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在永福殿伺候的最久,如今柳姬雪死在殿裡,趙嬤嬤也唬住了。
到底見多識廣,高讓聽趙嬤嬤說了柳姬雪死去的事,也是淡淡的:“她死了,你們幾位,是準備讓咱們親自動手了?”
史景哆哆嗦嗦端起酒壺,倒了滿滿一杯毒酒。
酒色燦爛。
有毒的東西,總是很美豔。
杜僅言心想,小看史景了,沒想到她還有這氣魄,真乃女中豪傑。
史景的父親是當朝一品,果然門第高貴,養的女兒也不慫。
共同居住了這十來日,臨死得高看她一眼。
史景將酒杯遞給杜僅言:“來,你先喝。”
杜僅言......
史景,你對我真好。
侍寢你爭第一,喝毒酒你讓我第一。
“喝了毒酒以後,你們就世世代代陪著皇上了。”高讓眯著眼:“這是你們的福氣,要惜福啊。”
“老閹狗,把這福氣給你好了。”史景小聲嘟囔。
高讓笑盈盈掐住了史景的脖子,手勁兒太大,史景的腳離了地,兩眼直翻:“老閹狗......”
史景被掐得翻白眼。
杜僅言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或許是史景送了她一支如意簪子的情誼,或許是唇亡齒寒,不想看著一同入宮的秀女活活被掐死。
反正是死路一條,也省得讓太監羞辱,羞辱完了還是要喝。
杜僅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見秀女們喝過毒酒,高讓微微一笑:“走吧,去太和宮叩謝皇家恩典。”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毒酒也是。
這便是後宮女人的宿命。
杜僅言這批秀女是十天前入的宮。除了每天跟著嬤嬤學規矩,就是在永福殿裡做女紅,繡荷包,打絡子。秀女居住的永福殿到太和宮,得過四五個垂花門,大概是怕不懂規矩的秀女衝撞了皇上,所以沒有嬤嬤的吩咐,誰也不能踏出宮殿半步,自然也沒見過皇上,就連史景這種天天把侍寢掛嘴上禱告的,也不知道皇上身高几米,扎不扎手,更沒有去過皇上生前所居的太和宮。
進宮時,幻想著能得皇上青睞。
不料第一回去太和宮,竟然是奔死。
果然事事難料,不能高興太早。
太和宮靜悄悄的,三進的殿堂繫著白綢,莊嚴肅穆。
因為剛落過雨,太和殿有些潮溼。
梨花落盡的季節了,到底也夾了幾分熱氣。
薄紗帳子,檀木屏風,大白天的,長案上點著一支白燭。
皇上閉目躺著,雙手交疊,裡頭穿了一層明黃色鑲南珠喪服,外罩一件灰白色麻衣。嘴裡含了一顆瑩白的夜明珠。
劍眉入鬢,嘴唇蒼白。
隔著薄紗帳子,秀女們跪著給皇上行了禮。
“我的肚子好疼......”史景捂著肚子癱了下去,秀女們一陣驚慌,怕不是毒藥要發作了。
果然,系統閃了閃:宿主壽命只剩兩個時辰。
“這些個秀女哀家看了,都是好的。既然她們自願為皇上陪葬,那便陪葬吧。給皇上行過大禮了,送去地宮埋了吧。”太后不知什麼時候從檀木屏風後走了出去。
皇上登基三年,後宮的妃嬪也有幾十位,景仁宮、坤寧宮、甘露宮、長樂宮、儲秀宮等東西六宮都有了主子,主位之下的偏殿,也有不少小主了。
後宮妃嬪眾多,還沒有誰生下孩子。
太后常說,大約這些女子不大會伺候,又不能讓皇上滿意,所以皇家子嗣單薄。
宮中這些女人不大中用,得選一批新的秀女進來,畢竟還有皇位要繼承。
可秀女進宮,皇上便崩了。
還留著這幫秀女做什麼,不如早些埋了。
“我早該知道皇上無福。這批秀女也不吉利。”太后遠遠嘆了口氣。
地宮,是皇家安葬棺槨的地方。歷代皇帝跟有品階的后妃,皆葬於此。
得了太后的吩咐,高讓馬不停蹄安排了四輛馬車在神武門外候著。
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時辰之內,就能把秀女們活埋了。
“公公.......”史景疼得直冒汗:“能不能讓我......”
“不能。”
“我......我想去趟恭房。”史景咬著後槽牙。晨起的時候,想著不能做個餓死鬼,史景硬是塞了三根香蕉,可能是塞多了。
“你們已經服了毒,再磨蹭也無用,走吧。”高讓在前頭引路。
“公公,我不是磨蹭......我真是想去趟恭房。”史景小臉都白了。
“憋著吧。”高讓頭也不回。
秀女們淚眼汪汪亦步亦趨出了太和宮。
杜僅言最後看了皇上一眼,薄紗帳後,皇上還是少年模樣。
“滴滴滴......”杜僅言懷裡的生命探測儀響了起來。
房中無人,生命探測儀怎麼響了?
杜僅言掏出小鏡子,掃掃屏風,掃掃窗子,又掃掃梨木長案。
沒動靜。
杜僅言又掃掃床底。
沒動靜。
杜僅言掃掃皇上。
“滴滴滴......”
為什麼掃皇上的時候生命探測儀會響?
杜僅言也顧不得許多,半跪在地上,舉著小鏡子對著皇上從上到下一通掃描。
“滴滴滴.......滴滴滴......”
訊號很強烈啊。
杜僅言對著皇上的臉轉著圈地掃。
“滴滴滴......滴滴滴......”小鏡子叫的好歡。
這是何緣故?
懂了。
死系統,賣假貨。
什麼生命探測儀,掃個死人都嗷嗷叫。
杜僅言召喚出系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死前我得給你個差評,你竟然賣假貨。”
“真貨。”系統也很無辜。
“明明它對著死人也叫喚。”杜僅言懊惱地丟了小鏡子。
這下系統沒有回覆。
“杜僅言,磨蹭什麼呢?”高讓在廊下吆喝了。
杜僅言的心撲騰撲騰跳得厲害。
她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大著膽子叫了聲皇上。
沒動靜。
她又推了推皇上。
還是沒動靜。
來不及了。
杜僅言取下發間史景送給她的簪子,對準皇上的手狠狠紮了一下。
沒動靜。
看來扎的不夠狠。
杜僅言握著簪子,對準皇上的嘴唇狠狠紮了一下。
皇上的嘴唇頓時血流如注。
杜僅言趕緊收回簪子,這下完了,還得加一條侮辱屍體罪。
草率了。
杜僅言起身要出太和宮,卻見身著明黃色鑲南珠喪服的皇上突然坐了起來。
…………
給系統取個名字,叫小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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