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易斐成做妝造時，頭痛發作，緩了好一會兒。廖晟本想押他去醫院，易斐成卻說沒事。
一是因為時間不早，官方宣傳都發出去了，這時候不去於哪方都不好；二是，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見江然蘊。
易斐成話說出口，廖晟就絕望了。
看來他的腦子還沒好。
廖晟只能叮囑易斐成，直播的時候別亂說話、亂動作，以工作為重。
易斐成說：“我知道。”
去青提影片公司大樓的一路上，廖晟都在糾結，這事要不要和江然蘊那邊通個氣。說吧，要是易斐成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豈不是他把“家醜”外揚了？不說吧，要是易斐成幹了點什麼……
思來想去，還是得提個醒。
從出道開始，江然蘊、易斐成合作不少，廖晟有江然蘊的微信好友，在上樓的電梯裡，廖晟編輯好資訊，直接發給江然蘊。
但很快，對面就回，她是助理安安，江然蘊在直播了，不好傳達。
廖晟：“……”
急火攻心啊！
幸好他靈機一動，想到他的手機之前下載過一種類似LED屏的軟體，能顯示碩大的滾動字幕。
在進直播房間之前，他把軟體設定好，三兩步走到攝像機後面，離江然蘊最近的地方給她看。
……
江然蘊原本正看著直播螢幕，跟觀眾互動熱場。
這是她和易斐成時隔近三年再次雙人直播進行劇宣，《飛鳥青山》播出成績又很好，臺播收視率斷層第一，網播資料也打破多個記錄，所以這場直播熱度極高，彈幕和評論刷得極快。
然後觀眾們就看到，忽然間，江然蘊抬頭，眼神落在鏡頭之後，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
有耳尖的觀眾聽到了工作人員小聲說的一句“易斐成來了”。
【易斐成來了？在攝像機後面？】
【蘊姐這是在看斐哥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
【我說然然你別太愛了。】
【易斐成今天怎麼遲到了這麼久？】
【服了，cp粉醒醒吧，他們就是普通合作關係。】
【江然蘊前段時間不是還和宋知源傳了緋聞麼？】
【早闢謠只是普通朋友聚餐了！】
【有些cp粉真的別貼臉開大舞太過，磕電影和劇裡的角色cp就好了，非要磕真人幹嘛？搞得我這種只是單純喜歡他倆合作的前幾年一點兒飯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有飯了有些人別又一不小心把碗踹了行嗎。】
【易斐成獨美，有些人別再演倒貼了，倒貼死了也嫁不進易家的。】
挺拔的身影入鏡。
彈幕霎時充滿了“易斐成”的名字，看到易斐成江然蘊同框的cp粉也很激動，“易斐成江然蘊”“斐然”“蘊姐斐哥百年好合”也打了滿屏。
江然蘊看向走過來的易斐成。
目光不著痕跡地快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出車禍了？這就是早上取消雜誌拍攝的原因？看起來還好，應該沒出什麼嚴重的問題……
等等。
易斐成在眾目睽睽之下，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她身邊。
直播工作人員今天給他們安排的是一張長沙發，很寬敞的，夠坐三個人，擠一擠能坐四個。
按易斐成以前的性格，他會在兩個人之間預留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顯得冷漠疏遠，也絕對不會讓人覺得太親密。
但今天，易斐成……坐得太近了。
肩膀靠到了她的肩膀，手臂碰到了她的手臂。
沙發很軟，易斐成坐下來的重量，連帶著江然蘊整個人都覺得自己又往下深陷了兩分。
江然蘊腦袋空白了一瞬。
什麼情況？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易斐成清潤溫和的嗓音在她耳邊炸響：“老婆。”
江然蘊：“？？？？”
他在說什麼東西？！
她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他。
卻見那雙戲外從來冷淡、疏離、客氣的眼瞳，正專注地望著她，含著難以言說的溫柔。
“對不起，”易斐成低聲說，“我來晚了，昨天……”
他頓了頓。原來在老婆面前是這種心情……出了車禍，他其實也受了驚，頭痛也很難受，所以……想告訴她發生的事，想讓她……摸摸他的頭。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說不出口，像是羞赧。
“你是來晚了，”兩秒後，江然蘊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遊魂般恍惚地說，“直播已經開始十分鐘了……”
易斐成一愣。
已經開始了？那他剛才……
抬頭看向直播螢幕，上面彈幕和評論已經徹底瘋了。
【老婆？？？？？】
【？？？？】
【臥槽？！】
【！！！！】
【我聽到了什麼！】
【是不是因為然然之前的緋聞，斐哥直接出來宣誓主權了？！】
【啊啊啊果然！小情侶之前就是在揹著我們偷偷摸摸私下談戀愛！！！】
【老婆老婆老婆，嘿嘿，老婆】
【真領證結婚了直接叫老婆？易斐成你小子……瞞得大家好苦啊！】
【就這麼水靈靈地官宣了？！】
【我就說斐然是真的！！！】
完了。
廖晟恨不得自己直接暈過去，但他不能。
轉身出了直播間，廖晟給江然蘊的經紀人打電話，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是的，”這場直播的主持人在關鍵時刻開口，極具專業素養，穩如泰山地說，“因為觀眾們都很期待，所以然蘊提前開始了幾分鐘，和觀眾打了招呼。《飛鳥青山》上線以來好評如潮，觀眾們對於兩位在劇裡飾演的角色，也有很多問題想問……”
《飛鳥青山》講述的是留洋歸來的千金小姐和剛從軍校畢業的軍閥之子因一場舞會刺殺案相識，兩人起初都瞧不上對方，但伴隨著一次次地接觸、試探，他們逐漸意識到，對方的身份不像表面上那樣。他們擁有共同的理想和信仰，並願意為之付出生命。
男女主發現彼此的身份後，面對危機，開始合作。
他們假扮情侶，在十里洋場用表演小姐少爺浮誇戀愛戲碼的形式，暗地裡促成多次行動的成功。
這部劇的編劇導演都是業內大拿，對人物和劇情把握極好，既有讓人輕鬆一笑的歡樂，也有令人落淚的家國情懷。
主持人瞟了眼彈幕。
嗯……現在沒幾個人在談劇。
幸好她手卡里有之前在網上搜羅的劇評，這時便按照之前準備來，問了江然蘊和易斐成幾個和劇有關的問題，這場直播總算慢慢走上正軌……
表面上是這樣的。
但所有工作人員都能看到，這場直播的熱度正在以極不正常的速度飆升。
廖晟和江然蘊的經紀人葛秋玲打完電話，一看今天的高位熱搜——
#斐然是真的#
#易斐成江然蘊結婚#
#我磕的CP終於公開了！#
哈哈，自己的職業生涯好像要完蛋了。
*
直播結束，確認機器都關了，江然蘊長出一口氣。
易斐成就坐在她旁邊，雖然靠得很近，但這場直播下來，他規規矩矩的，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儘管如此，江然蘊還是一直緊繃心絃。
畢竟——
易斐成說完驚世駭俗的那兩個字後，江然蘊就明白了廖晟所謂的“記憶出了點問題”是太過委婉的說法。
顯然，車禍把易斐成腦子撞壞了。
一個腦子壞了的人，是不能太信任的，誰知道他又會說出什麼話。
幸好他之後的表現都還算正常。
“蘊姐，”助理安安跑過來，把手機遞給她，“玲姐的電話。”
葛秋玲是業內知名經紀人，帶出過很多影帝影后和巨星。曾經因為個人原因中斷過一段時間工作，八年前復出，一眼看中江然蘊，簽下她之後不吝嗇資源，江然蘊自己也爭氣，漸漸不再需要她跑前跑後，這些年葛秋玲的一部分重心就放到公司其他事務上了。
江然蘊起身，避開人，接了電話。
葛秋玲開門見山：“易斐成的事，廖晟打電話跟我說了，不是大事，你先配合著他們，我在來的路上了。”
“配合？”
“廖晟說，醫生給的建議是不要刺激易斐成，等他自己慢慢恢復。易家不是好惹的，易斐成要是被刺激出什麼好歹來，麻煩就大了，你就當跟他又合作了部戲，演個幾天就好了。”
“哦。”江然蘊掀起眼皮，瞅了眼還在直播房間裡的易斐成，易斐成居然一瞬間捕捉到了她的目光，眼睛直直地朝她看過來，露出溫柔笑意。
江然蘊忽然笑了。
很想知道易斐成恢復正常後，回想起這段，會是什麼表情，一定……很精彩。他那冷得幾近高傲的性格，從來妥帖體面，認識這麼多年，就沒見他失過態、丟過臉。乍然見到易斐成出現這樣的情況，還挺新奇，以及……有趣。
葛秋玲聽到了那一聲輕笑，還以為她是被氣的，便說道：“不會讓你白配合的，我已經跟廖晟說了，我知道他手上有幾個特別好的商務資源，這次得割幾塊肉給我們才行了。這方面一直是我們的短板，正好趁機會補上。”
江然蘊應道：“好。”
結束通話電話。
廖晟過來和江然蘊說了兩句，一臉訕訕，說麻煩她了。
江然蘊笑笑。
剛聽廖晟說完易斐成現在的情況，就見易斐成走到了她面前。
“老婆。”易斐成叫她。
江然蘊配合：“怎麼了？”
易斐成說：“廖哥是不是跟你說了我出車禍的事了？”
江然蘊：“嗯。”
易斐成輕聲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江然蘊：“好。”
易斐成眼睫垂下來，過了一會兒，又抬起來，深黑色的瞳子倒映著江然蘊的面容，他微微低了腦袋，小聲說：“就是還有些頭疼，想要……老婆幫我揉揉。”
易斐成的眼神透出隱隱的可憐和抑制不住的期冀，讓江然蘊想到了閨蜜家養的小狗。
她感到震撼。
易斐成私下……原來是這種風格嗎？
和那雙眼睛對視了兩三秒，江然蘊敗下陣來，語氣也放輕了：“哪裡疼？”
“這裡。”
江然蘊伸手，也不敢用力，只在他說的地方，以接近撫摸的力度，揉了幾下，把造型師給他精心做的髮型揉亂了幾分，令他的氣質更散漫柔和。
“好了嗎？”她問。
“嗯。不疼了。”
江然蘊收回手，突然，猝不及防間，易斐成上前一步，環住她的腰，抱住了她。
愣了一瞬，心跳陡然加劇，江然蘊脫口道：“易斐成……！”
戲外和戲內不一樣。
戲裡，她不是她，他也不是他，周圍永遠有工作人員注視著他們，燈光為他們而打，鏡頭聚焦在他們身上。
戲外，此刻，他們站在走廊盡頭直播房間門外的樓道里，房間裡的工作人員都離開了，樓道里更是沒有其他人也沒有聲音，甚至聲控燈也霎時熄滅了。
黑暗中，易斐成的氣息包裹著她，淡淡的、清冷的男士香水味道。
就這樣，只有他們兩個人。
“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易斐成低聲說，“好想你。”
燈光又亮了。
江然蘊看到，葛秋玲出現了樓道門口。
看到此情此景，葛秋玲震驚一瞬，無聲地做了個“沒眼看”的表情，用口型對江然蘊說了句“外面等你”，轉身走了。
江然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