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狼吞虎嚥吃著饅頭的男人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宋九璃。
隨後什麼都沒說，幾步就跑到旁邊繼續吃了起來。
即便嘴巴被燙到，他也在所不惜。
她們這些被嬌寵長大的姑娘，又如何懂他這底層人的心酸。
而方才排在他身後正滿臉羨慕的望著他，眾人皆忍不住吞口水。
宋九璃心裡像是被什麼擊中一般，眼睛酸澀難受。
“大嫂，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那你用心一些。”
姜綰給老人裝了一碗粥，和方才那人的幾乎一樣，不偏不倚。
這公平的模樣看的一側的宋九璃心生佩服，也就只有大嫂，能做到今天這一步吧。
布粥還在繼續，宋九淵神色幽深的站在姜綰旁邊，她認真的模樣很美。
但這份美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卻成了攻擊的目標。
本來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著，結果人群裡忽然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
“都是這狗王爺，害得咱們流離失所！”
幾乎在瞬間，姜綰和宋九淵同時將視線鎖定在某個方位。
“宋易，將人揪出來！”
宋九淵的眸子裡染著冰霜，宋易也速度，幾個健步衝進人群。
然而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有一人找事，其他人紛紛附和。
“王爺，明明可以早些來衢城，為何遲遲不見你身影？”
“我老孃都餓沒了，她要是能喝上這麼一碗粥，也不至於凍死。”
“你現在虛情假意有什麼用？”
“……”
老百姓的情緒是最容易被煽動的，姜綰停下手裡的飯勺。
“既然你們覺得王爺這是虛情假意，看來也不需要這些東西，那就滾！”
她向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見狀其他人也停下手裡分發的動作。
宋九璃更是附和道：“對我們有意見的，滾遠點。
我們不可想當東鍋先生，讓你們不要捱餓還得捱罵！”
眾人：……
被煽動情緒的人冷靜下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就顯得有些突兀。
很快就被宋易揪了出來，一連揪出好幾個人，為首的是個瘦巴巴的男人。
這男人瘦的幾乎快要脫相，眼睛深深凹了進去，孫主薄一眼就認了出來。
“瘦猴？”
瘦猴連忙縮了縮脖子，慌亂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假裝沒聽見。
“你認識？”
宋九淵眉眼沉了沉，孫主薄忙不迭的解釋。
“都是衢城人，瘦猴經常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沒少被送進衙門。”
“原來是慣犯啊。”
姜綰給了宋易一個眼神，宋易直接一把將人摔在地上，隨即揪著他的脖子說：
“說，誰指使你來鬧事的？”
沒人說話，瘦猴更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姜綰晃了晃手裡的飯勺，“不是王爺心狠，實在是我們不想將東西分給居心叵測的人。
要是沒把這些鬧事的人都揪出來，回頭你們說吃到毒藥害我們怎麼辦？”
她一臉無辜，然而輕易點燃了百姓們的怒火，眾人紛紛看向瘦猴等人。
“瘦猴，你快說吧，俺們都餓的不行了。”
“柱子，你娘在這，你快看看你娘，她要餓暈了啊。”
“說吧，王爺是好人，你們不該詆譭她們的。”
“……”
餓的不成樣子的人聞見空氣裡的粥香，恨不得扒開鍋來喝。
幾個小夥子受不住，哀求的看向瘦猴，瘦猴依然老神在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宋九淵冷笑一聲，“不說是吧，凡是和他們有關的人，都不許領食物！”
一句話，更是讓人群裡的眾人暴躁，這七八個人的親人可不是一兩個。
直系親屬一人十幾二十號，加起來上百號人，一時間都唾棄的罵著他們。
“瘦猴，你個畜生，你總不能連你娃娃都不顧吧。”
“他不是我兒子，我沒生他這樣的孩子！”
“相公，相公你看看我們啊，爹孃已經餓的走不動了。”
“……”
聽著親人們哀求的呼喊聲，瘦猴死寂的眼裡多了幾份動容。
可想到那人救過他的命，他咬了咬牙別開臉假裝沒看見。
就在這時候，瘦猴旁邊的小夥子直直的對著他跪了下去。
“大哥，求你了，就算你給了我們銀子，我們也買不到糧食啊。
我們一大家子人等著這些救濟糧過活，你招了吧。”
“大哥！”
“哥，救命！”
“……”
幾個小夥子全部跪在瘦猴面前，瘦猴在冰冷的心這會兒也開始鬆動了。
他倔強的抬眸看向宋九淵，“我說了，你能不能放過他們？”
“自己犯下的錯，就得自己承擔責任。”
宋九淵性子冷，就算此刻他們的行為讓人動容。
可他深知，如果犯錯不需要付出代價，大豐將會亂成什麼模樣。
姜綰輕輕扯了扯宋九淵的袖子，輕聲建議道：
“你們幾個是得接受懲罰，不過你若是老實交代，禍不及家人，如何？”
“你們真能放過我們的家人？”
瘦猴眼裡冒著淚光，雙手捂著臉，只露出一雙眼。
迎著姜綰漂亮的眼眸，宋九淵口吻軟了軟，“嗯。”
“快說吧，再猶豫王爺就反悔了！”
孫主薄小聲提醒了一句，瘦猴擦了擦眼淚，艱難的開口。
“是周縣丞。”
對不起了，兄弟，他也是為了自己的家人。
“周縣丞？”
姜綰和宋九淵對視了一眼，兩人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傅知縣的家人，萬萬沒想到是膽小如鼠的周縣丞。
“宋易，你帶青山去周府。”
宋九淵漆黑的眼裡都是涼薄，讓靠近的人都忍不住覺得發冷。
宋易帶著青山離開，而任邦將瘦猴等人綁在一塊。
施粥在繼續，百姓們這會兒愈發真誠了，接過粥對著他們深鞠躬。
“多謝王妃。”
不知道他們怎麼判定她是宋九淵的娘子，這會兒個個喊著王妃，讓姜綰俏臉泛著紅色。
清香的粥味四散開來，瘦猴他們就被綁在粥棚旁邊。
能看見大家領了粥喝掉，也能看見大家大口大口的吃著饅頭。
宋九淵沒有食言，沒有為難他們的家人，可卻讓他們備受折磨。
對於幾個快要餓瘋的人來說，一直聞著空氣裡的香味，簡直讓人崩潰。
更何況他們還得接受百姓們怨懟的洗禮，每路過一個人，都要唾棄他們一句。
這直接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