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崩的心急火燎。
秀女們選擇一種死法就勢在必行。
“你們要選哪一樣?我聽說吊脖子不疼,可死相難看.......”田令月嘆了口氣:“我不能選白綾,不能給爹孃丟了臉面。”
“那壺酒不能喝,喝了七竅流血。”
“早知道這樣,當初太后皇上選我的時候,我就該畏畏縮縮的,被賜了花攆出宮去才好。”
“我得逃了,我還有幾百兩銀票,可以賄賂守門的太監。”史景趿著鞋撲到門口,雨水拍打著永福殿硃紅的漆門,聲音如豆。
一陣風灌進來,夾著雨絲,直往人懷裡撲。
史景趿著鞋往外跑,剛跑出兩三步,就有兩個嬤嬤架著胳膊給她扔了回來,連守門太監的臉都沒見著。
當然了,秀女逃跑,是大罪。
宮禁森森,紅牆巍峨,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秀女即使有幸逃脫,能逃到哪裡去,被逮著之後不但自己不保,還要連累族人,就是跑回了家,估計也會被家裡敲鑼打鼓給送回來。
永福殿外頭太監嬤嬤個個都伸長脖子盯著呢。
為了看住這批秀女,永福殿已經加強安保了。
杜僅言翻了個身,把手墊在腦袋下面。
黑暗裡系統鵝黃的光幕不停地閃爍:
宿主:杜僅言,六品監察御史杜仲之女。年十四。
性別:女
才藝:無德無能
才藝無德無能?系統哎,你帶不帶插頭,我給你拔了吧。
“那個,我只能陪葬了嗎?”杜僅言一點兒睏意也無。
“是。”
“哎,要是皇上能復活就好了。”
“也不是沒辦法。”
杜僅言直接坐了起來:“有什麼妖術讓皇上起死回生?”
如果皇上不死,那秀女就不用陪葬了。
“給皇上買一件復活甲。”系統閃了閃。
“復活甲?我願意給皇上買一件,多少積分?”
現在不是心疼錢的時候。
“十萬點。”
杜僅言氣噎。
莫欺少年窮。
我真買不起。
“為太后祈福,可得一分,學會一項宮鬥技能,可得一分。獲得宮裡人好感,可得一分。”
讓皇上死吧。
杜僅言只有一百積分。
“系統,你說我的任務是坐上皇后之位,可皇上死了,我要陪葬,還怎麼當皇后?你不是前後矛盾嗎?”
“你如果不被陪葬,可以當下一任皇帝的皇后。瑞王一歲了,有望登基。”
做一歲瑞王的皇后?
我都能做瑞王他太奶了。
系統你可真敢說。
看來前方真是死路一條了。
“杜僅言?”史景推了推錦被裡的杜僅言:“我就要死了,還餘下幾百兩銀子呢。進宮的時候,以為這點兒銀子不夠打點,現在都花不出去了。”
史景哭得像河底下游過一群鴨子似的,嘎嘎嘎的,吵得慌。
杜僅言沒理她。
史景有幾百兩銀子花不出去,杜僅言還有一百積分沒用。
反正要死了,得把積分花光。
“哎,我一百積分能兌換個什麼?有喝的嗎?給我杯綠茶加冰。”
“沒有。”
“那......有什麼?”
“物品欄裡現有生命探測儀一個,可以兌換,有效期二十四小時。”
生命探測儀。
不當吃不當喝的。
就兌換它吧。
“滴滴滴.......”很快,系統裡出現一面小鏡子,黃銅色的,一個桔子大小,圓圓的,柄上雕刻著柿子花紋。
杜僅言拿著小鏡子對著自己照了一下。
“滴滴滴......”生命探測儀響了起來。
杜僅言又對著史景照了一下。
“滴滴滴......”
杜僅言又對著田令月的方向照了一下。
“滴滴滴......”
杜僅言又向著牆角照了一下。
牆角放著一張長案,長案上擺著白綾、匕首、酒壺。只是夜裡黑,什麼也看不到。
“滴滴滴。”
看來這個小鏡子就只會“滴滴滴”地叫了,除了這,也沒別的什麼花樣,而且還不準。
照人的時候會響,照物件也會響。
天矇矇亮就聽見永福殿裡有宮人打掃的聲音,掃帚浮過青石板有輕微的沙沙聲。
大概是夜雨打落了滿樹梨花,梨花的味道從窗縫裡鑽了進來,嫋嫋的、淡淡的。
秀女們挨個坐在銅鏡前,互相給對方梳頭上妝。
雖然都是未經世面的閨閣女兒,到底都是有些家世在身上的,耳濡目染,規矩也差不到哪裡去。
哭了一夜,也都明白了,認命了。
總是掙不過命去。
即使要死,也要死得好看一些。
灰頭土臉的,是給家裡人抹黑。
生前沒有品階,要是乖乖赴死,說不準死後還有哀榮。就當是為家族爭光了。
史景梳了高髻,差不多有旋風土豆那麼高,又從梳妝匣子裡拿出一支金黃金黃的九層鏤空含紅寶石鳳釵戴起來,反正要死了,她也不想再低調了:“這支鳳釵,我本來留著以後當皇后的時候戴的,現在來不及了,就今天戴吧。”
史景打扮好了,又拿了一支白玉刻如意簪子插在杜僅言髮髻上:“八成是皇上的命沒你硬,你把皇上剋死了,戴著如意簪子,下輩子如意,別病怏怏的了。”
秀女們梳好了髮髻,輕掃了峨眉,開啟了永福殿的二門。
永福殿的趙嬤嬤進來,見秀女們都打扮齊了,也暗暗吃驚,真真是層層選拔來的秀女,哭歸哭,泰山崩於面前時,教養就顯出來了。
只有太醫院四品太醫令的女兒柳姬雪還睡著未起。
柳姬雪入永福殿以後,話並不多,或許家裡世代為醫的緣故,聽趙嬤嬤說,她有些醫術在身上的,也懂不少草藥。這在秀女裡,是獨一份,屬於技術型人才。
“柳姬雪,起來了。”趙嬤嬤喊她。
柳姬雪未動。
“柳小主,事情已成定局,就看開些,起來梳洗吧,沒剩幾個時辰了。”趙嬤嬤勸著。
柳姬雪還是未動。
杜僅言心下有不好的預感,喚出小鏡子對著柳姬雪一照。
小鏡子沒動靜。
又照了一下。
小鏡子還是沒動靜。
柳姬雪死了。
身上已涼,看來是死在了夜裡,掀開錦被,粉衣石榴裙,嘴角有血跡,想來是喝了毒酒。身子已經涼了。
怪不得夜裡拿小鏡子照牆角,牆角會“滴滴滴”地響,還以為這生命探測儀不準,應該就是那時候,柳姬雪偷偷去服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