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官道上走著幾輛馬車，中間那一輛車可見豪華，車簾晃動，一隻手升出來。
李歲歲看著外頭的景色聲色清澹：“他們到了吧。”
“嗯，比我們走早半個月，雖說途中要停留幾日，腳程也是比我們快的。”
一個月前，臨安府大旱，府尹按而不發，導致生靈塗炭死傷無數。
到最後還是那些流民流落到青州府的地盤，引起府尹成陽州的懷疑。
僭越徹查後才發現臨安府的人包藏禍心。
於是一本摺子直接參到京城，更是主動幫扶臨安府。
在成陽州這麼大的動靜下，稍有動亂的清檯鎮隱匿在青州府中，掀起的波濤不過一二。
半個月前，乾旱一個多月的清檯鎮下了大雨，河水灌滿，大旱已過。
所有流民都被安撫。
傷重的被官府養著，身體好的早就分配去做工。
萬民錢莊出面，再度以極低的利息放貸，讓那些願意留下來的流民買房子。
大災已過。
而那些被抓在牢房中的生亂者，都被嚴加審問，背後的人被揪出來，一個沒跑。
聽說這事情的起因，是一個少女告到了周大人的面前。
萬事安定中，有一個商隊往北關府而去，來往自兩國的商隊經北關府，直去韃安。
帶回了故人，也帶去了新人。
半個月前，榮清商會的大船再度出發，這次是前來京城的。
在清檯鎮重災時，榮清商會也沒放棄跑船，如今在淮陰府那邊榮清商會的名頭早就打響。
一起響起的還有清檯鎮馮家的布料，這一次，他們野心勃勃直上京城，為的就是在這裡再度揚名。
而李歲歲如她那日和單獒所言，她也前來京城。
“少爺，李姑娘，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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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叔騎著馬走過來，遞過來一封信，李歲歲接過拆開。
“又讓他跑了？”
顧夷安都不記得自己說這句話說過多少次了。
自李歲歲拜蒼天后發現那人起，他也好，周成恩師那邊也罷，都派人在京城中查詢那個人。
可那人跟泥鰍一樣滑，每次好不容易摸到一點線索，追蹤過去早已經人去樓空。
偶爾還能見到殺人滅口而留下的滿地屍體。
那個鼠輩，足夠敏銳，也足夠狠毒。
所以李歲歲親自來了。
剛好也了結那人的一些事情。
“再過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時隔一年多，重回京城，顧夷安難得有點近鄉情怯。
當馬車駛入城中時，所見繁華亂眼。
小姑娘臉上，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眸打量四周，都帶著好奇。
那純真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秋闈的成績該出來了吧？”
顧夷安忽然想到這事情，他記得那個蔣秀才參加了青州府的秋闈來著。
之前因為青州府瘦馬事件，成陽州大刀闊斧的血洗一番，歇了不少人的小心思。
所以這次秋闈舉辦的非常成功。
算算再過三日，就是出成績的時候，顧夷安看向李歲歲，不意外見到對方早已知結果的模樣。
“看樣子這位蔣秀才成績不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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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歲歲認識這麼久，有些事情哪怕她不說，他也能從對方的面上看出些許情緒來。
提起蔣秀才時，她是高興的，想來他成績不錯。
“嗯，或許要不了多少時日，就能在京城相見。”
秋闈過後，來年三月便是春闈。
雖說以蔣秀才如今的才幹想要在春闈中摘下一個好名次還很難，可只是成為進士的話，蔣秀才倒是有一搏之力。
就不知道對方最終如何選擇了。
“李姑娘，到了！”
下了車，可見清幽小院。
這裡是給李歲歲準備的住所，李歲歲還是很滿意的，門口早就等候著榮家老二。
他們來京城並未大張旗鼓，李歲歲拒絕去顧家做客的想法。
不過顧少爺既然回了京城，自然要回家一趟，膽敢過家門而不入的話，怕是要被打斷腿。
在京城顧家的地盤上，能讓顧少爺低頭的人雖然不多，也有不少。
無視顧夷安哀怨的眼神，李歲歲走進去，馬車帶著顧少爺走了。
“李姑娘，接下來要怎麼做？”
跟在李歲歲身後的是丫丫和小天，一個丫頭一個小廝，問話對小天。
他足夠機靈，知道這次來京城可不是遊玩的。
“不用做什麼。”
李歲歲笑笑，她的到來雖然隱蔽，卻不是無人不知。
她刻意漏出去的哪一點就看誰先發現了。
京城如此繁華，足夠令人頭暈目眩，可從那人的記憶中，李歲歲所知甚多。
她站在院子裡，看向某一方向。
那裡一座高樓再起。
摘星樓在去年大火後被燒燬，帝王下令重新修建。
時隔一年，所見和往年沒什麼不同。
九層高塔多巍峨。
李歲歲彷彿能想到那人於夜色中，站在九層高樓上的寂寥。
榮升和李歲歲商量一些事情後就走人了，于田留下。
跟在榮清商會有段時間的于田，臉上多了風霜之感。
可那雙眼睛足夠堅韌，他走在自己選擇的路上，而且走得很開心。
到京城的第一夜，李歲歲睡得很安穩。
夜色覆蓋天地，城中某一屋子裡，有人在黑色的面巾後面露出一雙赤紅的眼眸。
桌子上擺著幾枚銅錢，他算卦。
可算的每一卦，同一個結果，都讓他心驚肉跳。
“她來了！”
如幽鬼般的聲音在屋子裡咆孝，他按住自己的臉頰，雙眼中陰鷙更加濃重。
“殺了你，殺了你！”
獰笑著，他忽然站起來，開啟屋子裡的暗門。
暗室氣溫極地，裡面擺著一張寒冰床，床上躺著一個男人，中年模樣，面相儒雅。
他閉著眼，似是沉睡。
偶爾起伏一下的胸膛說明他並未長眠。
“李乾安，她來了，她來幫你報仇了。”
“哈哈哈，李乾安，她終於來了。”
“她是我的了！”
這一聲聲，愈發尖銳，刺耳的笑聲又在某一刻停下，他望著床上的人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等我抓住她，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一定讓你活過來。”
“再然後……”
笑聲帶上了喜悅，可他一雙眼睛寒涼如水，帶著赤裸裸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