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好!”
耳邊傳來一道清冽的女聲和低沉的男聲。
陸津川坐在床邊,看著躺在面前的紀舒。
一頭黑髮隨意的散落在枕頭上,本就白皙的臉龐在黑髮的襯托下更顯得蒼白,她像一個孩子一般,露出的手指抓著被子微微蜷縮著。
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眉頭緊緊蹙著。
陸津川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許久,在看到她輕微顫動的睫毛後起身站立。
紀舒從一陣頭暈目眩中醒來,睜眼就是一間四四方方潔白的房間。
空氣中似有似無的消毒水味和床頭擺放著的醫學儀器讓她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醫院。
紀舒目光在陸津川身上上下逡巡了一番。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打在了陸津川身上,他的臉一半匿在光線裡,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梢。
紀舒心下了然,昨晚她暈倒後應該是陸津川送她來的醫院,這一來一回很有可能錯過了徐星媛的歡迎會。
難怪他看起來這麼不高興。
“醒了啊。”
伴著問候聲落下,醫生緩緩地推開病房門走了進來。
她來到床尾伸手慢慢地搖起床鋪,把病床升到了一個舒適的角度。
“現在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紀舒搖搖頭。
“頭孢配酒的滋味不好受吧,下次可千萬不能再把消炎藥和酒一塊兒吃了啊,這次算是你運氣好,有驚無險。”
紀舒點點頭,看著醫生禮貌道謝:“知道了醫生,謝謝您醫生。”
醫生微笑著擺了擺手,“沒事,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也幸虧送來的及時。”她指了指站在旁邊的陸津川。
她再次叮囑,“感冒期間忌酒忌辣,飲食要清淡,再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紀舒重重地點了點頭。
得到她的回應後,醫生離開了病房。
整個病房瞬間陷入了靜默,安靜得只能聽到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走廊裡突然傳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聲音由遠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人的心上,讓人不由得緊張起來。
下一秒,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陸老爺子威嚴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的臉色沉得像是可以擠出水來,眼神犀利如刀,直直射向一旁的陸津川。
老爺子拄著柺杖緩緩走進病房,目光掃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紀舒後,原本緊皺的眉頭瞬間又往上挑高了幾分,滿臉怒容地轉頭瞪向了一旁的陸津川。
“爺爺,您怎麼來了”陸津川趕忙大步迎上去,小心翼翼地攙住老爺子的手腕,把他攙扶到旁邊的沙發處坐下。
陸老爺子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陸津川說:“我孫媳婦生病了,我就不能來看看?”
話落,他突然舉起手中拄著的柺杖,毫不留情地朝著陸津川的小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柺杖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陸津川根本來不及躲,硬生生地挨下了這一下。
但他像是沒有感覺到疼一樣,表情絲毫未變,臉上沒有流露一絲惱怒。
陸津川若無其事地彎下身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柺杖,輕輕地放回老爺子的手心,“爺爺,這可不能亂砸,小心傷到自己。”
陸老爺子冷哼一聲,緊緊握著柺杖,用力地往地上重重一點,聲色俱厲道:“哼!我這根老夥計,陪我走過十多年風風雨雨,它只砸那些無情無義的負心漢!”
陸老爺子這番話究竟是說給誰聽的,病房內三個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陸老爺子一邊說一邊顫抖著伸出手指,毫不留情地指向陸津川,痛心疾首地呵斥:“你呀你呀!你都已經結婚了就不能收收心嗎?”
“結婚後家不回,一年飛個七八次美國,成天住在外面像什麼樣子!現在居然還有閒情去報批什麼煙花燃放,你是不是以為當了個總裁我就不敢罵你了?你還記得誰是你老婆嗎?”
陸老爺子耳提面命地當著紀舒的面教育了陸津川一頓。
但她此刻的心裡卻都是陸老爺子剛才說的那句話。
原來昨晚那一場絢爛的煙花盛宴,是陸津川專門為徐星媛而準備的驚喜。
北城明令禁止私下燃放煙花爆竹,而昨天晚上那場盛大的煙花能夠順利地在空中燃放,可想而知,這背後肯定耗費了陸津川大量的心血和精力。
這是早在徐星媛還沒有從美國回來之前,就已經開始精心策劃這場煙花驚喜了吧。
想到這裡,紀舒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一陣酸楚,心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瞬間緊繃。
因為陸津川愛徐星媛,所以才會不辭辛勞地跑遍整座北城,只為了給她買一款不含雞蛋的蛋糕。
因為陸津川愛徐星媛,所以他心甘情願花費時間和精力,去辦理繁瑣複雜的煙花燃放審批手續。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他愛徐星媛。
而這便就夠了。
紀舒緊緊攥住了身下的床單,似乎這樣就能緩解內心深處的劇痛。
陸津川神色緊繃,眸如寒冰,沒有解釋一句,只有緊蹙的眉頭表達著他的不悅。
是因為這件事被當著她的面拆穿才會這樣吧。
陸老爺子見他沒有否認,氣得鼻孔冒煙:“怎麼,啞巴了?還是被我說中了?你給我以後離那個徐星媛遠一點,知道了嗎?”
他狠狠瞪了陸津川一眼後扭頭看向紀舒,瞬間笑容滿面。
陸老爺子藉著柺杖的力起身走到了病床前,一臉和善地看著紀舒,“小舒,爺爺已經幫你罵過這臭小子了,以後他再敢對你不好就來告訴我,爺爺這根棍子會教他好好做人!”
紀舒微哽,紅著眼尾搖了搖頭。
“傻孩子,爺爺答應過你爸爸會好好照顧你,這才幾天不見怎麼瘦了這麼多啊。明天開始,你就從翡翠御府搬回璟庭園,津川也給我搬回來,我倒要看看在我眼皮子底下誰還敢撒野。”
“爺爺,翡翠御府的房子挺好的,搬回去還會打擾到您休息。”
紀舒實在不想搬回陸宅,且不說每天會受到江素青的冷嘲熱諷,主要是回了陸宅她就必須得和陸津川睡同一個房間。
她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旁邊的陸津川,想讓他說出拒絕,畢竟如果他們搬回了陸宅,就意味著他和徐星媛之間的關係也被迫中止。
紀舒抬眸瞥了一眼。
陸津川散漫倚著牆,手臂撐在窗臺,神情似笑非笑,似乎一點也沒有把陸老爺子說的話當做一回事。
也是,畢竟對於他這個夜不歸宿、四海為家的人來講,家就是一個擺設。
紀舒這短短的一瞥落在陸老爺子眼裡就被解讀成了她害怕陸津川拒絕,想去徵詢他的意見。
陸老爺子皺起眉頭,緊繃著臉,聲音低沉帶著濃濃的慍怒:“就這麼定了!孩子你別怕,這混小子要是不同意就給我去陸家祠堂跪個三天三夜,我看是他的膝蓋硬還是嘴硬。”
說著,手裡的柺杖用力點在地上,發出了沉悶的重響。
他抬頭看向陸津川,朝著他揚了揚下巴:“你送我出去。”
言下之意是有話要說。
離開前陸老爺子貼心和紀舒叮囑了幾句,隨後才放心由陸津川攙著走出了病房。
陸津川攙著陸老爺子走到醫院門口,兩人靜靜地站在一輛黑色賓利前。
四目相對,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我剛才跟你說的那些話,你聽進去了沒有?”陸老爺子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陸津川的胸口。
陸津川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模樣,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看到孫子這個態度,陸老爺子無奈地深深嘆息了一聲:“唉……這是咱們陸家虧欠紀舒的呀,你要是對她不好,我死了也沒辦瞑目啊!”
陸津川聽到這番話眉頭一皺,語氣滿是不滿,“爺爺,馬上就到您八十大壽,這種話別亂說。”
“哼!我警告你,你要是不知道好好珍惜紀舒,多得是人眼巴巴地等著爭搶她呢!”
陸老爺子話音剛落,陸津川原本一直低垂著的眼眸忽然間懶懶地向上一掀,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光芒。
陸老爺子也沒有和他多解釋,扭頭坐上了車。
黑色賓利揚長而去,陸津川莫名覺得有些煩躁,伸手從內袋掏出一支菸,倚在車邊呷了一口。
撥出的冷氣和煙霧在空中交纏,纏繞著他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