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李至剛氣的鬍子都白了,主客司員外徐欽竟然不點卯了。
自從武英殿見過一面之後,就再也沒來禮部按時點卯。
偶爾來一次也是無精打采的轉一圈,隨便交代幾句就走了。絲毫不把自己這個上官放在眼裡。
這也就罷了,誰叫人家是紈絝子弟國公世子,自己惹不起。可是朝貢大典那麼大的事情,竟然也不跟自己彙報。
高瑜每天忙的找不到人,下邊的小吏一問三不知。恩設榷場那邊更是隻字不提。
雖然陛下說承包給了他,可是主客司畢竟是戶部的,撇開戶部單幹這不是獨夫麼?
以後就不在官場上混了?
李至剛不相信,魏國公府現在也算是有點起色了,他不信會放過這個融入官場的機會。
魏國公世子這麼幹,不是自掘墳墓麼?一點官場規矩都不講了。魏國公府這是不想好了?
主客司成了戶部獨立的衙門,這幫人除了需要戶部蓋印的時候才會出現,剩下的都不知道在忙什麼。
但是主客司的人很好區分,他們上到主官下到看門的小吏,每個人兩身冬衣。而且都是統一的顏色和樣式。
其他司的人看著眼紅,都慫恿自己的主官也給發一身。主官只能搖頭苦笑。
這事兒主客司的郎中徐欽大人,頭大脖子硬敢幹。下面的人叨叨他們,他們就去叨叨尚書。
這也是李至剛的又一個煩心事。想閉眼當看不見都不行,他不來,但是他惹的事無處不在。
最近他連家都不敢回,各種親朋故舊全都來了,都是求情想要推薦商家進恩設榷場。
外面的人都以為主客司屬於禮部,那他這個尚書一定說了算。
他還不好意思跟別人解釋,這事兒他說了真的不算。
關鍵是徐欽這個小兔崽子,一點官場規矩都不講究,根本不給自己機會。
這是在記武英殿的仇麼?老夫那個時候怎麼幫你?
李至剛鬧心,夏子復忙的很開心。
被壓制的命運和才華終於找到了施展的地方,整日接見的都是王公貴族的管家,或者是各大商號的大掌櫃。
黃金、白銀、玉器、美女、宅子,送什麼的都有。但是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就是把小公爺交給他的事情辦好,他要才華得到實現。
整個堪核過程中,他都考慮周全,做事公道,儘可能不給事情抹黑。
本來不是他一個人負責,還有太子府舍人金問、後宮太監海壽,三人一起堪核。
但是金問主要負責的是大明皇家銀號的收入,這些商人一旦堪核成功之後,就要繳納一定的保證金。
而這些保證金就進了大明皇家銀號,而且金問是一個純粹的文人,對這些商賈之事不精通也不想插嘴。
海壽是皇宮的代表,他的目的在監察不在參與,所以他只是看,回去跟朱棣彙報就行了。
夏子復辦事果決乾淨,賬目清楚,在齊大鏗和石文信等人的保護下,根本不見人。
堪核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高瑜籌備朝貢大典也在進行。他一樣也不輕鬆。
徐欽不去衙門,也不在家。除了睡覺誰也找不到他。整日在南京城瞎溜達。
最近他在定淮門附近轉悠,徐富貴跟著他看榷場的選址。
這裡靠近老石頭城的遺址,居民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窮人。
榷場的選址很荒涼,但是水路發達交通便利。徐欽把周圍的土地都買下來了,等這裡建起榷場來,將會無比繁榮。
到時候他就可以搞一波房地產,光是收租子想想就開心。
從定淮門進城,天寒地凍的打算找個地方暖和一下。
“小公爺,聽說眠月樓來了新姑娘,美豔驚人還是個雛,當花魁培養的。”
徐富貴貼心的說道。
“哦,黛月呢?被定國公贖身了?”徐欽策馬而行一邊問道。
如果不是眠月樓這三個字,他根本想不起來黛月了。最近他也沒有去青樓的意思。
這兩天剛吃了鴻書,添香也在旁邊幫忙。那一夜他盡享白瓷大長腿的滋味,添香也手把手的教鴻書各種姿勢。
真是荒淫至極,讓他回味無窮。
完事之後添香笑話鴻書,說她的落紅只能繡一枝梅花。體力耗盡渾身酥軟的鴻書無力反駁。
徐欽倒是聽明白了,原來見的那一樹楓葉,竟然是添香的落紅。
鴻書的大腿長白矯健,她是練舞蹈的出身,身體要比柔弱添香好得多。一夜折騰後第二天依然生龍活虎。
這兩天盡享溫柔,辟邪畫上的姿勢都用盡了,所以對青樓的庸脂俗粉也沒什麼興趣了。
“贖身了,不過價錢不高。眉笙老鴇子子說了,只要您過去給留一首詩,花魁免費讓您梳攏。”
徐富貴羨慕的兩眼放光。結果被徐欽一巴掌拍在額頭。
“這麼賣力推薦眠月樓,說,是不是老鴇子把你伺候好了?”徐欽沒好氣地說道。
“什麼都逃不過小公爺的眼睛,最近這老鴇子的確是很賣力,小人就跟著您享福了。”
徐富貴笑的很淫蕩,徐欽搖了搖頭。
“你個賣主求榮的夯貨,行,看在你坦白的份上,咱們就去眠月樓,見識見識那個花魁。”徐欽說道。
下人跟著你自然是為了吃肉,不然怎麼能忠心,反正今天沒大事。
兩個人直奔眠月樓,剛進城被攔住了。一群驍勇的豪奴策馬而來瞬間就把徐欽二人包圍了。
徐欽不懂軍事,但是連他都能看出來這些人訓練有素。就是沒穿軍裝的軍人。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迎面而來,頭戴貂皮帽子,裘皮大氅下面是大紅色的四團龍絲袍,這是親王服飾。
在應天城的親王目前只有一個,而且能帶如此多豪奴,在大街上囂張策馬圍人的,也只能是漢王朱高煦。
面相一看就是老朱的種,兩個人長得有七分像,剩下三分像老徐家人。
只不過面目更加的兇悍,雙目如虎,彷彿看誰都是食物,讓人不敢直視。
徐欽想起來,前兩天剛把人家小舅子給揍了。現在這是找自己算賬來了?
徐富貴握緊了手中的鞭子,面對這些彪悍的豪奴,圍著小公爺和自己走馬,讓他十分緊張。
“臣徐欽見過漢王殿下。”
徐欽在馬上朝著漢王拱拱手,他沒打出全副儀仗,自己也不用那麼客氣。
朱高煦坐下一匹純白的戰馬,踏著兇悍的腳步噠噠而來,如同一頭下山的猛虎。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氣勢這東西徐欽一百個也趕不上漢王,這位王爺可是跟著老朱從戰場上殺過來的。
驍勇善戰,驕橫兇殘。不知道親手砍過多少人。
要是比睡過的女人徐欽或許能勝,殺氣和霸氣就算了吧,這真不是可以比的。
人家有王爺之尊且殺人無數,何況差著十多歲。
他現在就只是在硬挺。因為沒有別的辦法。
“你眼中還有我這個漢王啊,難得!”漢王嘴角噙著冷笑,聲音如同冰碴一樣落在地上。
“漢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臣哪裡敢放在眼中,一向是放在心上的。”
徐欽趕緊拍馬屁,好漢不吃眼前虧,尊嚴什麼的不重要。
“呵呵,沒想到你如此諂媚,聽說你最近很囂張啊。拳打戶部,腳踢兵部,禮部也是橫著走。”
朱高煦冷一聲,還不如不笑,聽著更加嚇人。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臣這隻猴子打的不過是無名之輩,論威風哪及得上漢王殿下虎威萬分之一。”
徐欽把拍馬屁進行到底,這傢伙跟老爹有仇,別讓他抓住把柄在這大街上揍一頓,那就沒地方告狀去了。
人家爹是朱棣,自己爹還在家裡關著呢。退一萬步說,真的打不過啊。
別說還有這些豪奴,就算是單挑,朱高煦一個人也打自己這樣的三四個。
這還是徒手的情況下,要是動兵器瞬間就秒了。
朱高煦氣笑了,他不會把兩句恭維放在心上。但是這徐欽如此無恥,跟他爹完全不一樣。
“你是老徐家人麼?徐家的英雄氣概怎麼你一點沒有,真給你爹丟人。”
朱高煦拿著馬鞭指著徐欽搖頭說道。
“回王爺的話,老徐家的祖輩夠英雄了,我就想躺在魏國公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當紈絝。當英雄太累了。”
徐欽這句話說的是實話,如果不是為了躺的舒服,也不會出來賺錢。
不是為了賺錢也不會惹出這麼多事兒?
“老徐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東西?打我內弟的事情五萬兩銀子,你自己親自送過去。以後別讓我看見你。”
朱高煦滿臉厭惡的打馬要走。身邊策馬湊過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跟他耳語了幾句。
“哦,對了,我家幾個鋪子要進恩設商榷,你給安排一下。”
朱高煦說完懶得看徐欽一眼,這樣麵糰一樣的東西,好像多看一眼都難受。
隨著他一走,這些豪奴全都嘩啦啦的有序撤退,都跟著走了。
“小公爺,他這也太欺負人了。”徐富貴捏了一把汗說道。
“如果你有那樣一個爹,估計你比他還囂張。”徐欽也舒了一口氣,這要是被他揍一頓,那可就是真白打了。
“那怎麼辦,漢王的要求我們就忍了?”徐富貴不服的問道。
“怎麼可能?他說了我可沒答應。漢王的確牛掰,不過也不是不可戰勝。”
徐欽大概知道漢王最後的下場,反正最後當皇帝的不是他,好像造反之後兵敗被抓。
不過那是十幾二十年之後的事情了。難道這二十幾年自己見到他就繞著走?
繞著走倒是沒問題,關鍵是有些人吃到甜頭,他就會不斷地想吃。
一旦漢王從自己這裡吃到甜頭,他的性格不把自己吃幹抹淨絕不會罷休,何況跟老爹還有仇。
打他小舅子的時候就想過他要報復,只不過沒想到今天偶遇,就被包圍了。
自己怕捱揍說了兩句軟話,他還真當真了。是自己表現的太真誠了麼?
“你去找夏先生,讓他回來一趟,我跟他商量點事情。”徐欽跟徐富貴說道。
得讓這位表哥知道老徐家套路深,社會很單純複雜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