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越開越偏,不知不覺就到了郊外。
凌晨的風比平時要冷些,打在臉上還有些冷,但又莫名的爽。
弛淨川靠在椅子上,頭忍不住往上伸了伸。
見他這樣,穆尤皖忍不住彎了唇,揚聲問到:
“爽不爽?”
“嗯。”
弛淨川低聲應著,臉上的確多了幾分笑。
話落又偏頭看她,問到:
“我們去哪?”
“啊?馬上就到了。”
說著就在一座燈塔前停下。
燈塔看起來已經廢棄了很久,就連燈光都微弱的很,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一片黒寂中,反而是車燈更亮些。
車停在路邊,穆尤皖帶著他往燈塔前面走。
越靠近路越不好走,她也走的歪歪扭扭。
好幾次弛淨川都看見她要摔了,手都伸出去了卻又見她站穩,只好悻悻收回。
在他前面,穆尤皖歪歪斜斜的走著,她走的很慢。
今晚的她像是格外有耐心,一段這麼坑窪的路她走著也沒抱怨一句。
兩人在燈塔前最靠近海邊的地方停下。
溼冷的海水拍打在腳下,耳邊是呼呼的海風。
有一瞬間,堵塞的心情像是隨著海浪一起,湮滅在無邊無涯的深海。
情不自禁地又往前邁了一步,深吸一口氣,澹澹的海腥味衝上鼻尖,刺激的他忍不住勐咳起來。
“笨。”
穆尤皖好笑著開口,眼角眉梢都帶著笑。
弛淨川看的出來,她現在心情也是極好。
隨便平常她也總是笑著,但他注意到,當她真的開心時,鼻頭總是會忍不住蹙起,這是她不自覺的小動作。
“這是哪兒?”
咳了一會緩過來,弛淨川看著海面,輕聲問到。
“廢棄的燈塔,看不出來?”
穆尤皖故作懵懂的開口,聲音裡都藏不住笑。
“皖皖。”
弛淨川喊她一聲,滿是無奈。
見狀,穆尤皖才斂了笑,懶聲道:
“這真的就是一座廢棄的燈塔,是我無意中發現的。”
“之前有一次開車出來,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亮光,很微弱,但我當時又不知道去哪索性就過來了。後來,這兒就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我不清楚別人有沒有來過,但我帶過來的,只有你一個。”
說著還輕笑了下,聲音很懶散:
“其實這兒最大的寶藏並不是海風,而是……”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神秘一笑極為絢目。
後又意識到天黑他根本看不到,卻是撇撇嘴,悶聲道:
“你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
話落卻是自己先閉眼。
而在她身旁,弛淨川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閉眼。
眼睛閉上後,感官好似瞬間變得靈敏了許多,特別是聽覺。
在他的耳中,海浪拍打聲,大海翻滾聲,風的呼聲……
一切眼睛看不到的東西在耳中浮現,傳至大通往心底,撫平他躁慮低沉的情緒。
嘴角不自覺的抿了笑,就連緊皺的眉宇都緩緩鬆開。
穆尤皖知道,他聽到了。
幾乎是在他閉眼的同時,她就睜開了眼。
先開始還只是微眯著,後來意識到他真的閉眼了時,這才敢睜開,藉著微弱的燈塔亮,光明正大地看他。
不知道兩人站了多久,久到她都有些冷了,這才出聲:
“弛淨川,不要難過了,不要為過去的事、為過去的人、為那些不值得的人浪費情緒。”
話落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忍不住抿嘴,唇角繃成一條直線。
“嗯,謝謝你。”
弛淨川轉頭看她,低聲道。
雖然知道他看不見自己,但不知為何,穆尤皖還是不由地緊張,微頓過後略微不自在地出聲:
“那我們回去吧,有點冷。”
“好。”
說著他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
只感覺肩上一熱,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走出去了。
藉著微弱的燈塔光,她看見那一抹削瘦頎長的身影,單薄卻又莫名的遙遠。
忽地,那抹身影停了下來,像是在等她。
她看見他回頭,說:
“不走嗎?”
“來了。”
穆尤皖笑著開口,隨後邁步跟了上去。
雖然遙遠,但——
他總是會等她追上去。
圖書館前是,這裡,也是。
穆尤皖默默想著,心中泛甜。
在離開的路上,穆尤皖開著車,即將進市區時忽地開口:
“你想去哪裡?”
聞言,弛淨川仔細想了想,這才開口:
“如果方便,送我去學校吧。”
聽到這話,穆尤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笑著打趣:
“弛老師,你清醒點。現在是凌晨四點不是下午四點,門衛大爺都還沒上崗呢你去幹嘛?去搶大爺飯碗啊?”
她說的好笑,弛淨川也確實被逗的笑出聲。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的笑聲,低低沉沉,撓的人耳朵都跟著癢,又酥又好聽。
這般想著便也由衷地誇了出來。
聞言,弛淨川一頓,下一瞬又忍不住低笑出聲,語氣散漫,不像之前那般繃著:
“大爺的飯碗我還是搶不過的,只不過是找個地方過夜而已。等我著週末有空了再去看看租房。”
他說的輕鬆,甚至可以說是不介意,但穆尤皖還是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疲憊。
默了默,低聲道:
“對不起。”
“啊?”
突如其來的道歉,弛淨川很懵、逼,但下一瞬卻又反應過來,輕聲道:
“跟你沒關係,其實我早就打算搬出來了,也就這兩天的事。”
聞言,穆尤皖抿抿嘴,過了一會兒又試探著開口:
“那……要不要考慮去‘爵色’?”
話落見他沒有出聲,又補充到:
“反正你都要租房,‘爵色’分你一間,低價出租,要不要?”
少女眼神真誠,比一旁的路燈還有灼人,弛淨川看著,忽地就說不出拒絕的話,只愣愣的,像是失去了語言表達能力。
而落在穆尤皖眼裡卻是他不願意,想了想又繼續道:
“你要是去‘爵色’,一來呢給我補課方便,後面天要冷了,圖書館又沒有暖氣,很冷的。二來呢,‘爵色’離學校也不遠,而且還都是熟人,你住這也舒服一些。”
“至於吵鬧這些你放心,我會跟他們說,讓他們給你找一間安靜點的房間。而且‘爵色’的隔音挺厲害的,除非是有人不長眼非要湊你房門口喊。”
“怎麼樣?來不來?”
穆尤皖笑吟吟地看著他,眼裡滿是期待。
弛淨川看著,終是忍不住笑出聲:
“好。”
“得,那就‘爵色’走起。”
話落的同時,車子已經開出去了。
本來因為漫無目的,所以開的極緩的跑車,這時像是要展示自己的能力般,一眨眼就跑出去好遠。
弛淨川看著駕駛位上眼角眉梢都洋溢著喜悅的少女,忍不住緩緩笑開。
第一次,會有人關心他的情緒,因他喜而喜,以他憂而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