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
必須要救！
朱高熾當即起身，就準備帶兵去救人。
然而道衍卻拼死攔下了他！
“世子爺，絕不可出兵！”
“瞿能既然佈下了埋伏，他又豈會放任暗衛突圍？”
聽到這話，朱高熾一怔。
“你的意思是……”
“這名暗衛是瞿能故意放回來的！”
金忠也嘆了口氣，語氣很是蕭索。
“瞿能就是故意放他回來傳遞訊息，然後坐等我們出兵救援小郡主。”
“想必此刻瞿能已經在城門口處埋伏了重兵，一旦我們開啟城門他就會率軍發動突襲趁勢殺入北平城！”
陳亨和顧成也變了臉色，不同意朱高熾出兵。
瞿能這賊子的計劃已經很明顯了，此刻出兵北平絕對會丟！
相比於北平城，小郡主反倒是……沒那麼重要了！
雖然這很殘忍，但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不能為了救小郡主，就丟了北平城！
道衍金忠不答應，陳亨顧成也不答應，北平將士更不會答應！
他們艱難抵禦南軍攻城這麼久，戰死了那麼多的袍澤戰友，這才艱難守住了北平城！
現在燕王殿下率軍回援，北平眼看就可以保住了，絕不能在這最後關頭出現任何意外！
所以，小郡主不能救，他們也絕不能出兵！
朱高熾氣得滿臉漲紅，憤怒不已地咆哮道:“你們怎敢如此？”
“那是我的小妹，那是蘇陽的妻子啊！”
聽到這話，四人都面帶羞愧地低下了頭。
蘇陽眼下生死不明，小郡主現在又身陷險境，他們卻不出兵救援，怎麼看都有些冷血無情！
但是，不能出兵啊！
陳亨顧成當即跪倒在了地上，哭哭哀求道:“世子爺，不能出兵啊！”
“將士們好不容易才守住了北平，咱們不能讓他們白死了啊！”
道衍金忠也跪了下去，只是他們都低下了頭，沒有吭聲。
論及個人感情，陳亨顧成與蘇陽沒什麼來往，所以眼下以大局為重自然無可厚非。
但是道衍金忠卻與蘇陽往來密切，尤其是道衍和尚，更是一直以蘇陽門徒自居。
結果現在，他們卻要攔下朱高熾，眼睜睜地看著蘇陽妻子陷入絕境。
說實話，二人心裡都不好受。
但北平不容有失啊！
朱高熾怔怔地看著四人，聲音裡面都帶上了哭腔。
“你們……讓我日後怎麼面對蘇陽啊！”
“蘇陽為燕王府立過功！”
“蘇陽為燕王府流過血！”
“現在我們卻見死不救……”
“不救！”徐妙雲眼眶通紅地走了出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開啟城門！”
“娘，可是小婉她……”朱高熾急了，卻被一巴掌扇在了臉上！
徐妙雲冷冷地看著他，隨即喝令道:“來人，送世子下去休息！”
親衛上前，不由分說地架起朱高熾，然後拖著他走。
“娘！”
“那是小妹啊！”
“我們怎麼面對蘇陽啊！”
朱高熾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然而徐妙雲卻死死咬著嘴唇沒有接話。
等到朱高熾被親衛強行帶走，徐妙雲這才看向了道衍四人。
“四位，城防就交給你們了，嚴禁任何人出城！”
四人急忙領命，羞愧難當地低下了頭。
徐妙雲親手把他們一一扶了起來，又溫聲安撫了幾句，這才匆匆離去。
來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徐妙雲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苦，眼淚不值錢地湧了出來。
“小婉，別怪孃親，別怪孃親啊！”
北平府不能丟。
這是燕軍上下所有人拿命換來的！
蘇陽在搏命，燕王朱棣在搏命，北平將士同樣在搏命！
所以，徐妙雲不能為了救自己的女兒，就丟了北平城！
可那畢竟是她的女兒啊！
徐妙雲哭得泣不成聲，死死地捂著嘴巴，只能隱隱聽見啜泣聲。
道衍四人面面相覷，臉色都很是難看。
金忠眼中閃過了一抹殺意。
“內奸？”
“怎會出內奸？”
他滿臉憤怒地看向了道衍和尚。
暗衛一直都是道衍在負責，怎麼可能會出現內奸？
道衍眉頭一皺，沉聲道:“暗衛中不可能出現內奸！”
“唯一的問題，只能出在布政司！”
“城內糧食緊缺，所以糧草物資全部由張昺統一調配，連暗衛也不例外！”
此話一出，金忠臉色頓時變了。
“你的意思是，張昺？”
張昺畢竟是降臣，所以現在直接成了頭號嫌疑人。
陳亨顧成一聽到這話，臉色都有些變了。
張昺是降臣，他們二人可是降將。
眼見氣氛有些詭異，道衍急忙開口道:“不是張昺，他一直兢兢業業，並且視蘇陽為摯友，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除了張昺外，那就只有……呂震！”
道衍和尚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個名字。
千防萬防，家盜難防！
如果北平城內真有內奸，那必定是呂震無疑！
畢竟此人與蘇陽之間存在恩怨，而且因此被燕王殿下棄之不用，他有著充足的動機在此刻背叛燕王殿下！
一想到這兒，道衍和尚當即匆匆離去，他要帶暗衛去查個清楚。
如果真是呂震那狗東西，今日說什麼也要宰了他洩憤！
半個時辰後。
朱高熾正神情呆滯地坐在地上。
他此刻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小婉，准許她出城前往西山。
如果他不答應的話，小婉現在就不會遇到危險了。
剛開始朱高熾還抱有僥倖心理，畢竟北平城距離西山不遠，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抵達。
他以為小婉不會遇到危險，所以才准許了她出城。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內奸？
朱高熾眼中閃過了滔天殺意。
他急匆匆地找到了道衍和尚，手裡面還拎著一把長刀。
“內奸是誰？”
“世子爺……”道衍見他這副架勢，有些被嚇到了。
朱高熾雙眼血紅地嘶吼道:“快說！”
“呂震，他借用收斂將士屍骨的時機，悄然出了城。”
道衍嘆了口氣，道:“此刻這賊子應該在瞿能軍營中，不過他的家小還在城內，應該是目標太大，所以呂震並沒有帶上他們，現在已經被暗衛控制了起來……”
道衍話音未落，朱高熾掉頭就走。
“世子爺！”
沒有任何回應。
等徐妙雲得知訊息後，急匆匆趕到呂府時，卻只見到了遍地屍體。
呂震的妻妾，呂震的兒子，呂府下人……無一例外，全都喪命！
呂府上下，滿門被誅！
而朱高熾此刻正渾身是血地坐在屍體中間，神情麻木地喃喃自語。
“熾兒！”
徐妙雲心疼地將他摟入懷中。
“娘，小妹沒了。”
“我們對不起蘇陽，我們對不起他啊！”
徐妙雲也哭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母子二人在這片屍山血海裡面，哭得泣不成聲。
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了守住北平，究竟捨棄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