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偏殿。
徐輝祖被齊泰帶了過來。
當魏國公要求面聖的時候,連齊泰都阻止不了。
因為他是大明魏國公,中山王徐達的後人,地位權勢遠超所有勳貴,乃是大明勳貴中的第一人!
徐輝祖憂心忡忡地走進了偏殿,一見到建文皇帝朱允炆,他就立馬跪倒在地。
“陛下明鑑!”
“臣弟前往真定一事,臣當真毫不知情!”
“我徐家深受陛下隆恩,對陛下對朝廷忠心耿耿,絕不可能做出叛逆之事!”
說完這些話,徐輝祖以頭觸地,姿態放得極低。
但是光憑他這些話,朱允炆自然是不信的,或者說他不敢相信!
因為逆賊朱棣和這徐家乃是姻親關係,徐輝祖是朱棣的大舅子,徐增壽是朱棣的小舅子。
現在那徐增壽又一聲不吭地突然潛逃去了真定,你讓朕怎麼相信你們老徐家?
朱允炆沉默了良久,最終只冷聲問了一句話。
“徐增壽去真定幹什麼?”
真定,這可是一個敏感的地方。
因為真定城以北,如今全都是燕地!
徐輝祖聽到這話,頓時心神劇震。
“陛下,臣當真毫不知情啊!”
“臣一直在文淵閣修書,連家都很少回……”
“夠了!”朱允炆怒喝道,“朕不想再聽你解釋!”
“朕不管你是真的不知情也好,還是在此裝模作樣地演戲也罷,在徐增壽被緝拿回京之前,魏國公府所有人不得離開國公府半步,包括你徐輝祖在內!”
此話一出,徐輝祖如遭雷擊。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魏國公府眾人被圈禁了嗎?
徐輝祖難以置信地看著朱允炆,滿臉的茫然與失望。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長嘆了一聲。
緊接著徐輝祖就被禁軍甲士押送回了魏國公府,而這批禁軍甲士並未離開,而是就地駐紮,將魏國公府圍了個水洩不通,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至於公府眾人的吃穿用度,則是由專人定期提供入內。
換句話說,昔年如日中天的魏國公,現在徹底淪為了一個階下囚!
這突如其來的驚天變故,瞬間傳遍了整個金陵帝都。
文武百官得知訊息後,都嚇得險些肝膽俱裂,惶恐到了極點!
畢竟,那可是魏國公啊,中山王徐達的後人啊!
連這樣一位頂級功勳之後,皇帝陛下說圈禁就圈禁了,絲毫不顧念舊情,很難不讓人寒心啊!
王鈍張紘等輔政老臣得知訊息後,當即動員所有力量,上奏請求朱允炆收回成命。
畢竟魏國公這三個字的含金量太大了,大到哪怕是他們這些老臣都不得不重視對待。
如若這訊息傳到了前線戰場上面,王師將士別說繼續為朝廷平叛了,他們甚至都有譁變的可能!
這大明軍中各部戰將,有一大半的父輩祖輩那可都是出自徐達門下,幾乎絕大多數都曾追隨過徐達大將軍南征北戰,出塞橫掃北元蠻夷!
你現在不分青紅皂白地突然動了魏國公,你讓三軍將士怎麼去看?
這不是在自毀長城嗎?
一時間,整個金陵帝都風起雲湧,暗流湧動。
而作為苦主的魏國公徐輝祖,卻是徹底頹廢了下來。
此刻他拎著酒壺,躲在書房裡面暢快痛飲,已經連喝了好幾天。
徐輝祖想不明白,他明明都已經低調到了這種地步,為什麼朱允炆還是如此忌憚於他!
當年他徐輝祖深受太祖高皇帝器重信任,所以成了東宮伴讀,常常陪侍於皇太孫朱允炆左右,二人一同學習經書大義,一同暢談天下大勢,一同立下了締造大明盛世的宏願。
誰都看得出來,他徐輝祖是太祖高皇帝留給皇太孫的肱骨之臣,只等皇太孫即位稱帝,徐輝祖就可以正式步入中樞朝堂執掌大權,輔佐這位新帝勵精圖治,締造盛世大明!
可是結果呢?
朱允炆確實即位稱帝了。
但他徐輝祖卻是被棄之不用了!
就因為朱棣起兵造反,就因為朱棣與徐輝祖是姻親關係,所以他徐輝祖為君所忌,至今都不得重用!
朱允炆看似對啊他恩寵有加,還拜他為太子太傅,地位尊崇無比,可轉手就讓他徐輝祖去修《太祖高皇帝實錄》,徹底剝奪了他手中的所有權力!
呵,修書?
這是那些酸儒腐儒乾的事情!
我徐輝祖堂堂將門虎子,中山王徐達之後,你竟讓我去修書?
說實話,徐輝祖當初接到這個差事,心中對朱允炆確實不滿,可他也明白自己身份敏感,也明白這是受了與朱棣那姻親關係的牽連,所以徐輝祖也無可奈何,只能老老實實地聽令行事。
甚至為了避免引起皇帝更多的猜疑與忌憚,徐輝祖做事更加低調謹慎,終日待在文淵閣裡面修書,連朝政都不怎麼過問,就希望皇帝陛下能夠明白他的忠心,能夠履行當初的誓言,讓他這個將門虎子去到真正該去的地方。
徐輝祖可以等,他也對朱允炆充滿了信心。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切忠心付出,最後換來的卻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就因為徐增壽去了真定一趟,朱允炆竟絲毫不念舊情,直接將他整個魏國公府全都給圈禁了起來!
哈哈,當真英明啊!
“君不知臣!”
“臣不知君!”
“哈哈哈……”
徐輝祖癲狂大笑道,狠狠將酒壺砸了個粉碎!
“拿酒來!”
“快給老子拿酒來!”
這一幕,很快就被人密報給了朱允炆。
朱允炆得知訊息後,滿臉陰沉得可怕!
“君不知臣?”
“臣不知君?”
“若你徐輝祖確無異心,又為何不爭辯?”
“現如今反倒是怪起朕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朱允炆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陣,隨後看向了齊泰。
“那徐增壽還有多久抵京?”
齊泰聞言臉色很是難看,猶豫片刻之後,還是說出了實情。
“陛下,黃大人傳來了訊息,徐增壽……死了。”
“你說什麼?”朱允炆聞言大驚失色,“他怎麼會死的?”
齊泰嘆氣道:“黃大人稱,的當他率軍前去抓捕徐增壽時,此獠自知事情敗露,遂引火自焚,等黃大人他們撲滅大火後,徐增壽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當場氣絕身亡了!”
“一群廢物!”朱允炆勃然大怒,將案桌上的東西全給掀翻在地。
徐增壽死了,這對他而言,確實是一個壞訊息。
因為他這一死,現在朱允炆就不好辦了。
魏國公府究竟有沒有問題,誰都不能夠保證。
原本他們還想著能夠拷問徐增壽,從而確定這一點,可是現在關鍵人證都死了,那還怎麼去拷問?
方孝孺嘆了口氣,硬著頭皮開口道:“陛下,那魏國公……”
“先圈禁著!”朱允炆恨聲道,“待掃平燕逆後,朕再與他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