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韶盤點了現金,與賬上的餘額一樣;至於銀行存款,這個得去銀行核對,不過公款在這個年代沒人敢動。唯一的問題是保險櫃裡的十多張借條,是借條不是白條。
她將這些借條拿出來翻看了下,都是某某員工家裡有困難向廠裡借若干元錢。這些借條不少,田韶一翻有十六張,其中大部分都有科室負責人跟大領導以及財務科負責人的簽字,但其中有兩張只有科室負責人簽字。
田韶看著這些借條,問道:“蔣會計,這些借條為何不交給會計入賬?”
現在的工廠都屬於國有企業,廠裡管員工的吃喝拉撒,家裡有人生病或者其他意外事件找廠裡借錢也正常。像李桂花當年差點沒命就跟隊裡借了錢,但像這些借條應該掛在賬上,而不是鎖櫃子裡。
蔣文成說道:“這些是這兩個月員工借的錢,有些員工發了工資就會來還錢,到時候就將借條還給他們不入賬。”
說完,他還加了一句:“都是廠裡的員工,不會賴賬的。”
……
田韶覺得這樣太不嚴謹了,不過她沒追著這事繼續問,而是將兩張沒大領導跟財務科簽字的借條拿出來,問道:“這些手續不齊全,為何你也將錢借出去了?”
蔣文成心頭一跳,然後說道:“當時他們要借錢的時候正好廠長跟柏副廠長都出去開會,咱們科長也出差,不過以前也出現過這樣的事,後來都補上了。”
“那為何這兩張欠條到現在還沒有補?”看上面的日期,都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
蔣文成哦了一聲,故作鎮靜地說道:“這陣子太忙,我給忘記了,你等會幫著拿去補就可以。”
田韶都想呵呵了,她又不認識這兩個人,真拿去找領導簽字到時候不得對她有意見。田韶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帶著他去找何國慶。
將借條都拿放在何國慶的辦公桌上,田韶道:“科長,有些借條是上個月的,我不明白為何沒有入賬?另外這兩張不符合程式,蔣會計說讓我找相關領導與你簽字,這事不是我經手我不可能接的。”
必須將所有問題都處理好了,她才會接手。
何國慶先看了兩張沒他簽字的借條,臉瞬間拉下來了:“蔣文成,這怎麼回事?為何沒有領導跟我的簽字你就將錢借出去了?”
工人實在有問題要預支工資或者借錢,領導都會同意不會刁難,但你得走程式。
蔣文成臉色微變,說道:“他們兩家一家孩子摔破腦袋住院沒錢;另外一家弟弟結婚沒錢,不給老孃就要上吊;都是人命關天的事,不能不借。”
孩子摔破腦袋借錢住院這還說得過去,畢竟關乎孩子性命;弟弟沒錢結婚老孃要上吊來借錢這是什麼鬼。田韶都不明白何國慶為何讓這麼個人當出納,也不怕把錢都折騰光。
何國慶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將這兩張借條遞給他說道:“今天柏副廠長在廠裡,你現在去找他將字補上。”
好在以後調去管倉庫了,不然放這麼個人在跟前要吐血。
“好。”
等他出去以後,何國慶與田韶道:“田同志,財務科之前的慣例是借條一個月入次賬。不過現在人手足了,以後借條都交給趙會計入賬。”
以前財務科他與已退休的老會計以及趙美都會做賬,但趙美從不幹活,後來招的那幾個都半桶水還不虛心學,做的賬亂七八糟幫著改更費時間。後來老會計退休所有的事都堆他身上,而他事情又一大堆,那時候暴躁得天天想打人。
田韶點頭應下了後問道:“科長,我可以看以前的憑證跟賬本與表嗎?”
看這些也是想看他們是如何處理賬務的,這樣也能更快地入手。不過出納雖簡單,但透過他們報賬的單據瞭解工廠的費用開支情況。
何國慶笑著道:“自然可以。我晚些會交代魯副科長,讓他也給你一把鑰匙。若是有不懂的,到時候可以來問我。”
他也希望田韶能早些獨立處理賬務,這樣他就不用再做賬只需抓大事了。而不像之前出差在外也關心科裡的事。
竟給她鑰匙,這可真是意外之喜。田韶歡喜道:“謝謝科長。”
出去以後田韶看了下手錶,都快十一點半了,這個點去銀行人家也下班了。沒去銀行田韶也沒閒著,將保險櫃裡的東西都拿出來整理。
快要十二點蔣文成才回來,他黑著臉將補簽字的借條給了田韶:“還有什麼事嗎?”
田韶面無表情道:“銀行賬還沒對,等我下午去了銀行確定沒問題到時候你在移交清單上簽字就沒事了。”
蔣文成很憤怒,說道:“田大丫,你這是打擊報復。”
田韶莫名其妙,不過她知道這人心胸狹小,早在來報名那日就結下樑子了:“這都是正常流程,若你非要理解為打擊報復,那我也沒話說了。”
就在這個時候下班的鈴聲響起來了。
田韶知道去得太晚打不到好菜了,她拿起飯盒就起身,見蔣文成還杵在那兒不由道:“我要去吃飯了,請你讓下。”
蔣文成怒氣衝衝道:“田大丫,這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隨你。”
李愛華正準備來叫田韶去吃飯,看到她就催促著快點快點,兩人跑著去食堂。可就是如此,前頭還有許多人。
看著烏泱泱的一群人田韶不由想起了自己大學時代,臉上不由浮現出笑意。人多吃飯不僅熱鬧,也有食慾。
有的人打了菜回家吃,還在排隊的人見了就問道:“什麼菜啊?”
“紅燒魚、土豆片炒肉、西紅柿炒雞蛋。”永寧縣水資源豐富,有大河還有許多池塘,相對而言魚比肉容易弄到。
李愛華一聽就高興得不行:“竟然會有西紅柿炒雞蛋,太難得了,我今天得打兩份吃個夠。”
田韶對西紅柿炒蛋沒興趣,實在是小時候吃傷了,她就要了個土豆片炒肉跟絲瓜,飯要了三兩。這個飯量在女工裡屬於中等。
李愛華打了兩葷一素,看到她只打了兩個菜不由道:“你怎麼不打紅燒魚啊?”
田韶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不過並沒迴轉頭去,而是笑著說道:“我在家一個月難得吃次肉,現在能有一葷一素已經很豐盛了。”
見李愛華要夾紅燒魚給她,田韶將飯盒拿開笑著道:“愛華姐,不用,你自己吃吧!我要想吃會自己打的。”
見她這態度,李愛華也只能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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