧。”
王嬤嬤平淡的說道,好像認命是唯一的選擇。
“我該怎麼辦嬤嬤,我後悔了。”小郡主一下子哭了出來,連鼻涕泡都出來了。
王嬤嬤把她摟在懷裡,任她哭泣。
一直等小郡主哭的差不多了,兩隻眼睛跟桃子一樣。
“你給他寫一封信,告訴他你已經定親了,看他如何。”王嬤嬤把玻璃瓶子皇恩小郡主說道。
“嬤嬤……”小郡主一時間沒明白,她不想要表兄知道定親的事情,可是她又不想騙人。
一時間內心紛亂如麻。
“傻丫頭,如果他真的想你,自然會幫你解決這件事。如果他只是挑逗你,自然躲得遠遠的。一切就看他的心意了。”
王嬤嬤說道。這是一場豪賭。但是王嬤嬤把小郡主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
她必須這樣做,徐欽如果選擇去做這件事。那小郡主就沒看錯人。
如果徐欽從此銷聲匿跡。那小郡主也就死心了。
但是真心到死心,必然是千刀萬剮一樣的痛苦。
小郡主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艱難的提起筆,給徐欽回了一句詩。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這是唐代張籍的《節婦吟》最後一句。
小郡主心情很亂,無法明確表達自己的心意,不能自已寫詩。所以她抄了一句。
這首詩不能寫全了,否則就是明確的拒絕了。只抄了最後兩句,她覺得表兄的玲瓏心肝能懂得其中的意思。
寫完這句詩之後,她從腰間解下鸞鳳玉環壓在了紙上。
女子腰間的玉佩也叫禁步,就是防止女子走的太快,失去儀態。
小郡主腰間的自然不是一般的東西。而且還帶著少女特有的體香。
東西和信放在一個盒子裡,小郡主喊過來琢玉,讓她找人把回禮送去魏國公府的徐家姑姑。
琢玉狐疑的拿著盒子走了,到了沒人的地方開啟一看。她跟小郡主一起長大,自然認識字。
看完之後心花怒放,這是小郡主拒絕那個紈絝的話。
‘恨不相逢未嫁時’雖然可惜,但是我已經嫁人了。
但是轉念一想不對,這件事還是要跟高公子說一聲。
她自己親自去送信。只不過到了半路,她就拐個彎去了高公子所在的客棧。
高鶴齡年方十八歲,眉清目朗英俊瀟灑,否則寧王府也不會層層篩選,最後挑中了他。
“琢玉姑娘,你怎麼來了?”高鶴齡略帶驚訝的問道。
“公子,出事了。”琢玉一見高鶴齡,不由得雙頰飛紅暈,低頭輕聲的說道。
她把今天小郡主身上發生的事情說了,然後指了指手中的禮物盒子。
高鶴齡英俊的眉頭緊鎖,看著盒子游移不定。然後起身,對著琢玉深深一禮。
“琢玉姑娘大恩,鶴齡當真無以為報。”高鶴齡鄭重其事的說道。
“高郎君,不必如此客氣,你知道我,我……”琢玉害羞的手足無措,一下子差點表明心意。
可是真的擔不起高郎君如此大禮,她有些慌亂。
“姑娘心意在下豈能不明,他日高家必有姑娘一席之地。”高鶴齡盯著琢玉的臉真誠的說道。
琢玉瞬間滿臉通紅,感覺一下子被幸福擊中,讓她覺得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公子,那現在該怎麼辦?”琢玉抱著盒子說道。
“把紙拿出來。”高鶴齡說道。
從客棧出來,很快東西就送到了魏國公府。琢玉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王嬤嬤早就找人盯著她。
徐欽正在跟夏先生談事情,徐妙錦給他轉過來一個盒子,說是寧王家的小郡主送的。
徐欽也沒多想,這個年代還不流行傳情書。當面就把盒子拆開了。
發現了鸞鳳玉環,還有一封信。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
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是一首完整的《節婦吟》。
這和小郡主只送最後一句要表達的意思完全相反,小郡主抄最後一句,加上鸞鳳玉環的禁步。
原意是,送我的東西還給你,你很好,但我已經有夫家了。
可是還的東西不是收的東西,這就變成另外一個意思了。
你的心意我收下,我的心意給你。我已經定親,你是要就此止步麼?
而高鶴齡很聰明,他模仿了小郡主的筆跡,把全詩補全了。
意思就相反了。
你不錯,但是我已經嫁人。丈夫非常好,鸞鳳玉環的禁步,就是到此為止不再來往。
可惜倆人的心機都是明珠暗投,徐欽壓根就是焚琴煮鶴之輩,根本看不懂。
別說定親了,你就是入了洞房我也把你搶過來。
“這是什麼東西?”徐欽看著鸞鳳玉環,難道是龍鳳呈祥的意思?
難道是小郡主要把她送給我的意思?沒想到這嬌憨害羞的小女子,竟然這麼奔放。
他嗅著上面的體香心想。
但是一看詩,好像又不是這個意思?
啥意思,這小郡主難道是告訴我,她結婚之後還要跟我好?
不像啊?何況我犯得上跟你偷情麼?想結婚那也得是跟我啊。
顯然髒心爛肺的小公爺想偏了。
“小公爺,這是禁步,女子隨身之物。看來此女子對你大有深意。”
夏子復就在身邊,他懂這是什麼東西,順便就給解釋了。
按理說作為少男少女的私傳之物,不能讓外人知道或者看見。
只不過徐欽壓根沒這種想法,不就是一封信和一塊玉麼。
夏子復覺得自己深得小公爺信任,自然也沒有避諱。
“什麼深意?這詩寫的明明就是拒絕了麼。”徐欽不學無術,但是詩還是能看懂的。
“不太對,可否給屬下一看?”夏子復這些年無所事事耽於筆墨丹青,對這文墨之物最是有研究。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不太對。
徐欽無所謂,把紙遞給了夏子復。
夏子復對著光線看了一眼,又聞了聞。然後把紙摺疊了一下。
“小公爺,只有這一句‘還君明珠雙垂淚,恨不相逢未嫁時’是女子所寫,其他都是別人後補上去的。”
夏子複分析的說道,他對此十分自信。
“你怎麼看出來的?”徐欽很詫異的問道,這老夏還是個偵探?
“從這筆墨和紙張來看,給小國公寫信的女子,定然出身高貴。連字裡面都透著雍容清秀。”
夏子復指著最後兩句說道。
“小公爺再看這些字,不但墨是普通的松煙墨。這字跡也不對,應該是一個男子故意模仿所為,字雖柔媚,但是很難藏鋒。”
夏子復又指著上面的字跡說道。
徐欽啥也沒看出來,但是這字跡和紙張之間的佈局的確不對。
最後這一句佔據中間,其他的真像是後填的。
“那這些東西加起來什麼意思?”徐欽有點糊塗了。這些文人的深情雅意他真的很難看懂。
“這個女子是想告訴你,她已經嫁人了,但是她心儀小公爺。問小公爺該如何做。如若什麼也不做,那就止步於此。”
夏子復指了指鸞鳳玉環的禁步說道。
徐欽撓了撓腦袋,心說就這點破事。小郡主有話就不能好好說麼?
這裡怎麼會出現另外一個男子?這是跟我玩諜中諜麼?
“那個男人是誰?”徐欽咬了咬牙問道,敢改自己和小郡主的信。
“在下不知道,但是大概可以猜測一二,大概是這位女子的丈夫。不敢得罪女子,所以暗中改了之後給您送來。”
夏子復不是神,但是他可以按照常理推測。
“難道是高鶴齡?富貴,去問問這信是誰送來的。”徐欽差遣徐富貴。
富貴人家送信不可能隨意,小郡主不可能讓外人接觸自己的信。那就只能說明送信的人出問題了。
自己倒無所謂,這個人別害了小郡主。富貴人家最忌諱的就是身邊的人出問題。
很快徐富貴回來了,告知,這封信是小郡主的貼身丫鬟琢玉送來的。
徐欽低頭想了一會兒,這不是正好送上門來,那就一起解決了吧。
“夏先生,這南昌高家找過你麼?”徐欽問到。
夏子復想了想。
“沒找過我,但是參加了堪核,一個指揮使給打過招呼。但是我根本沒放在心上。這幾日王爺家的管家都不知道來了多少個。”
夏先生說道。
大明朝王爺多,光朱太祖就十七八個兒子。這些王爺在地方上魚肉鄉里,還要花錢養兵。
朱允炆想要削藩,朱棣更甚,這些人都是作死。不能跟他們摻和在一起。
“那,漢王那邊?”夏先生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