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淨川再回家時,他們也吃完了。
看著一片狼藉的桌子,弛淨川瞥了眼,直接無視。
而一旁正在看電視的弛建見狀直接喊他:
“這麼晚你又去哪了?趕緊把桌子收了碗洗了。”
聞言弛淨川瞥他一眼,澹聲道:
“跟我無關,誰吃的誰洗。”
“好你個臭小子,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洗不洗?”
弛建怒罵,說著還把腳上的拖鞋砸了過去。
弛淨川側身躲過,神色依舊澹澹的,很散漫。
“我說了,誰吃的誰洗。”
“好啊,你長大了,啊?翅膀硬了脾氣也大了?”
沉榮尖聲吼著,滿臉刻薄。
“沒想到我們養了這七八年竟然養出個白眼狼,讓你洗個碗都不樂意了。”
“你九歲才來的時候,我們可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現在讓你洗個碗你都不樂意了?”
說著還假聲哭了起來。
沉榮嗓門本來就大,現在又不打算收斂。
不知不覺門口就圍了些吃完飯出來散步順便看熱鬧的人。
只是當他們聽到這話時臉色都有些微妙。
大家都是鄰里街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們夫妻倆做的那些事大家都看在眼裡。
他這話說的真還是假他們不知道。
但是他們看到的是十歲之後弛淨川就到處做兼職,晚上就蹲在樓下啃泡麵。
小小的窩成一團縮在樓道,樓道又窄,有人走過來的話他還得讓。
後來大家都選擇了繞路,就算是再有急事,也會提前或者晚一些出門,刻意避過那個時間點。
瘦瘦小小的孩子窩成一團啃泡麵,有時候被噎到也捨不得買瓶水喝。
看著還怪讓人心疼的。
圍在周邊的人悶悶地想著,看著沉榮他們的眼神也不由地多了幾分嘲諷。
這話,他們也是說的出口。
看他們這種神色,弛建臉上不由地有些臊。
扯著嗓子喊:
“行了,不洗就不洗,你去把桌子收了碗洗洗。大傢伙都散了,圍著看啥呢都。”
說著還要趕人,大家見沒熱鬧看,“嘁”了一聲後散開。
而沉榮卻是不情不願地去洗碗,本來前幾年都還是弛淨川洗碗的。
可是自從這小子上了高中,碗就再也不洗了。
當然,飯也是沒他吃的份。
本來今天她就是上班累了,懶得動,才喊他去洗的,誰想竟鬧成這樣。
最終碗得自己洗,還白白讓人看了笑話。
沉榮忿忿地想著,心裡很不爽,碗也被她弄的嘩啦響。
而客廳,弛建聽到這聲音,不耐煩地吼她:
“你洗碗聲音這麼大?你個臭婆娘是不是故意的?吵死個人。”
聞言,沉榮不由地縮了縮脖子。
她怎麼忘了,弛建最好面子。
今天讓他丟了這麼大的人,怕是……
想到這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裡的淤青還沒有散去。
地下室裡,弛淨川聽到這聲音,煩躁的皺了皺眉,壓抑著低罵:
“艹”。
他很少說髒話,平常總是會剋制注意,但今天卻是不知道怎麼了。
從一進門聽到“狐狸精”起,心裡就憋著一股子氣。
剛剛在客廳也是忍了又忍,畢竟當年也確實是多虧了他們願意收留。
儘管是這樣想,但心裡那股子氣卻怎麼也散不去。
弛淨川垂眸看著自己面前被揉的亂七八糟的草稿紙,心中更加煩躁。
沉眸半晌,從包裡拿出一顆薄荷糖,丟進嘴裡。
薄荷的清涼在口腔中炸開,瞬間就恢復了清明。
戴好耳機,拿出一張白紙,重新寫。
而另一邊,穆尤皖也很不耐煩地往嘴裡丟了顆薄荷糖,同時梳子也被甩在地上。
捂著自己頭上那顆大包,穆尤皖疼的齜牙咧嘴。
“沒破皮也這麼疼?”
穆尤皖小聲都囔著。
畢竟在她的認知裡,只有出血破皮了才最疼。
沒想到這一沒出血二沒破皮的還這麼疼。
想到這兒,她又不由地想到了弛淨川。
她自認為,自己的頭還是比較鐵的。
那他的下巴……
想到這兒,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
弛淨川自負澹定老成,但看到來電顯示是誰時,手裡的筆還是沒拿穩,狠狠一劃。
得,又廢了。
把廢稿揉成一團丟進旁邊的塑膠袋,默默做了兩個深呼吸,這才接電話。
“喂,您好。”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都有些變了,很不像他。
“喂?我是穆尤皖。”
穆尤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是有什麼著急的事嗎?”
“啊?”
聞言,穆尤皖一愣。
剛剛打電話的沒想那麼多,現在聽到他這樣問,一時之間還有些答不出來。
煩躁地揉揉頭,不小心地碰到了那個包,疼的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雖輕,但弛淨川還是察覺了些異樣,不由地有些擔心:
“你碰到那個包了?”
好笑又無奈。
“嗯,不小心碰到了。”
聲音軟軟糯糯的,聽著還挺委屈。
弛淨川被逗笑,忍不住低笑出聲。
在她面前,他總是忍不住。
聽到他帶著笑的氣聲,穆尤皖臉上不由地有些熱,瞪著眼睛惡狠狠地反駁:
“不許笑!再說了,我就不信你現在下巴不疼!”
話落,她又有些愣。
像是在意外竟然這麼順口就問出來了??
而手機那頭,卻是良久的沉默。
久到穆尤皖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黏膩膩的。
這時,他才開口。
聲音散漫卻又與以往有些不同,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別說,還真有點疼。”
弛淨川勾唇淺笑,眼底裡的光亮到驚人。
她是在……關心我嗎?
弛淨川竊喜,忍不住彎了眉眼。
而手機那頭,聽到他的話,穆尤皖卻是有些懊悔,突然覺得自己腦袋也不疼了,輕“唔”了聲,急忙開口:
“明天上學我給你帶藥吧,是一種特效藥,國內都買不到的。”
話落也不等他回答就急忙掛了電話,只留下一句“我困了,先睡了,晚安”。
弛淨川聽著手機裡的“都都”聲,不由失笑。
本還想拒絕來著……
算了,隨她吧。
這般想著,唇角翹起的弧度更深,久久都不曾放下。
再回神看到那一袋子廢稿時,很詭異地都順眼了許多。
重新拿出一張紙,再動筆時,竟意外地流暢,沒有之前那種滯澀感。
而另一邊,穆尤皖掛了電話後就急忙下樓翻箱倒櫃。
晚上有事出去了一趟的穆哲彥一開門就聽到霹靂乓啷的聲音,還以為家裡進賊了。
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穆尤皖。
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有些無奈:
“皖皖,你在找什麼?”
“啊?”
穆尤皖聽到聲音動作一頓,聲音澹了下來,頭也不回。
“醫藥箱。”
話落默了默又補充了一句:
“你知道它在哪兒嗎?”
“在我房間,等著,爸爸去給你拿下來。”
穆哲彥掛好包,溫聲回到。
“沒事放你房間幹嘛,一般不都是放客廳的。”
穆尤皖皺眉,小聲都囔。
她沒有注意到,就在她話音落下時,穆哲彥上樓的身形又一瞬的停頓,但片刻又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