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們跟著,那些人的注意力也不再放在知曉身上。
一夕之間,學生會里的人都不再刁難她,還都漸漸向她示好,再沒有異樣的眼光和流言蜚語。
知曉性格本就敏感,這變化來得太快,心裡清楚那對雙胞胎沒有那麼大的魔力,但是也十分好奇為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發生了這麼大的改變。
而她不知道的是,學校的貼吧裡的第一個帖子,就是她的大體資料,其中於塵妹妹四個字被加粗加大,異常醒目。
裡面寫的內容,將她捧得很高。比如把她的怪異行為都描述成了性格清高不願意搭理人,把她不喜與人接觸描述為從小備受於家寵愛,將她保護得太好,心思單純,因此不善言辭。
學生會里的那些人願意對她示好,不是因為誤會解除了,也不是因為他們突然變好了,而只是看在於家和於塵在學校的地位上,不敢放肆。
畢竟已經很確認了,她是於塵的妹妹。
欺軟怕硬,是每個人都有的劣根。
至於她們班裡的同學,一開始就只有冷漠而已,並沒有排斥她。
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知曉不愛說話。她文文靜靜的樣子並不惹人厭煩,偶爾向她借一下書本作業,筆記什麼的,她向來都不拒絕。
她屬於耐看型,女生們只覺得她只是性子冷,人還是挺好的。
而男生們都是視覺動物,喜歡的人或事物,自然不會排斥安靜又的女生。
於塵在網上為她開的店已經建成了,宣傳一上來後,銷量倒也初見成效。小小的賺了一筆錢,雖然不多,可把知曉高興壞了。收到錢第一件事就是給母親和於塵買衣服。
對於她的這個舉動和想法,於塵頗為欣慰。
時常摸著知曉的頭在心裡暗搓搓的感慨,唉,自己養大的女兒,都想著要開始孝敬自己了,總算沒有白費一番苦心。
知曉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儘管每天開口說不了幾句話,但是心情在慢慢變好。她不再只是坐在教室圖書館這種封閉的地方,有時候也願意跟著於塵去別的地方到處走走。
唐糖說,照她現在這樣的狀況看來,再過一兩個月,她便可以停藥了。
於塵雖然心中深感欣慰,但是卻忍不住擔憂。因為她還說,知曉這個病就算停了藥,痊癒之後,也會有復發的機率。而且停藥這個指徵,只是從她們外人的角度去看。
醫生不是神,不能參透人心,只能瞭解到她配合自己時所瞭解的東西。
她的內心世界是什麼樣的,全都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就是說,只要她想,那表現出來給你看的都是好的樣子,而糟糕的時候,大多都是她一個人在獨處的時候承受痛苦。
這種情況是最讓他無奈的。
其實她像別的女生一樣發脾氣也好,大哭大鬧也好,任性放肆都好,於塵唯獨不希望她把情緒憋在自己心裡。
奈何她的性子就是如此,於塵只能祈禱,希望她心裡別想那麼多事情。
知曉現在的生活被三件事佔滿了,釀酒,讀書,陪小蘇打玩兒。
如果非要算上於塵的話,那就只能把他算在最後一項,和於塵一起陪小蘇打玩兒。
見她狀態好轉了許多後,於塵放鬆了下來。他現在什麼都不多,就時間最多,於是便想著開始著手於調查之前沒能調查清楚的事情上。
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讓知曉承受了這麼多無法癒合的傷痛,總不能因為現在換了環境,治好了病,就能一笑了之。
每當深夜裡想起知曉紅著眼站在那個村莊上,狼狽又委屈的喊自己“哥哥”時,他就覺得心如刀絞。
那個時候,她還未滿十八歲,正應該享受靑春的年紀。
誰能想到,她居然承受了這麼多苦不堪言的事情。
事實證明,付出不是沒有收穫的。
在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之後,他在寒假時瞞著知曉去了一趟安柳市城管鎮的后土村。
因為路途偏遠,他喊上了趙遷一起,中途累了還可以換著開下車。
后土村算是安柳最貧苦的村莊之一,道路坎坷不平,羊腸九曲。
趙遷坐在副駕駛上被折騰了一路,吐得肝腸寸斷,斷斷續續的碎碎念,質問他帶著自己來了個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
於塵沒心思搭理他,只是扯過紙巾遞給他,說了一句“頭伸出去點吐,別吐我車上。“便又轉過頭去,當作沒看見趙遷幽怨的眼神,老神在在的開著車,神情相當專注。
趙遷不由得疑惑,這人駕齡也有三四年了,從來沒見過他開車這麼認真過。
從早上八點就出發了,抵達后土村時,已經下午五點了。
他憑著上次的記憶,找到了那個救了知曉的中年婦女的家。
她正在院門前鋤土,見到他還有些懵,仔細一看才想起來面前這個氣宇軒昂的小夥子就是上次那個姑娘的哥哥。
急忙將他迎進屋子裡,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臉上欣喜的笑意十分淳樸。
於塵沒拒絕她的好意,喝了一口之後,就向她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那位中年婦女一聽,十分樂意幫忙,放下手裡的活就給他們去了一趟城關鎮裡的交警隊。
畢竟是農村,這麼一個小小的交警隊裡管不了監控,又只能去一趟縣城。
如此折騰了一番,於塵和趙遷才得以查到了監控。
這麼一查,那一天的監控錄影確實是壞了一段時間,什麼也看不見。市內和縣城包括鄉鎮裡的監控,無一倖免,那個時間段的影片,就像是被人擷取了,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得虧於塵先去了一趟后土村,他去的路上仔細觀察過了,那個村裡一共有兩個攝像頭。
一個設在了村中的十字路口處,另一個,則是設在了進村路口的電線杆上。
每一輛進入后土村的車輛,都會經過那個路口。
不出意外的話,路口的那個攝像機便是唯一的突破口。
經過他一提醒,那個交警隊的頭兒才猛然想起,那裡的確是設定了一個監控器。
趙遷一直興致缺缺的,不知道他來這麼一個破地方到底是為了查什麼。想查什麼一個電話不就能搞定的事情,還非得他親自跑上一趟。
看他專心致志的看著螢幕,不由得想到他剛剛在車上的專注。難怪他一路上都在觀察著道路上的情況,原來是在看哪裡安裝了監控攝像頭。
於塵心裡有預感,這個監控器拍到的東西,一定保留下來了。
連交警隊裡的人都會忽略,更何況是外來人口,如果不是他留心看了,估計連他也不知道。
看了一晚上的監控錄影,他眼睛都看花了。最終果然在去年六月六號早上八點一刻看到了他要找的資訊。
那一天裡,就只有三輛車透過這個路口,第一輛和第三輛都是一眼就能看明瞭的拉貨車,而第二輛帕薩特上,放大看能隱隱約約看到前方坐著身穿兩個黑色衣服的男人,後面的情況雖然看不清,但是有一種直覺直衝大腦,告訴他,就是這輛車。
於塵掏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小叔,幫我查一個車牌號......”
走出交警隊的大門後,他心情有些沉重。
影片現在是拿到手了。其實他全程都沒有看到知曉的身影,可是一想起那輛黑色汽車,他腦子裡就能想起她被脅迫著上車的畫面。
連吞口水,都覺得難以下嚥。
那些人,怎麼忍心。
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目前就只有等待小叔那邊的回信了。
把那個阿姨送回了后土村後,她留於塵二人吃了晚飯再走,沒等他拒絕,便興高采烈的去做飯了。
於塵將準備好的一沓錢放在了桌上,便和趙遷走了。
想要報恩,就必須要給人家需要的東西。
窮人,最需要的大概就是錢了吧。
中年婦女回來看到桌上的那一沓紅票票,還有些懵,怔怔的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眼淚不由自主的留了下來。
可能是她上輩子好事兒做多了,這輩子才能遇上那個姑娘,那家人心可真好。
她呆站了一會兒,才急忙拿著錢衝出門外,院子裡哪裡還有那兩個人的車子和影子。
算了,人家也不差這幾個錢,這點錢對自己來說很重要,但是對他們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她掙扎著用與不用,轉身走回了家裡。
兩人回到安柳已經是晚上了,他原本想直接回鹽市,忽然想起了知曉。她家裡的事情雖然她沒有再開口打聽過,但是於塵知道,她心裡一定很惦記。
既然都來了,那明天去看看吧。
在酒店裡洗了個澡,褪下了一天的疲乏,加上事情有了很大的進展,他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撥通知曉的電話時,她似乎還在釀酒,小蘇打在旁邊搗亂。
手機裡不時傳出她低聲訓斥蘇打的聲音,於塵笑意逐漸擴大,靜靜的聽著她們那邊的動靜,想象著她慢悠悠的在陽臺上將食材一項一項的裝進罈子裡的場景。
十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