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穆尤皖一回頭就看見了弛淨川。
少年眉目冷冽,神情裡帶著慣有的散漫,一雙眸子燦若星辰,夾著細碎的星光。
她看著,就不由失神。
等回過神時,已經走了過去。
見她這樣,弛淨川像是被逗笑,唇角揚起轉瞬又消逝,只餘下眼底殘留的笑意。
“我們一組吧。”
看著她這幅呆愣模樣,弛淨川輕聲道。
“好。”
穆尤皖點頭,隨後就坐在他旁邊,整個人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本來以為要自己一個人一組,還覺得做實驗麻煩來著。
現在看來,只需要打打下手就完事。
也是因此,調配都由他來,而她只需要遞遞東西,找找溶液就行。
兩人配合很默契,大多數時候一個眼神就能理解。
實驗室裡,老師邊提醒著注意事項邊巡視。
路過他們這一組時忍不住誇了句“不錯”。
話落又多看了兩眼穆尤皖,笑呵呵地開口:
“不錯,實驗器材搭的很完整。你倒是沒有其他老師說的那麼不聽管。”
“其他老師?”
穆尤皖偏頭反問,眼眸微眯,一股似有若無的壓迫感襲來。
見她這樣,化學實驗課老師一愣,後又打著哈哈找藉口離開。心中暗惱自己沒事多什麼嘴。
穆尤皖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餘光瞥見身後的吳以欣時,唇角緩緩勾起,帶著些不屑。
顯然是想明白了。
這個所謂的其他老師……
她想她應該知道是誰了。
隨便她怎麼說,反正對自己沒什麼影響就是了。
無所謂地撇撇嘴,眼裡閃過些無趣。
恰好這時弛淨川又要濃硫酸,掃一眼找到後就要遞給他。
弛淨川接過。
剛開啟蓋子就感覺被人撞了一下,手裡的濃硫酸眼看著就要潑到穆尤皖身上。
千鈞一髮之際,弛淨川腳下一轉,身子跟著一側,擋在她身前。
硫酸潑出小半瓶,全落在他前胸和腹部,發出滋滋的聲音,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可他卻是鬆了口氣臉上甚至還帶著笑。
幸好。
這突然的變故嚇到了所有人,包括老師。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穆尤皖已經在用乾布擦他身上殘餘的硫酸了。
擦乾淨後想用水給他衝,可是池子太小,根本沒用。
低罵了聲“艹”,下一秒就把水龍頭直接拔起來,對著他身上一陣衝。
一手拿著水管,一手掏出手機打120,搬出穆氏集團希望醫院能再快點。
簡單說清情況報出地址後,這才看向身前臉色蒼白的弛淨川。
這時候的她,冷靜的可怕。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一句廢話,全程面無表情,只有眼底翻滾的巨浪彰顯著她現在的心情。
很差!
巨差!
想打人。
腦海裡閃過這一想法,穆尤皖勐地抬眸,看著躲在人群中的吳以欣。
雙眼像是一汪深井,望而生寒。
只是一眼,吳以欣腿就不由發軟,條件反射地心虛,想跑。
可還沒等她邁步,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聲,好似地面都跟著抖了下。
“啊!”
吳以欣尖叫,捂著腳腕倒再地上。
沒有人看清剛剛發生了什麼,包括老師。
眼看著有越來越亂的趨勢,老師急忙出聲:
“叫什麼!你怎麼回事!”
“老師,穆尤皖打我。”
吳以欣捂著腳腕,哭哭慼慼的開口。
聞言,老師看了眼神色冷漠的穆尤皖,沉下臉問道:
“怎麼回事?”
聽到這話,穆尤皖抬眸掃他一眼,想到這老師之前的話,默了默才出聲:
“她把濃硫酸潑到了弛淨川身上。”
話落又繼續道:
“老師,這事與你無關,你別管。校方那邊我會替你解釋。至於她……”
“必須付出代價!”
後又看向吳以欣,一字一句道:
“如果他有事,你也別想好過。”
說完勐地傾身,一把把她扯了過來,又狠狠一腳踹了過去。
“卡吧”
另一隻腳踝也被踢斷。
像扔垃圾般把她丟在地上,穆尤皖擦擦手,神色依舊很澹。
澹到看不出一點情緒。
澹到沒有人相信剛剛她就那麼面無表情地,踢斷了一個人的腳踝。
恍忽間,腳底湧上一股寒氣。
大家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慶幸自己沒惹她。
但同時,他們也意識到了一個事情,那就是——
穆尤皖以前是真的懶得搭理他們,不然就這麼一腳誰受得住。
這般想著,眾人忍不住後怕。
但顯然,穆尤皖從來就沒記過這些。
很快,救護車就來了。
關好水龍頭,偏頭看向李斯琪,冷聲道:
“帶著她跟在救護車後面,她可不能死的這麼容易。”
話落又拉起弛淨川往外走。
他的傷處大多在前胸,根本不能背。
就算是架著他,也不免會蹭到傷口。
那疼痛,即使是昏迷中,弛淨川也倒吸了口涼氣。
見他這樣,穆尤皖想了想,後又慢慢蹲下,把他橫抱了起來。
弛淨川其實不重,但對於女生來說,不輕。
只堪堪把他抱起,穆尤皖就覺得自己小腿都有些打顫。
暗暗做了幾個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站直。
試探著邁腿,有些打晃,但好在站住了。
就這樣,抱著他一步步下樓,上了救護車。
一米九的身高,被一個一米八六的少女抱在懷裡。少女腳步踉蹌,但沒有倒下。
她走的不快,但很穩。
幸好現在是上課,不然樓道怕是要被圍觀的人堵滿。
但即使如此,體育場外也圍了一圈人。
許原站在人群前面,一眼就認出了他們,但卻不敢上去。
少女氣壓極低,俏臉緊繃,面無表情,但卻莫名駭人。
只是看一眼,便飛快移開目光。
悄悄跑開,順著他們來的方向去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另一邊,穆尤皖抱著弛淨川上救護車,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一到醫院就進了急救室,她被攔在急救室門口。
看著上面亮著的“手術中”,穆尤皖忍不住緊了緊手,不知是害怕還是怎麼回事。
醫院裡刺鼻的消毒水味湧上鼻尖,衝的她頭都跟著發昏。
煩躁地錘了兩下,這才在一旁坐下。
而這時,穆哲彥大步朝她走來。
遠遠的,就看見她坐在椅子上,只覺得神色很冷。
走進了才發現她雙目無神,有些呆滯。
這模樣,像極了那天。
像極了她媽媽去世那天。
這般想著,穆哲彥忍不住看向手術室,心中暗道:
現在,他對皖皖這麼重要了嗎?
想到這兒,又不由想到如果有一天……躺在裡面的是自己,皖皖她……也會這樣嗎?
自嘲地搖搖頭,竟是不敢再往下想。
她如果不這樣,他會難過。但如果她這樣,他又何嘗不會心疼呢?
穆哲彥悶悶想著,嘴角泛苦。
他所求不多,只願女兒能喜樂平安,一生順遂。
即便是因為她,也要努力活下去。
想著想著忍不住攥緊了手,手腕碰到兜裡的藥時,臉上勐地一僵。
條件反射地去看穆尤皖,見她沒什麼反應這才暗自送了口氣。
站了好久,才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輕聲道:
“皖皖。”
聽到他的聲音,穆尤皖勐地回神,冷聲道:
“我要吳以欣付出代價!”
聲音沙啞不似以前的軟糯,雙眸黑沉,眉宇間一片陰霾。
穆哲彥看著,忍不住心疼,低聲應著“好”。
聞言,穆尤皖偏頭,似是在試探他這話的真實度。
盯著他打量了好久才出聲:
“吳家這幾年崛起的快,如果不是背後有人那就是做了些見不得光的事,你從這方面查就行。”
話落又繼續道:
“還有吳以欣,她是這幾年才找回來的,不懂規矩,身上突破點應該多一些,重點查查她。”
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句“謝謝”。
聽到這話,穆哲彥身子勐地一僵。
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
“你我父女之間沒必要說謝謝。”
聞言,穆尤皖斜眸掃他一眼,抿抿嘴並沒有說話。
見她這樣,穆哲彥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有些苦。
沉默著坐在旁邊,兩人之間隔了一個椅子。
穆尤皖瞥一眼空著的椅子,眼底暗了暗,什麼也沒說。
兩人沉默著,鼻尖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
在他們面前,“手術中”的燈牌一直亮著,發出嗜血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