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舅也是精明人,在桃子都熟了時摘了三百來斤送去公社的供銷社。這些桃三分之一是賣相不佳的,三分之一生蟲或者被鳥啄了,還有三分之一是比較好的。
公社供銷社的主任看到這些桃子臉色很難看,要求他們將壞果挑出,不然就不收。任李大舅好話說盡都不鬆口,還說今年其他地方桃子很多必須降價。以前是一分五一斤,現在降到一分。
李三魁是個暴脾氣,一腳將一籮筐的桃子踢倒後喊道:“爹,不賣了,咱拿去送人也別賣他。”
飛哥出六分一斤收購,這個王八蛋不漲價竟還要降到一分,實在是太黑心了。
李大舅一巴掌扇他後腦勺,怒斥道:“誰讓你糟蹋東西的?趕緊將桃子全都給我撿回去。”
那主任一見尾巴翹了起來,嘴裡還說著風涼話:“李老弟,你這兒子回去得好好教。這樣不識抬舉,也就我寬宏大量,換個人絕不會輕饒。”
這下李大奎也來脾氣了,站出來說道:“爹,按他這樣算,三百多斤的桃子咱就只能賣一兩塊錢。這桃我寧願拿去送人,至少送人也還能得個人情。”
說完他挑起籮筐就走,李三魁見了緊跟其後。
李大舅喊了幾聲都喊不住,一臉無奈地與這供銷社主任道:“主任,對不起了,兒大不由爹。我家這桃子今年都長得不好,就不賣了。”
一分五已經很低,沒想到竟還要壓價。按照他年輕時候的脾氣估計一火統打過去,不過現在做爺爺了脾氣也收斂了。
供銷社一看卻開始急了,忙攔住李大舅道:“老哥、老哥,你別走,有話咱好好說。你這桃,好的我都要,價格還是按照去年的一分五。”
李大舅搖頭道:“算了,今天山裡蟲多鳥也多,好的桃沒幾個。從山裡挑到這兒也不容易,既換不到幾個錢就不賣了,就當歇息一年吧!”
“老哥、老哥你別這樣……”
李大舅哪還願意聽她的,大跨步走了。在進山的地方將好的挑出來藏著,賣相不好或者被蟲咬鳥啄的大半送給李桂花,剩下的送去大妹李春花家裡。
李桂花看著兩大籮筐的桃子,很是心疼地說道:“哥,這麼多桃子買到供銷社總能換幾個錢。”
李大舅冷哼一聲道:“我寧願倒給狗吃也不賣他。王八蛋,收我們一分五,他轉頭就三分五賣縣城副商品店。賺我們這些貧苦人家的血汗錢,總有一日會遭報應。”
這人肯定不止黑了他們一家,就是不知道受害者有多少。
李桂花聽到這話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姓劉確實很喜歡壓價,不過他上頭有人咱也奈何不了他。大哥,不賣公社的供銷社,咱可以賣去縣城的收購站。”
李大舅擺擺手道:“算了,今年的桃子長得不好賣不上價,辛辛苦苦挑出來也賣不到幾個錢不想費這個力。這桃子留給你們吃,我回去了。”
任李桂花如何挽留都沒用,只能送他出了門。
桃子也是不易儲存的東西,李桂花將其中最好的挑出來賣。她也不要錢,糧食或者其他用得上的東西都可以,一斤大米可以換三斤桃子,粗糧可以換兩斤桃子,一個雞蛋可以換一個桃子。
剛夏收完,各家都分到了一些糧食。拿出一斤半斤來給孩子換些零嘴大人還是樂意的,當然最主要的是價錢不高。
田韶正在做題,魏大娘在外喊道:“大丫、大丫,你妹妹來了。”
一出去就看見又黑了一個色號的二丫,田韶取了毛巾給她洗臉。
二丫將揹簍裡的東西拿出來,有雞蛋、蔬菜還有十來斤桃子:“大姐,這些桃子是大舅送來的。姐,大舅家的桃子今年長得不好,賣都賣不出去。”
那麼多的桃子賣不了錢只能送人,她只要一想就肉疼。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二丫也跟李桂花一樣非常的節儉。
之前三魁送來的桃子,田韶就吃了一個其他都送給古飛,正想著就送來了。
田韶故意說道:“長得不好,那咱們可以做成果脯啊!不過果脯需要很多糖,咱也弄不到這麼多的糖來。”
二丫翻了個白眼,這說了等於沒說:“大姐,還有四日你就要考試了。爹孃讓我問你,你這兒還缺什麼就說,明日我再送來。”
“不用,我這兒什麼都不缺。”
說完,她將東西都給了魏大娘就領著二丫進了屋。來到桌前將最底下的抽屜開啟,從裡面取了三個肉罐頭跟半包糖放她的揹簍裡。
二丫看過田建樂的侄子吃過肉罐頭,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她緊張地問道:“姐,這麼多肉罐頭哪來的啊?”
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田韶看她小臉都白了,無語地說道:“這些都是田建樂跟愛華姐送的,都是人情以後要還的。”
二丫暗鬆了一口氣,來路正當就好。擦了下額頭的汗珠,她笑著說道:“姐,我還沒吃過肉罐頭呢!”
田韶聽到這話,又從裡面拿出來一罐放揹簍:“出去找個陰涼的地方吃。在這兒吃被魏家小子看見不好,也別讓四丫知道,不然她知道你吃獨食肯定跟你鬧。”
在魏家畢竟是搭夥,現在糧食那麼金貴她也不好讓二丫留下吃飯。
二丫前腳走魏彩霞後腳就回來了。
在她洗臉的時候,田韶看到她手腕上帶著一塊漂亮的手錶,誇讚道:“彩霞姐,你這表真漂亮,是什麼牌子的?”
等以後弄到錢她也要買塊手錶,不知道時間太不習慣了。
“哐當……”
魏彩霞失手將搪瓷盆打在地上,水灑了一地。
魏大娘聽到動靜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地上的搪瓷盆板著臉罵道:“你個死丫頭,這麼大個人了還毛手毛腳的,這盆摔壞了又得花錢補了。”
家裡兩個兒子以後得準備兩筆彩禮,她跟李桂花一樣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來花。
魏彩霞穩了穩神,說道:“媽,我以後會注意的。”
田韶看得很清楚,魏彩霞是聽到她的話才慌亂打翻了搪瓷盆。想著魏彩霞的工資大半都要上交,她心思一轉故意問道:“彩霞,你這手錶是什麼牌子?這手錶真漂亮,等我以後有錢了也買一塊來戴。”
這也不是瞎話,沒手錶不知道時間很不方便,以後攢了錢得想辦法買一塊手錶。
魏彩霞恨不能將田韶的嘴巴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