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喊得懇切。
但安茜越聽越覺得這男人會死得很慘。
屋子裡傳出“噔噔噔”的腳步聲,是高跟鞋狠狠踩在地面上的聲音。
“是誰!!!”門被猛地推開,門後站著怒不可遏的白骨女士。
因為憤怒,她的頭髮無風自動,她的臉上面板開始掉落,一隻胳膊已經完全露出皮下的白骨,眼睛整個充斥著血粉色。
“白骨!”門口的男人還沒自覺,看到白骨女士走出來後,還發出激動又愛慕的喊聲。
白骨女士伸出她那隻尖銳的骨手,對著門口的男人一指。
原本在門口渾渾噩噩的鎮民像是突然打了雞血,狂叫著向男人衝了過去。
那男人無處可躲,被衝過去的鎮民壓倒在地上,鎮民張開嘴咬住他脆弱的脖頸,撕扯著他身上的肉。
“啊!!!白骨!!白骨!!!”那男人渾身都是血,在被啃食殆盡的臨死前還在叫著白骨女士。
我的老天爺。
安茜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連忙啟動電動車遠離他們的“吃飯”現場。
回到店裡。
安茜坐在大廳內,看著阿熊店長招呼著店裡的客人,不知不覺就到了閉店的時候。
雨又大了起來。
阿熊店長已經走了,店裡只剩下安茜一個人。
她望著玻璃門。
今天那黃雨衣沒來。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到了21:45,玻璃門上像昨日一樣起滿了霧氣。
安茜按照往常一樣,把燈全都關了,只留下櫃檯處的一盞發著光。
冰冷的白熾燈光下。
她看到那抹黃色的身影慢慢地靠近店門口。
他的雨衣上沾染著刺眼的紅色,大概是他的血或是其他什麼東西的。
黃雨衣走到玻璃門前,他伸出手指沾了沾身上的血跡,把手按在玻璃門上,開始划動起來。
一筆一畫。
他寫出了一個“帶”,
然後是一個“我”字。
最後一個字,安茜已經知道。
是“走”。
帶我走。
這是黃雨衣想要告訴她的話。
恐怕也是他從她一進到鎮子時就一直纏著她的原因。
安茜看著那三個字,再看黃雨衣執拗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模樣。
剛想往前跨一步。
“叮咚!叮咚!”手機鈴聲響起來了。
安茜按滅手邊的開關。
但與此同時。
“啊—————!”
一道刺耳的尖叫聲響起。
【4.若關燈後聽到外面突然傳出尖叫聲,請立即開啟室內所有的燈。】
按照規則的內容,我又動了動手,把剛按滅的燈又亮起,然後轉身跑到餐廳所有開關的位置把燈全部按亮。
尖叫聲持續不斷。
極為尖銳,分不清男女,也聽不出年齡。
這期間安茜一直在大廳和廚房間來回檢查窗戶是否關緊。
但在尖叫聲停止後。
玻璃門前出現一灘蠕動的黑綠色泥巴,它壓癟身子從玻璃門縫擠了進來,又恢復原形。
安茜無奈地看著門上掛著的鎖鏈。
既然尖叫者是坨可以隨意亂竄的泥,何必讓她仔細檢查屋子裡窗戶關沒關嚴呢?
玻璃門外的黃雨衣已經消失不見,可能是因為懼怕。
黑綠色的爛泥在地面上爬行,每一動都能看到那裡面藏著的斷指和看不清正體的器官血肉。
它挪動著到椅子上,咕嚕一聲,從爛泥裡浮出兩顆眼球和一張鮮紅的嘴,盯著安茜。
安茜按照規則裡的內容,從廚房裡拿出小菜給它。
這灘爛泥吃得很快,幾乎是小菜端上來的瞬間,就撲了上來。
爛泥直接包裹住菜和碗,在它的體內消化了一陣後,又把塑膠碗給吐了出來,乾淨得像是剛洗過一樣。
安茜用托盤裝滿了小菜站在爛泥的邊上,看它吃完就再上一盤。
時間大約持續了一個小時。
這灘黑綠爛泥在吃完整整四盤小菜後,從椅子上滑了下來,慢悠悠地朝門口走,和進來時一樣從門縫溜了出去。
安茜把所有燈再次關上。
她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不見那黃雨衣回來,轉身上了二層。
…
接下來的幾天。
工作內容沒有太大的變化,其中一天一單外賣也沒有,剩下三天就是重複前三天的工作。
把水泡雙胞胎送到水泡奶奶家再接回來,給總是開茶會的白骨女士送點心和茶水果汁,順便再給正在養小蛇的蛇頭老爹送去些溫暖。
因為和阿糖達成的交易,安茜可以手持著糖漿在小鎮裡大殺四方,在鎮子裡遊蕩的鎮民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威脅。
但到了第三天的晚上。
安茜關上燈在床上已經有了朦朧的睡意。
卻突然有淒厲的尖叫聲傳來,她連忙從床上爬起來,
這次闖進來的是個小女孩,腦袋特別的大,看起來極其不協調,就像是被惡意摧毀的洋娃娃。
她坐在桌前吃著端上的小菜,慢條斯理,吃了很長時間,從二十二點一直坐到凌晨三點,把店裡所有的小菜都給吃光了。
“咯咯咯…”小女孩發出陰森的笑聲,她死死地盯著安茜,開口道:“我還沒吃飽。”
“沒吃飽?知道了。”安茜點點頭,走進廚房。
廚房裡傳出一陣碎骨剁肉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安茜端著滿滿一盤碎肉走了出來,放在桌上。
小女孩眼珠子轉了轉,發現安茜身上的零件一個沒少,笑容瞬間消失。
安茜在櫃檯前搬了個椅子坐下,招呼著:“沒吃飽後廚還有哈,別客氣。”
小女孩一臉不情願地吃著她端上來的碎肉,吃著吃著突然發現不對。
這碎肉裡的衣服碎片怎麼那麼像……
“像你認識的人是吧?”安茜替她把話說完,順便解釋道:“昨天有個和你一樣的,怎麼也吃不飽的顧客,我就把它留下來了。”
小女孩聽到這話身子一頓,默默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不吃了?”安茜問道。
“不吃了,不吃了。”小女孩搖搖頭,故作鎮定地走到門邊,抖著手開啟門,在踏出門的瞬間跑了出去。
安茜沒有起身追,沒什麼必要,明天就是在這個小鎮的最後一天。
她望著玻璃門外,今天那黃雨衣也沒有來。
自從他那天寫下‘帶我走’之後,黃雨衣就像玻璃門上推開水霧一樣,蒸發了,連痕跡也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