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暴喝,雷霆一樣在村子裡響徹。
一時間四周寂靜至極,呼吸可聞,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扭頭看向遠處那道有些單薄的身影。
青年雙手拄著劍,風吹動額前碎髮,面容俊朗清秀,一身黑緞鎏金線的衣袍在光下倒映,泛著光彩。
“那不是楚家的人嗎?”
“那個新來的領主?”
村人頓時一驚。
他們本以為,楚家這麼多年對他們不管不問,如今派來的所謂領主,應該也是陸永元一樣的貨色。
沒想到,最後居然是楚軒挺身而出。
成與不成先不說,至少此時看起來,確實是順眼了許多。
“你是什麼人?”
山匪首領皺著眉頭,朴刀遙指楚軒。
“知不知道,有些事不是隨意能管的,說不準就要丟了這條命!趁老爺還沒有發怒,趕緊滾!”
話音落下,四周原本還在搜家的山匪都朝著楚軒圍了過去。
嘴角帶著邪祟的笑意。
氣氛凝重得彷彿空氣都沉重了許多,一些膽小的更是捂住眼睛,生怕看到待會血腥的場面。
楚軒打量幾人一眼,忽然輕蔑的冷笑出聲。
“楚家,楚軒,也是無名山的領主。”
語氣輕描淡寫,但落在眾山匪耳中,卻好似雷霆炸響!
楚家的人?
有幾人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其餘的也都如臨大敵,面色凝重。
他們雖然都是山匪,落草為寇,可謂視律法如無物,但也知道趨利避害,在南郡這一方地界上,楚家說的話,可是比律法還要好用得多。
以往無名村沒有領主的時候,他們可以肆意妄為,但如今楚家來人,也斷了這個念想,否則,就是在挑釁楚家的顏面。
於是雖然心中不忿,但此時也沒人敢動手。
首領更是臉色接連變幻,既捨不得眼前即將搜刮到手的肉,也不敢觸怒楚家的人,糾結不堪,許久之後,這才收起朴刀,抱拳道。
“既然是楚家的大人,今日便是我們唐突了,給大人賠罪,我等這就離開。”
首領的服軟,讓村人一個個目瞪口呆。
遠處,楚靈兒與陳雪凝也鬆了口氣。
旁人不知道,她們還能不曉得嗎?此時首領退讓,不過是被楚家的威名震懾,而並非屈服於楚軒。
可楚軒在楚家中,其實只算得上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要地位沒地位,要勢力沒勢力。
最多也就只能藉著這個名頭糊弄糊弄人,再多的,也無能為力。
就在眾人心口石頭落下,以為楚軒會各退一步之時,後者嘴角嘲弄的笑意卻更加燦爛了些。
冷眼看著一眾山匪。
“走?爾等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說著,他環顧一圈眾人。
“本領主在來之前,就聽聞無名村以往時常有山匪劫掠,讓此地百姓苦不堪言,今日可算是親眼見到了。”
“我並非什麼嗜殺之人,但日後也不想時時受山匪侵擾,螞蟻雖然咬起人來不疼,可多了也麻煩,索性你們拿出些東西來,本領主就放你們離開。”
“大人要什麼東西?”
聽到前半句時,首領還以為楚軒要與他們不死不休,卻沒想到楚軒話鋒一轉,似乎有鬆口的打算,連忙說道。
楚軒冷笑一聲。
“要你們的屍首,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嗡!
話音落下,彷彿深水中忽然砸下一尊巨石!
無論是村人還是山匪,都齊齊愣住原地,不敢置信的看著楚軒。
幾個年邁的老人家一時間更是熱淚盈眶。
沒人知道他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無名山本就偏遠困頓,此處居民多是打獵為生,一年到頭不過堪堪餬口。
可上有稅銀,下有各路山匪連番劫掠,早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極限,若是再運氣不好遇到災荒之年,整個村子能活下來的,也不過寥寥幾人,易子而食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他們曾將希望寄託於楚家和陸永元的身上,但前者漠不關心,後者也只是告訴他們,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如今,那道稍微有些瘦削的身影,卻再次將他們已死的心緩緩點燃。
“大人,這玩笑可不好笑。”
短暫的沉默之後,首領盯著楚軒咬著牙說道。
“這樣,我等願意拿出些銀兩,就當做給村子的補償,大人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
楚軒輕描淡寫的拒絕了這個提議,似乎打定了主意,必然要他們的命。
眼看楚軒這般作態,首領也知道,今日的事情不能善了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他一直對楚軒卑躬屈膝,不過是忌憚楚家的威名,但若是狗急跳了牆,楚家的人,也不是殺不得!
大不了殺完人之後離開南郡,亡命天涯就是了!
“大人,這是你逼我等的!”
首領發狠道,話音落下,邊上的山匪也都反應了過來,怒吼著拎上朴刀朝著楚軒撲殺過去!
局面轉瞬之間的再度變化,讓無名村內眾人,一個個皆是臉色發白。
“相公!”
楚靈兒已經哭成淚人,若不是有陳雪凝拉著,怕是已經跑上前去。
而陳雪凝,一對柳眉皺成川字,雖然覺得剛才楚軒放棄條件,轉而激怒山匪的行為極其愚蠢,但她總覺得,楚軒不是這麼無腦的人。
索性還是靜觀其變。
而楚軒看著山匪,咧開嘴笑出聲來,冷喝道。
“阿冷!”
話音落下,眾人還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便看見斜刺裡一道白衣身影忽然閃了出來。
抬手勒住衝在最前面那人的咽喉,一把將其放翻在地,奪去後者朴刀。
十來斤重的朴刀在她手中,彷彿宣紙一般輕柔,長髮飄逸間,身形浮動,見血封喉。
從始至終,不過三四次呼吸的功夫,身前就已然躺滿了屍體,一眾馬匪,也僅僅剩下首領一個人。
直到那影子停下,眾人才看清楚,動手殺人的,竟是個面容美麗的女子。
首領看著眼前白衣沾血的女子安靜站在楚軒身前,膝蓋一軟,頓時就跪倒在地。
阿冷冷眼看著身前的首領,毫不手軟,一刀撕裂他的心口。
身後楚軒似乎早已預料到結局一樣,身形遠去,只是遙遙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