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城。
平燕布政司。
這是建文朝廷專門為掃平燕逆而設。
方孝孺看著眼前的一眾將領，整個人只覺得頭暈目眩，險些昏死過去。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前腳才離開了王師大營，剛剛抵達這位真定，後腳李景隆大軍就敗了？
那可是整整五十萬大軍啊！
他李景隆怎麼敢敗啊？怎麼能敗啊？
“究竟怎麼回事？”
“李景隆此獠現在何處？”
方孝孺咬牙切齒地厲聲質問道。
一眾將領七嘴八舌地開了口。
好不容易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方孝孺更是勃然大怒。
燕軍透過襲擊糧道，劫走了王師最近一批糧草。
然後李景隆當場斬了輜重大將陳暉，致使軍心渙散，士氣暴跌！
燕軍再趁勢發起突襲，李景隆這個匹夫竟然怯戰而逃，直接逃到山東德州去了，甚至都沒有通知北平城外的瞿能一聲，導致瞿能所部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李景隆！”
“這個天殺的賊子！”
“你真是該千刀萬剮啊！”
方孝孺氣得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等人合力舉薦的曹國公，歧陽王李文忠的後人，竟然會是這麼一個不堪大用的無能廢物！
什麼兵法大家，什麼將門之後，他李景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一無是處的廢物！
該死的東西！
方孝孺暴怒至極。
但很快他就悲哀地發現，自己還要幫這李景隆收拾爛攤子！
原因很簡單，李景隆是他齊黃方三人合力舉薦的。
一旦皇帝陛下對李景隆不滿，那他們三人也會跟著倒黴遭殃！
所以，他們三人現在與這李景隆，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將士傷亡情況如何？”
“據悉有二十萬大軍隨曹國公退守德州。”
“還有近二十萬將士逃回到了真定！”
“燕軍並未趁勢追殺，而是在掃清北疆各大小州府城池！”
聽到這話，方孝孺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
兵力損失不大，那一切都還好，至少李景隆還有一戰之力！
“爾等速引兵前去德州，與主帥李景隆合兵一處！”
“待明年開春之後，再次揮師北上討伐燕逆！”
聽到方孝孺這話，一眾將領面面相覷。
他們早已對那李景隆不滿到了極點，更何談重新回到此人麾下繼續征戰了。
如若不是這李景隆，王師早就打下北平城了！
如若不是這李景隆，王師也不會陷入腹背受敵的險境！
如若不是這位李景隆，瞿能所部也不會驟然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這一切，都是因為李景隆這個三軍主帥，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大人，必須要換帥啊！”
“對啊大人，李景隆此獠就是個紈絝廢物！”
“繼續讓李景隆做這主帥，王師必敗無疑啊大人！”
一眾將領苦口婆心地勸說道，然而方孝孺卻是冷著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爾等真是好大的膽子！”
“妄自非議主帥，不怕軍法處置嗎？”
方孝孺一聲低喝，嚇得眾將紛紛跪倒在地。
眼見他們服軟，方孝孺這才神色稍緩。
“李景隆乃是皇帝陛下欽定的三軍主帥，更是授予了其天子斧鉞！”
“莫說是你們了，就連老夫也沒資格插手軍事，所以爾等還是儘快引兵去德州，與李景隆匯合得好！”
“言盡於此，速速離去吧！”
此話一出，一眾將領更是憤怒至極。
奈何他們現在受制於人，又不敢發作，只能按照朝廷命令列事。
此戰勝負，已經沒人關注了。
或者說，三軍將士那顆心，都涼透了！
等一眾將領走後，方孝孺提筆陷入了沉思。
這一次，該怎麼為李景隆開脫呢？
糧草不足，天寒地凍，將士大多來自南方，受不了北方的苦寒，所以暫時退兵，以待明年開春北上，一鼓作氣直搗黃龍，攻克北平剿滅燕逆……
文過飾非，避重就輕，這是文臣縉紳的拿手好戲。
方孝孺相信，只要這封急報先行送到齊泰案桌上面，那此事就可以糊弄過去了。
與此同時，北平城外。
三十萬大軍整軍完畢，盡皆目光狂熱地看向城頭上的那道身影。
今日乃是燕軍閱兵的日子，更是燕軍的誓師大會！
就在三日之前，他們成功擊潰了建文朝廷的五十萬大軍！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更是讓三軍將士都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或許，燕王殿下當真是天命之子，他當真有可能帶著他們，殺入金陵帝都，掀翻朱允炆的秀才朝廷！
旭日高升，陽光明媚。
朱棣一身黃金鎖子甲，在陽光映襯之下，宛如天神降世。
“燕王萬歲！”
“燕王萬歲！”
“燕王萬歲！”
三軍將士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嘶吼，試圖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們的狂熱與忠誠。
朱棣雙手虛按，激動莫名的將士們瞬間安靜了下來。
“為了靖難大業，無數將士捨生取義，血灑疆場，方才有我等今日之勝！”
話音一落，朱棣就解下了自己身後的披風，那也是他衝鋒陷陣的戰袍。
所有將士只見，燕王殿下取下自己的戰袍，雙手捧在手裡。
“他們與我情同兄弟，生死相連！”
“本王要你們記下烈士們的功勳，待勝利之時再來告慰！”
話音一落，燕世子朱高熾接過戰袍，將其放在了烈火之上。
隨即燕王殿下竟單膝跪地，聲音如洪鐘大呂，響徹天際。
“藉此良辰，朱棣立誓！”
“我等興的是正義之師，不為榮華，不求富貴！”
“我等圖得是仁義之舉，為的是剷除奸佞，救黎民百姓於水火，讓天下共享太平！”
三軍將士見狀，感動得熱淚盈眶，紛紛振臂高呼了起來。
“清除奸佞，護國救民，保我家國，共享太平！”
“清除奸佞，護國救民，保我家國，共享太平！”
“清除奸佞，護國救民，保我家國，共享太平！”
正當這個時候，北平城頭上空，竟然天生異象，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琉璃虛影！
披髮跣足，身著玄袍，金甲玉帶，仗劍怒目，足踏龜蛇，頂罩圓光……這赫然正是真武大帝像！
而且，燕王殿下同樣一身金甲，二者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高空之中的虛影，呆愣在了原地。
“真武大帝顯靈了！”
“燕王殿下果真是真武大帝轉世！”
“真武轉世，王氣在燕，燕軍萬勝啊！”
將士們激動得望天嘶吼，看向朱棣的眼神，也徹底變得瘋狂而又熾熱。
就連北平城內的百姓，也在這一刻紛紛跪倒在地，向著城頭上的朱棣叩拜不止。
真武轉世，王氣在燕啊！
朱棣強忍著內心的悸動，悍然拔出了腰間佩劍。
“將士們，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