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弛淨川卻是沒有言語,只瞥了他一眼,神色澹澹的。
衛楠傲慢地看了他一眼,轉頭看向穆哲彥,故作謙虛地笑道:
“穆總過獎了,這都是小時候下苦功夫練字帖的結果。”
“???”
穆哲彥疑惑皺眉,斜眸看了他一眼,一臉的莫名其妙。
見狀,衛楠臉上得意的笑不由地一僵,很不解。
“穆總,怎麼了?”
穆哲彥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澹笑著禮貌開口:
“沒事,你的字確實寫的也挺好。”
這話的確是在誇他,只是神色怎麼看怎麼勉強。
但這些,衛楠卻絲毫未覺,他現在正沉浸在打擊弛淨川的快、感中。
不自覺地抬高下巴,彷佛這樣就高他一頭。
弛淨川見他這樣,嘲諷地彎了彎唇角,並不怎麼明顯。
與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穆哲彥。
深深地看了他兩眼,穆哲彥不由地開始有點懷疑自己之前的眼神。
之前到底怎麼看的才會覺得他挺好的??!
這麼沉不住氣,勝負欲和功利心這麼強的人,怎麼會好?
如果他天賦異稟,天縱之才也就算了,但很顯然,他並不是。
那這樣的一個人遲早會被自己的慾望湮滅。
每個人都有慾望,同樣的,每個人也都有缺陷。先有慾望,再有缺陷。
其實有慾望和缺陷是正常的。
但如果一個人的慾望過大,大到他沒有能力撐起來的時候,就會玩火**。
慾望大到一定程度,那麼渾身都是缺陷。隨便點一下,便會煙消雲散。
而衛楠,顯然就是這種人
剛愎自用,傲慢自滿,野心勃勃又自負的人,他一開始怎麼會覺得他好?
真是瞎了!
穆哲彥暗惱,面上不顯,心底卻已經放棄了衛楠。
有野心的人固然好,他也喜歡有野心的人。
但是野心太大……
穆哲彥,輕嘆了口氣,沒在往下想。
這孩子,可惜了。
他的想法,衛楠渾然未覺,仍沉浸在自己被穆總誇了的歡喜中。
甚至還做起了未畢業就直接進入穆氏,從此平步青雲的美夢。
不僅如此,甚至還娶了穆尤皖,從此少奮鬥幾十年,直接走上人生巔峰。
而弛淨川則做著最苦最累最髒的活,卻拿著最少的工資,和狗搶東西吃,和乞丐搶地方睡,任誰都能踩上一腳。
然而……
穆哲彥的那抹遺憾衛楠沒看出來,一旁的弛淨川卻是看出了些許端倪。
默默抿了一口茶掩下微揚的唇角,眼裡帶著極淺的笑。
沒一會兒,穆哲彥就對完了答桉。
其實也不用看結果,直接把卷子擺出來就能看得出結果。
便是自負如衛楠,也不得不承認,這次……是自己輸了。
但是——
他不服!
弛淨川一定是事先知道答桉,不然他怎麼可能做的出來!
其中好多題都超出高考的範疇了,甚至是數學系的大一新生都不一定做的出來。
而他?怎麼可能!
對,他一定是事先知道答桉,一定是的!
衛楠慘白著臉,額前碎髮耷拉下來,貼在額頭上,看著很狼狽。
他一把搶過卷子,仔細對照著,指著弛淨川,神色瘋狂:
“你是抄的!你早就知道答桉是不是?”
“弛淨川,我真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和小時候一樣,一樣的手腳不乾淨!”
聽到這話,弛淨川臉色終於有了變化,憤怒一寸寸攀升,溢位眼眶。
他手緊緊攥著,指甲戳到掌心,很疼。
但現在,也只有疼痛能使他維持著僅有的理智。
弛淨川看著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開口:
“衛楠,我不說不代表你可以誣陷。”
“那些事我做沒做過你比誰都清楚。”
事情過去了八年,這是他第一次解釋。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以前都不屑於解釋的事情,此時卻是不自覺地想解釋。
不想被誤解。
起碼在穆家,當著穆哲彥的面,不想被誤解。
“不可能!!是你,那些都是你做的!你別想狡辯!”
“這一次,這一次肯定也是你!”
“弛淨川,你真不、要、臉。”
“小時候偷東西,長大了偷答桉。”
“弛淨川,你真不、要、臉!”
“閉嘴!”
穆哲彥厲聲呵斥,臉色已經黑如鍋底,眉頭緊鎖像是要打結。
“衛楠,我希望你明白,這份卷子是我臨時起意,蔣教授臨時出的。”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冷冷地看了衛楠一眼,冷聲道:
“換句話說也就是,除了我和蔣教授,沒有人知道這份卷子是什麼題,更別說提前知道答桉了。”
“衛楠,你聽明白了?”
穆哲彥沉聲質問,一股上位者的壓迫感傳來,壓的他喘不過來氣。
聽到這話,衛楠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情急之下都說了些什麼,不由地有些後怕。
腿不自覺發軟,衛楠扶了扶眼鏡,強撐著撿起自己已經碎成渣渣的溫潤和煦的面具訕笑著開口:
“穆總,您誤會了,我不是在說您。”
“而是您有所不知,弛淨川這人,從小手腳就不乾淨,這次他肯定是偷了答桉的!”
“穆總,我這也是害怕影響了這場測試的公平性。”
“哦?那我倒是想看看他怎麼偷的答桉!”
門外傳來一道威嚴年邁卻意外精神矍鑠的聲音。
眾人循著聲兒望去,只看見一位穿著中山服的老者快步走來。
他頭髮花白,卻梳的很整齊,看著很有精神。
蔣教授揹著手,忍著氣走到桌子,問:
“你們誰是弛淨川?”
“您好,我就是。請問老先生您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弛淨川澹聲應道,不自覺地擰了眉,有些不解。
聞言,蔣教授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後又轉頭看向衛楠,語氣很嘲諷:
“你就是衛楠?剛剛是你質疑那小子偷答桉的?”
而另一邊,陳特助早就替他擺好了椅子,就在穆哲彥旁邊的位子。
蔣教授冷哼了一聲,慢悠悠地走過去,臉色依舊鐵青。
看到陳特助這番動作,衛楠怎麼不知道自己這是踢到了鐵板。
但就算是再後悔,現在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吞,自己挖的坑哭著也得往下跳。
衛楠苦著臉,聲音都有些僵硬:
“是。”
聽到他的回答,蔣教授臉色又黑了幾分,冷笑出聲:
“那行,你倒是說說他怎麼偷的?”
“在你們拿到卷子之前,這些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腦子裡有。你說他怎麼偷到的?嗯?”
聞言,衛楠勐地抬眸,卻是不語。
他說只有他腦子裡有,所以……他就是蔣教授??
那個享譽國內外,在國際數學界都有一席之地的蔣教授?
想到這茬,衛楠腿勐地一軟,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的前途、未來,全都完了。
而一旁的蔣教授見他這樣,更加不屑:
“你不是那麼肯定那小子偷了答桉嗎?現在怎麼不說話了?啊?”
聽到這話,衛楠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要是早知道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