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似洶湧洪流，席捲整座武皇暗陵。
沒人現身。
殺意，卻無處不在。
老闆娘、朱有容、夏初雪等女，均是感受到了突兀間蔓延而來的冰冷之意。
她們全都屏住了呼吸，心中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
就連假扮成‘璇璣仙子’的蘇玉衡，心裡也隱隱發毛。
實在是…這股殺機，太過熾盛，太過濃郁。
“二師兄，你不太行啊。”楚休悠悠道，“若是師尊在此，哪個老雜毛敢開口？”
二先生面色平淡，“我自是比不得師尊。”
楚休道：“你比三師兄也差了不少啊，三師兄敢當著乾皇的面，一刀劈了整座金銀臺。”
二先生道：“莽夫罷了，不值一提。”
“可這裡也有一座金銀臺。”楚休道。
二先生道：“確實有一座金銀臺。”
楚休抬眼掃向整座東市，邁步向前，“有件事，你們最好能夠明白。
不管是千年前，還是現在，大乾皇朝能夠屹立不倒，不是因為你們的武皇，或是其他皇帝，有多聖明。
只是因為，我家師尊在朱雀書院，朱雀書院在大乾皇朝。”
“我們尊重朱雀書院，所以你才能這麼放肆。”蒼老的聲音冷冽傳來。
楚休笑了。
“放肆嗎？”楚休冷笑道，“我再放肆，也比不得你們，你們該不會以為，屠殺墨氏一族的事情，就這樣揭過了吧？”
“……”
整座皇陵，寂靜下來。
老闆娘咬住了嘴唇，默然不語。
“這裡是墨氏先祖所建，又是墨氏先祖們的埋骨之地…”楚休淡淡道，“這裡，還輪不到你們一群外來的老東西做主！
要麼你們就直接出手，試試你們大乾皇族的底蘊，厚不厚的過我家師尊。
要麼，就閉上你們的嘴，老老實實地待在你們的龜殼裡，再敢多嘴一句，小爺我直接轟平這裡。”
“年輕就是好啊。”一道低沉的蒼老之音響起，“我這個老傢伙，半截身子都已入土，還沒像你一樣張狂過。
這一次，老傢伙也想狂一次。”
話音落下。
東市北側的一條通道里，緩緩走出一名白髮老者。
他的左手，正握著一柄尚未出鞘的劍。
“通幽巔峰。”二先生道。
白髮老者笑道：“久困於此，念不通達，自然無法逍遙。”
“你不是我的對手。”二先生直言道，“退下吧。”
白髮老者臉上笑容收斂，“不試一試，怎知？”
楚休悠悠道：“我二師兄的意思是，你不配他出手。”
白髮老者神色冷了些。
“二師兄，你看我怎麼樣？”楚休問，眼裡閃過幾分戰意。
“你…”二先生搖了搖頭，“他至少有九十歲的年紀，待在通幽境裡，不下於五十年，距離天人逍遙，只有一線之隔。”
“我覺得我可以。”楚休道。
白髮老者冷笑道：“那你可以試一試。”
二先生皺眉。
楚休道：“你是第一個出現的守墓人，若是我直接跟你動手，有損我朱雀書院的威名。”
說著，他轉身，看向蘇玉衡。
蘇玉衡眼皮不可察覺地跳了下。
其餘人也紛紛看向了蘇玉衡。
“未來的道門天宗，是生存還是毀滅，將取決於你。”楚休面無表情，“不出意外，我和二師兄當中，有一人會是下一任朱雀書院的院長。”
蘇玉衡臉色僵住了。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這跟我無關。”蘇玉衡悶聲道，心裡鬱悶的不行。
楚休淡淡道：“我是在給你機會，乾皇讓李羨淵聽令於你，接下來大概是想在這皇陵裡除掉我或者二師兄，黑鍋由你和你背後的道門天宗來背。”
蘇玉衡看向李羨淵。
李羨淵面無表情，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蘇玉衡一顆心沉了下去。
事情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超出了她的掌控。
楚休繼續道：“去跟這老頭打一架，我可以代替朱雀書院，原諒你的冒失。”
“我似乎別無選擇了。”蘇玉衡輕語。
楚休看著蘇玉衡，“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
蘇玉衡不置可否，她看向李羨淵，“你確定這次行動，一切以我為尊？”
“是。”李羨淵點頭，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你就去殺了這個守墓人。”蘇玉衡直接吩咐道。
眾人皆是一愣。
李羨淵眉頭微微皺起，一時無言以對。
蘇玉衡道：“你不願意動手，可以讓你的屬下們進來。”
李羨淵沉默不語。
“所以，你並不聽我的。”蘇玉衡淡淡道。
“這女人還真聰明啊。”楚休暗贊。
皇陵東市裡的氣氛，變得詭異而寂靜。
“我似乎有資格挑選對手。”白髮老者緩緩拔出長劍，蒼老的聲音滿含冷意。
眾人齊齊看向白髮老者。
白髮老者持劍的右手，緩緩抬起，劍尖直指楚休。
與此同時。
東市四面八方的通道，陸續走出八名持劍的守墓人。
他們有一個共同點：
年事已高。
“如何？”楚休問道。
二先生道：“將死之蟲，不足為懼。”
“那我挑一個？”楚休道。
“隨你。”二先生淡定說道。
楚休邁步向前，走向最先出現的白髮老者。
相距兩丈，停了下來。
二先生道：“你挑了個最大的。”
楚休微笑道：“這說明我的眼光好。”
“你的運氣可能不太好。”白髮老者冷笑。
“不錯，我的運氣確實不太好。”楚休點點頭，感慨道，“我能有如今的一些小成就，全靠我自己的努力，跟運氣一點關係都沒有。”
“……”
眾人面露古怪。
白髮老者心中怒氣，已積累到極致。
手中長劍，湧現出一道道凌冽的劍氣。
楚休右手握住了荒天劍的劍柄上。
自從獲得這柄荒天劍，除了跟朱照膽過了兩招之外，他還沒真正跟人對決過呢。
眼下，是個機會。
沒有多餘的言語，幽黑如墨的荒天劍出鞘，楚休身影已至白髮老者身前。
劍光，綻放。
楚休如一道流光一般，穿過白髮老者，身影再次顯現之時，已立於白髮老者身後兩丈處。
荒天劍回鞘。
楚休轉身看向白髮老者。
白髮老者亦轉身，他的眼神很淡漠，甚至，隱隱蘊含著幾分嘲弄。
楚休的速度，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料，然而，還是不夠快。
他輕易地便擋下了楚休的那一劍。
“咔嚓…”
一道清脆的‘咔嚓’聲泛起。
白髮老者瞳孔猛縮，握劍的手隱隱顫了下。
手中長劍，斷成兩截。
“老頭，認識朱照膽嗎？”楚休開口問道。
白髮老者冷靜下來，緩緩點頭。
他聽說過朱照膽，曾經上過逍遙榜，結果屁股還沒坐熱，就讓人打下來了。
“你比他，差點。”楚休道。
白髮老者冷冷道：“我不是劍客，即便無劍，戰力亦不會受損。”
“我也不是劍客。”楚休淡淡道，“我有劍，戰力加倍。”
“加倍可不夠。”白髮老者冷笑一聲，右手猛推向前，一股強橫的掌勁直襲楚休。
掌勁揮出之際，周圍的空間隱隱在震顫，似有無形之力融入到了掌勁當中。
唰！
楚休再次拔劍，幽黑如墨的劍光，直接劃開了襲來的強橫掌勁。
荒天劍回鞘。
楚休淡漠以待。
白髮老者微微眯眼。
剛剛，他感受到了一股無法形容的灼熱，楚休揮出的這一劍，就像是蘊含著極熱烈火一般。
“四十年前，屠殺墨氏一族的兇手裡，可有你？”楚休問道。
白髮老者冷笑道：“我殺了十七口。”
“混蛋。”老闆娘眼睛紅了。
“我也不欺負你。”楚休淡淡道，“我出十七劍，你若還能活著，我直接退出中皇山。”
話音未落，楚休身影已化作流光，衝襲向白髮老者。
荒天劍，再次出鞘。
“狂妄。”白髮老者右掌再次襲出，掌勁雄厚凌冽異常，宛若怒濤洶湧。
這一戰，徹底爆發。
楚休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在白髮老者周圍，留下了一道道殘影。
他每一次拔劍，都是一次斬擊。
斬擊過後，荒天劍便會重新回鞘。
一連拔劍十七次，楚休身影急退三丈，落在了二先生身邊。
白髮老者眼裡閃動著譏弄之色，他立在原地，一臉冷笑。
十七次斬擊，沒有一次斬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