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
大胖胖再一次來了。
只是每一次來,他的心情都不一樣。
這以往蘇陽不顯山不露水的,大家還能和平相處。
結果現在隨著靖難之役逐步推進,蘇陽也愈發恐怖了嗷,沒事兒就給大家露了一手。
遠在北平西山,佈局金陵帝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這些謫仙人全都如此恐怖的嗎?
一直來到了蘇陽小院,朱高熾才將腦海中的雜念摒棄。
小院裡面,蘇陽罕見動了真火,正拿著戒尺狠狠抽著馬三寶。
“三寶啊,這地理你學了多久了?”
“連特麼七大洲四大洋你都記不住,你在幹啥啊?”
“這麼滴吧,為師把西山所有大夫醫師全都喚過來,讓他們給你看看腦子,你這是病得治啊……”
馬和委屈巴巴地看著蘇陽,手心都被打得通紅。
這事兒能怪他嗎?
那地理對一個古人而言,簡直就是倒反天罡的歪理邪說啊!
要知道這個時代,大家都還普遍認為,天是圓的地是方的,大明就是世界中心的。
可是現在,你敬重的恩師告訴你,不是這樣的,你認知裡面的那些全都是錯噠!
天不是圓的地也不是方的,俺們生活在一個大圓球上面!
大明王朝也不是什麼勞什子世界中心,只是位於亞洲東部罷了,世界上還有整整七個這般大洲,還有四個大洋……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他馬三寶世界觀崩塌,沒有瘋就算不錯了!
是以這地理知識,馬和學起來很是艱難。
或者說源於他內心,不自覺地就對這地理知識十分牴觸。
嗯,這是人類的自我保護機制,試圖以此保護住那碎裂成渣的世界觀。
蘇陽看著滿臉委屈地馬三寶,忍不住嘆了口氣。
“馬和,你聽好了,為師只說一次!”
“你生而不凡,註定是要馳騁海疆,為我大明巡戈異域的水師統帥!”
“所以這地理海洋船舶知識,你務必要學得牢固學得紮實,不然真等到了那麼一天,現在這些知識,你馬和要用無數將士兒郎的性命去換才換得到!”
蘇陽這並非是在胡言亂語,也不是在危言聳聽。
因為在這個時代,自洪武年間太祖朱元璋就實行嚴厲無比的海禁國策,號稱“片板不得下海”,導致這海洋方面的人才奇缺,不僅僅是造船的人才奇缺,這合格、專業的水手同樣非常奇缺。
沒有需求,就沒有動力,朝廷嚴厲推行海禁政策,沿海百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生計買賣,只能大量逃亡或是淪為流民,也更沒人去造船當水手了,以致於大明水師現在都被棄之不用,僅僅只是坐著一些巡邏工作。
日後永樂皇帝力排眾議,強行讓鄭和率水師下西洋,靠的是什麼?
不是專業的水手,也不是合格的艦隊,而是一隻吃著巢湖水師老本,靠著老水手代代相傳用人命換來的經驗,一步一步地探索未知的海洋領域!
而這麼做,無疑是極其殘忍的,鄭和要用大量人命去堆用大量人命去填,他才能夠探索出一條安全的新航線。
比如大明水師誤入了一片礁石區,損失了不計其數的將士和船隻,僥倖逃出生天,鄭和才明白艦隊不能走這條路,他才明白下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及時解決處理,而他付出的代價,就是無數兒郎的生命,以及寶貴的船隊資源。
但,鄭和不懂,蘇陽懂啊!
只要鄭和現在透過蘇陽進行一個系統性的學習,對海洋洋流、氣候、全球地理知識、天文知識、海洋生存知識、遠洋船隻構造等等進行一個系統性的學習,不說成為一名專業的水手船長,至少也遠超當世所有人。
進行一定的基礎知識培訓,總比沒有任何的培訓要強很多。
蘇陽準備將後世一些海洋之中的知識傳授給馬三寶,採用後世的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辦法,相信總是能夠收到一些成效的,總之比什麼都不懂就傻乎乎的往海洋上送好很多。
奈何馬三寶對此不以為然,還對這些知識心生牴觸心理,所以蘇陽難免有些失望,也罕見地發了真火,第一次嚴懲了這個不孝弟子。
而這一幕,恰恰被朱高熾看見了。
大胖胖一聽到馬三寶不聽話,惹得蘇陽勃然大怒,他也怒了,直接就衝進了小院,一腳將鄭和踹翻在地。
“馬和,你想幹什麼?”
“啊?老子問你,你想幹什麼?”
“你知道多少人想學習這些知識學不到嗎?”
大胖胖是真的怒了,也是真的恨鐵不成鋼。
馬和雖然是個宦官,但自幼與他們兄弟幾人一起長大,所以關係很是不錯。
朱高熾也從我家將他當成下人,而是視為自己的朋友發小,自然希望馬三寶有一個錦繡前程。
結果這廝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犯渾,還不願意學了!
“道衍大師和金忠長史,都恨不得直接搬來西山,恨不得跪在蘇陽面前求他傳授學識!”
“你馬三寶多能耐啊,給你這麼寶貴的機會,你還敢不用功,還敢不珍惜!”
大胖胖越說越生氣,環顧左右似乎在尋找趁手的兵器。
“刀呢?”
“拿把刀過來!”
“老子今兒個非要剁了這廝不可!”
世子爺發飆,後果很嚴重。
馬三寶嚇得面色蒼白,急忙跪地求饒。
可朱高熾還是拎起了案桌,就要砸下去,打死這個不知好歹的混賬東西。
蘇陽急忙上位抱住了大胖胖,以免他真下手了。
“哎哎!”
“大哥,有話好好說啊!”
“我這教弟子,你咋還急眼了!”
不得不說,這死胖子力氣是真大啊,案桌單手就拎起來了。
蘇陽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屋內的朱婉秋也聽到了動靜,急忙衝出來檢視。
“大哥,你幹什麼?還不快把桌子放下!”
小妹一出場,朱高熾頓時就軟了。
但他還是怒火中燒,惡狠狠地看著馬三寶。
“你學不學?”
“學!我學!”
馬三寶嚇得都快哭了。
他哪裡想得到,往日裡溫文爾雅的世子爺,發起火來竟這般嚇人!
“還不滾去學!”
“再讓老子知道你不用功試試!”
朱高熾氣呼呼地喝道,放下案桌後又踹了馬三寶一腳。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東西,真是氣死個人!
馬和落荒而逃,躲回房間裡面苦讀去了。
蘇陽見狀有些哭笑不得。
“大哥啊大哥,沒想到你這麼威猛啊!”
朱高熾放下案桌,訕笑道:“狐假虎威,狐假虎威罷了。”
“對了,這是神機營軍旗,燕王殿下命我送過來的。”
大胖胖取出神機營軍旗,鄭重無比地遞給了蘇陽。
蘇陽也是神情一速,小心翼翼地接過。
神機營軍旗,無比重要。
接下來,就該授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