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你要的報紙。”
姚兆文提著裝早餐的鋁飯盒走進辦公室，順手遞給李曼君兩張她要的報紙。
這是今天的早報和昨天的經濟報。
李曼君點點頭，忙完手上的工作，掃一眼桌面上的檯曆，3月26號，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先看早報，報紙上姓社還是姓資的爭論終於有了定論。
今年偉大的人在春節期間去過南邊幾座城市後，給去年大家的激烈爭論出了一個準確結果。
隨著結果清晰，海市的股市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李曼君覺得自己膽子還是小了，現在海市一套認購證在市場上價值至少一萬六千元。
朱耀威手裡拿著的認購證，終於出手，每套比她的還多賺了三千元。
當然，都到這個時候，他不賣不行。
全國經濟路線定下的同時，上交所也宣佈了一則訊息，新發行的股票將增加到53支。
現在生活在海市的朱耀威每天出門，耳邊聽到最多的就是股票這兩個字。
新股發行，李曼君和朱耀威醞釀了將近兩個月的計劃終於得以實行。
“你確定要買這支嗎？”朱耀威手裡已經拿起一款最新的大哥大，這樣用起來方便。
原先李曼君送的bb機他已經賣給二手回收店了，回血八百塊。
李曼君這邊看著經濟報上即將釋出的53支股票公司名字，深吸一口氣，才答：“我確定！”
“全部都買它嗎？”
“是的，全部買豫園商城。”
朱耀威能夠聽見李曼君說話聲音中的輕微顫抖，他也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報紙，還有找老同學要來的各家上市公司情況。
這家叫做豫園商城的股票，在53支股裡平平無奇，遠不如有名的那幾支。
兩人合作了這麼久，自有默契。
朱耀威不知道李曼君從哪裡來的‘內部訊息’，但有認購證這一站在前面擺著，足以證明她的選擇都是明智的。
其實在他以一萬六千元一套的價格出掉手裡十套認購證的第二天，隨著第二波認購證開放，第一波認購證價格直線跳水，掉到了一萬一套。
但凡他動作慢一步，手裡的現金就會縮水好幾萬。
“這次你跟我買嗎？”李曼君多嘴問了一句。
關於朱耀威那一部分認購證，她從不給任何意見。
她只要他到時候能還得起從自己這借走的五萬就行。
朱耀威想了想，忽然問：“你覺得它能漲到多少點？”
“怎麼？又要卡點出手？你是真不怕翻車啊！”李曼君擔心著自己借走的五萬，沒好氣問道。
朱耀威低笑兩聲，“你別激動，欠你的錢回頭連本帶利一定還給你。”
“咳咳！”心思被看穿，李曼君假意咳了兩聲掩飾尷尬，攤牌了，“最後的期限是5月24號下午。”
“行，我知道了。”
電話結束通話，朱耀威收拾手裡的現金，兩個手提箱，裡面全是現金，有他自己的，也有李曼君的，提在手上沉甸甸。
這就是近一百五十萬現金的重量。
朱耀威見過很多大額支票，但這麼多現金還是頭一次拿在手裡，一路走得都很謹慎。
好不容易來到上交所門前，面上鎮定，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溼。
老同學特意請假過來幫忙，像是朱耀威這麼大的客戶，可以有專門的交易室。
兩人走進交易室，這才鬆口氣。
老同學問：“你打算買哪一隻？馬上一點半就開盤了。”
“豫園商城。”朱耀威把錢箱放下，抽出手帕擦了擦手裡的汗水。
這還不到四月天呢，海市似乎已經提前進入盛夏。
老同學遞過來一瓶水，朱耀威一口氣喝了四分之一，還想喝，但不敢了，怕一會兒要上廁所耽誤事。
“我把我丈母孃的棺材本都借過來了。”老同學把一直拴在腰帶上的布包取下，裡面是兩萬元。
92年能拿出兩萬元存款的家庭至少是個中產，親眼見證過認購證的暴漲，老同學豁出去了。
之前他手裡那套認購證有人出價一萬八千塊，他差點就沒能忍住。
畢竟他只是個銀行小職員，這筆錢已經能抵得了五六年的工資。
如此一筆鉅款擺在眼前，誰能不心動？
還有一點就是，這一套認購起碼要兩萬塊才能玩得起，他們這種職工家庭平時生活水平確實還不錯，但掏空錢袋子也拿不出兩萬鉅款。
但在賣掉認購證之前，他的腦子就像是突然被人潑了一瓢冷水似的，瞬間清醒過來。
兩萬塊他是拿不出來，但借肯定是能借到的。
大不了就自己貸款，銀行職員貸款還有優惠，乾脆一把幹到底！
家裡人都說他瘋了，老婆把他要炒股的事情說了出去，全家人輪番上陣要勸他。
可說來也奇怪，大家越是勸，他反而越覺得自己的堅持的正確的。
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非要說，那就是直覺吧。
要是不能賺錢，那些大老闆何必花費一萬八千塊來買原本只值三千的認購證？
現在再看朱耀威面前這兩隻大皮箱，老同學心就定了。
真要虧了，他還能比朱耀威虧得更多？
反正不管怎樣，兩人一頭扎進這交易室，就不打算出去了。
國內90年代的股市，可沒有t+1的說法，都是t+0，上一秒買入，下一秒就可以出手，玩的就是一個心跳。
老同學只能買一手，買入十分鐘後，資料就往下掉，一點點的掉，差點沒把他心臟嚇得蹦出來。
穩還是朱耀威穩，買定就放鬆了，資料漲停板跟他沒有關係，隔壁店裡叫兩份盒飯，專心乾飯。
一百多萬的大客戶，交易所直接給朱耀威安排了一個豪華交易室，有專員隨時負責服務。
隨著大戶大量買進，新股發行除了第一天的波動之外，隨後一直往上攀升，股民們每天蹲在交易所裡，跟進撤退的聲音不絕於耳。
老同學感慨：“誰想到這交易所居然跟菜市場一樣熱鬧。”
隨後便是每日一問：“已經翻了兩倍了，咱們什麼時候賣啊？”
朱耀威端著交易所專員幫泡的泡麵，一邊看小說一邊答：“不賣。”
看完一篇小說發現老同學還在面前愣著，朱耀威疑惑問：“你不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