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捧著吳年,不得罪,敬而遠之。酒席吃的也算有滋味,大傢伙推杯換盞,風捲殘雲,就把這酒席上的菜給吃了個八八九九。
雖然吳年沒有湊份子錢,但是他吃的最多。習武之人嘛,消耗大。
尤其隨著身體越來越壯,吳年的食量越來越大,有成為飯桶的潛力。
等吳年放下筷子,陳金石站起來笑著招呼道:“來,兄弟們隨我來堂屋喝口茶。”
“好嘞。”
李坤與諸小旗一齊應了,隨著陳金石一起來到了堂屋內坐下。不久後,便有女婢端著茶盞走了進來,一一放在了茶几上。
吳年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眉頭一挑,這茶還可以。
“這是雨前啊。總旗大人可真是會享受。”吳蕩寇眼睛一亮,多喝了兩口後,才放下了,活脫脫一副鄉下土老財的模樣。
這雨前龍井,江南常見,北方就不常見了。運到遼東的更少,這小小茶葉,百戶所內喝得起的人不多。
李坤微微一笑,端著姿態喝著茶。其餘小旗則是迫不及待的品嚐著,與吳蕩寇一個模樣。
陳金石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口中卻謙虛道:“是雨前。不過是去年的雨前,我買了一斤,充充門面的。”
“就算是去年的雨前,那也是雨前啊。我一年也喝不到幾次。”吳蕩寇搖了搖頭,由衷說道。
眾人吃完了這一盞茶之後,陳金石讓丫鬟進來,又衝了一次熱水。
“兄弟們。我跟你們說一件事兒。”陳金石抬眼看了一眼眾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表情認真了起來。
“什麼事?”李坤好奇問道。
這總旗與總旗之間也不是要對立的。他與成高是私人恩怨居多,與陳金石沒什麼恩怨,雙方和和氣氣。
包括吳年在內的眾人,也都是豎起了耳朵,靜待下文。
“我得到了一些訊息,目前遼東的局勢不太樂觀。蒙元人是越來越強大了。如果他們今年南下,就有可能打到我們這裡。”
陳金石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
“北山堡這麼靠後,要是蒙元人打到我們這裡了,豈不是遼東差不多要淪陷了?”
“遼東五府三十二縣,十幾萬兵馬,都是吃素的嗎?”吳蕩寇吃驚道。
“是啊。前方的情況,真的這麼慘?”
“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我們要早點做準備了。”
小旗們的臉色嚴肅了起來,紛紛交頭接耳道。
“說的對。需要早點做準備。如果蒙元人真的攻破了遼東,那我們就只能往南方跑,跑進山海關,去京畿附近生活。”
“人能走,財產能走。但是田宅卻走不了。我已經開始販賣陳家在北山堡,以及縣城的土地了。”
“今個兒,我是給兄弟們提個醒。”
陳金石的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端起茶盞,喝了起來。
這段時間他不動聲色的把家裡頭的土地,陸陸續續的賣出去了不少。
這件事情他得了便宜。
而這些小旗們回去後,開始大批次拋售土地、商鋪,這會導致價格下降,財產會縮水不少。
聽了陳金石的一通分析,小旗們有些慌了。大家都是當官的,擅長土地兼併,誰家沒有個一二百畝的地?
這要是地不值錢了,豈不是要了他們的命根子。
李坤端起茶盞,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陳金石的臉,心中暗道:“這廝是賭遼東一定完蛋,打定主意要退去山海關重新生活了。”
“到時候敗兵都退下來。而蒙元人佔據了遼東之後,兵力會更加強悍。朝廷不得不徵召兵馬。這廝是個世代軍戶,又是個總旗。使使力氣,沒準能撈個百戶、副千戶噹噹。真是老謀深算。”
“我應該賣嗎?”
李坤的心中猶豫了起來,如果大傢伙都篤定了遼東會被蒙元攻破,那麼他只能賤賣了土地。
但是反過來,如果朝廷在遼東的十幾萬兵馬,守住了遼東,那麼土地還是很值錢。
這是一場賭博。
李坤抬頭去看向吳年,這位老弟不僅為人兇悍,而且鬼主意也多。他微微一愣,吳年端著茶盞小口小口的喝著,真是個穩如泰山,氣定神閒。
“這麼老神在在,他的心裡頭肯定有主意,等一下問問他。”李坤心中大定,翹起了右腿放在左腿上,二郎腿優哉遊哉的蕩著。
其實他心裡頭,也是有點畏懼吳年的。
這兄弟,真是兇悍。
但是這兄弟,也真是靠譜。
跟著這兄弟,不會吃大虧的。
陳金石看著眾小旗或惶恐,或擔心的表情,微微一笑。這也是一種耍威風。證明他上頭有人,訊息靈通。
陳金石很快就注意到了吳年的表情,眸光不由的微微一凝。
這傢伙好鎮定。
吳年與李坤合謀,吞了成高在北山堡的五百畝田。這是公開的秘密。身為北山堡屈指可數的大地主,吳年應該擔心、惶恐才對。
但是。
他為什麼不擔心,為什麼不惶恐?
陳金石心中非常不爽,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了。他今天本來就是要對吳年找茬的。
他先停頓了一下,看著、聽著小旗們小聲議論土地的事情,等這個話題淡下來之後。
陳金石忽然轉頭問吳年道:“吳小旗。聽聞你招募了鳳凰山的章進為家兵?”
吳年有點莫名其妙,這不是已經公開的事情嗎?
吳年看了一眼陳金石,嗅到了一點危險的味道。他點頭說道:“是。”
“傳聞章進為朋友殺人亡命,是個有本事,講義氣的人。吳小旗能不能派人把他叫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陳金石皮笑肉不笑道。
他倒也沒有想過要殺吳年,只是想打擊一下吳年的氣焰,樹立自己小旗的威望。
這一次他早有準備,就是要把章進給打趴下。
吳年微微蹙眉,但很快就舒展開來,欣然說道:“這有什麼?章進就在外頭,陳總旗讓管家去帶他進來就是了。”
他不知道陳金石要搞什麼鬼,但也沒什麼好怕的。
真要欺辱到我吳年頭上,卻還不知道是誰欺辱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