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澄很高興。
但他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黯然模樣。
離開暖閣之後，齊泰和方孝孺匆匆追上了他。
二人心悅誠服地向黃子澄行了一禮，言語之中滿是熱切。
“子澄，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你啊！”
“對啊子澄兄，你放心，此事我等定銘記於心！”
齊泰和方孝孺接連開口道，對黃子澄也充滿了感激。
要不是他黃子澄犧牲自己，主動抗下此事，遠赴真定坐鎮，他們三人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呢！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次事情還真跟人家黃子澄關係不大。
密報是他方孝孺寫的，而文過飾非又是齊泰乾的，反倒是人家黃子澄沒怎麼參與其中，結果最後卻是他抗下了這大罪過！
一想到這兒，齊泰和方孝孺心裡面就更愧疚了。
黃子澄都快被二人整得不好意思了，但為了不讓他們看出破綻，所以還是裝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
“二位言重了。”
“你我三人本就一體，何須分得這麼清楚？”
“再者太常寺卿不過是正三品，而平燕布政使卻是正二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這也算是升官了嘛！”
黃子澄不開口還好，他這一開口，更是讓齊泰和方孝孺無地自容。
雖然看似確實是升官了，從正三品到正二品，但是傻子都知道這是明升暗降啊！
京官與地方官的區別，哪裡是這區區一品可以彌補的？
尤其是他們這種御前近臣，一旦被髮配去了地方，那聖眷將不復存在，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是以方才齊泰和方孝孺都不敢開口，就是害怕被逐出了朝堂逐出了京師，想要起復只會難上加難！
一想到這兒，齊泰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子澄高風亮節，老夫佩服，此恩老夫定銘記於心！”
“齊泰兄所言極是，還有老夫，子澄若遇難事，定要開口，我等二人定會全力助之！”
聽到二人這話，黃子澄頓時大喜過望。
等著就是你們這話啊！
“既然如此，那子澄就多謝二位了！”
“為防事情有變，那王鈍二人繼續發難，子澄這就準備離京赴任了，京師事宜就交給二位了，如若當真有奸人趁機彈劾進獻讒言，還請二位在陛下面前為子澄維護一番！”
黃子澄說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此行去真定，他是帶著目的去的，要和燕逆做生意。
萬一被人察覺了什麼，捅到了皇帝陛下面前，那可就當真會大難臨頭了。
所以京師之中還需要有人策應維護，齊泰和方孝孺就是最好的人選。
齊泰是兵部尚書，而方孝孺則是當朝帝師，二人的身份地位，足以替他遮掩良久了！
齊泰和方孝孺也沒有拒絕，三人乃是政治盟友，黃子澄此刻又犧牲了自己遠赴真定，這本就是應有之理。
“子澄兄放心，大可前去真定。”
“京城之中有我二人坐鎮，絕不容那些宵小之輩趁機作亂！”
三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隨即一道旨意傳下，震動了整個朝野。
御前紅人黃子澄轉調為平燕布政使，即刻前往真定赴任。
訊息一出，引起一片譁然。
不少朝臣都在猜測，這黃子澄肯定是因為瞿家一事，受到了牽連，從而被逐出了朝堂。
但真正知道內情之人，卻是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魏國公府。
丙壹正在與徐增壽暢飲。
“妙啊！”
“真是妙啊！”
“那黃子澄竟然真的入甕了！”
徐增壽滿臉欽佩之色。
“蘇陽公子真是算無遺策啊！”
丙壹聞聽此言，也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這確實讓人很是震驚，但偏偏就這麼發生了。
如果不是蘇陽公子提出來，誰能夠想到，燕王殿下竟會暗中與他最痛恨的齊黃方三人做交易，而且這交易還要做成了！
別說朱允炆想不到了，就連他們這些燕軍將士都想不到！
“那位蘇陽公子，真是智計通天啊！”
徐增壽心悅誠服地讚歎道。
“我說丙壹，什麼時候引薦一下，我願入蘇聖門下做一走狗！”
他為人一向狂放不羈，所以不覺得給謫仙人做走狗有什麼，反倒是引以為榮。
那可是謫仙人啊！
謫仙人的狗，那也是天狗好不好！
丙壹聞言輕笑道:“晚了，你想做蘇陽公子的狗，現在得排隊了！”
“據說北平那邊已經排上老長了，就連道衍大師和金忠長史二人也是這麼想的。”
徐增壽:“？？？”
臥槽？
道衍大師？
金忠長史？
你們能要點臉嗎？
現在給人當走狗競爭都這麼大的嗎？
說到此處，丙壹卻突然臉色一正。
“三公子，蘇陽公子近期倒真是讓暗衛傳過來了一道訊息，並且是給三公子你的！”
此話一出，徐增壽頓時大驚失色。
謫仙人蘇陽，專門給自己的訊息？
“什麼訊息？”
“蘇陽公子讓你隨黃子澄一同前往真定，繼續留在這金陵帝都，不日就會有殺身之禍！”
此話一出，徐增壽瞬間臉色大變，驚得頭皮發麻。
不日將會有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
不至於吧？
他徐增壽好歹也是中山王徐達的親兒子，老朱家的大明江山，至少有一半都是他爹徐達打下來的！
就算這朱允炆查出來是他徐增壽一直在暗中為燕軍傳遞情報，也不至於真敢對他動手吧？
他爹可是中山王徐達啊！
是以徐增壽猶豫片刻之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
“我現在還不能走！”
“好端端地，突然離京，勢必會引起那朱允炆的猜疑。”
“我大哥徐輝祖現如今被朱允炆棄之不用，就是最好的證明！”
換句話說，他現在要是突然走了，朱允炆絕對會懷疑到徐輝祖頭上！
要知道燕王朱棣的燕王妃徐妙雲，正是出自他們魏國公府，乃是中山王徐達的女兒！
也就是說，徐輝祖是燕王朱棣的大舅子，而他徐增壽則是燕王朱棣的小舅子。
因為這一層關係，朱允炆對徐輝祖極其忌憚，一直棄之不用。
丙壹卻突然開了口，語氣之中滿是凝重。
“三公子，可能你誤會了一點。”
“什麼？”徐增壽不耐煩了，“趕緊說啊，有屁快放！”
丙壹嗓音沙啞地開口道:“您是我燕軍中人，此事只有我、道衍大師和燕王殿下三人知道，這是燕王府的一等絕密！”
“那又怎麼了？”徐增壽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說不定是燕王殿下告訴蘇陽公子的呢……”
“不是。”丙壹苦笑道，“因為除了您之外，蘇陽公子還提及了那一位，就是最近我們聯絡的那一位，此事我還沒有上報，是以道衍大師和燕王殿下根本就不知道啊！”
聞聽此言，徐增壽徹底震驚了，滿臉驚駭之色。
“你真沒上報去北平那邊？”
“真沒有。”丙壹取出了密報，“剛寫好，還沒發。”
“那蘇陽公子他是……怎麼知道的？”
丙壹看向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徐增壽深吸了一口氣，立馬拍板道。
“走！現在就走！”
“你去聯絡那一位，讓他作金陵內應！”
“親孃咧，這也太嚇人了，老子先跑路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