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井偉躺在井垚的單人床上,一天一夜的奔波,已經累得在睡夢裡打著呼嚕。
井垚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
曾經因為還債而四處打工的辛勞,以及不能上大學的遺憾,甚至是孤身一人被小城造謠汙衊出軌的委屈,在井偉蒼老的臉上,好像一切都被抹平了。
爸爸,真的會重新開始好好生活吧?
但在新的城市作為新的井垚,爸爸的出現好像將陽城與連城連線起來的一根線,也將過去的井垚和現在的井垚連線。
想要逃離過去的井垚,在兩個城市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或許很久以後井垚才會真正與完整的自己和解。
陳辰辰:還好嗎?
過十二點,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陳辰辰鑽在被子裡,掩蓋手機的光亮,一旁的顧向蓉早已進入了夢鄉。
怕井垚多想。
陳辰辰:我說奶茶店。
井垚聽到手機振動。
井垚:沒事,我說我沒事。
井垚:我想你了。
陳辰辰看著螢幕裡閃爍的訊息,腦海裡是自己看到的簡訊,那聲‘小垚’,井垚解釋的老家,可能就是井垚不願告訴自己的事吧。
如果井垚說是奶茶店有事,那就是。
陳辰辰:我也想你。
陳辰辰:什麼都會好的!
陳辰辰只是想告訴井垚,儘管答非所問。
陳辰辰:我們明早回來,你來接我哦。
井垚看著螢幕,陳辰辰每一個語氣詞都讓井垚覺得陳辰辰在自己眼前搖著頭撒著嬌,永遠都是燦爛的模樣,忍不住嘴角輕揚。
井垚:好。
井垚這才想起陳辰辰已經看到‘小垚’的簡訊了,自己也說過是老家的人,可是卻拿奶茶店做藉口。
想要解釋什麼了。
陳辰辰:睡吧,晚安。
算了。
井垚:晚安。
井垚徹夜難眠,翻看著手機的照片,看了一整晚。
天微微亮,井垚就把井偉叫醒,自己買的是最早的一班票。
校園裡鴉雀無聲,走在路上只有踩踏著枯黃落葉的聲音,風吹得有些冷,走在前面的井垚回頭看看穿著單薄的井偉,又轉過頭繼續走著。
學校大門只開著側門,井垚側著身才提出皮箱,買了幾個包子,遞給爸爸。
“你吃,我不餓。”
好像不想和井偉說話的樣子,井垚說完就在路旁等著。
打車把井偉送到高鐵站,又去超市買了一堆吃的,袋子裡還有2000塊錢。
“小垚,寒假要回來,過年呢。”沉默了一路,井垚把一袋東西遞給井偉,井偉這才開口說話,自己知道兒子不肯原諒自己,但拿著房本回老家心裡也有底了。
看著井偉生分又期待的眼神,井垚點點頭,井偉便檢票進站了。
井垚心事重重,一步一步都走得沉重,一出站,冷風襲來,井垚往外套裡縮了縮脖子。
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陳辰辰也什麼都不知道。
又好像,自己已經不是陳辰辰所認識的那個井垚了,和陳辰辰在一起肆意快樂的自己,現在被過去又壓得沉沉的。
井垚在風裡慢悠悠一步一步走回學校,從天矇矇亮一直走到太陽昇起,外套都可以脫下了。
陳辰辰給井垚打了影片電話。
“你起床了嗎?”陳辰辰在鏡頭裡自顧自地看著自己畫好的妝,根本沒好井垚。
井垚早就習慣了,寵溺地看著陳辰辰,“你在車上了?”
“我都快到了,包可太沉了,你還不來接我呀?”陳辰辰湊近鏡頭,拍了拍自己沒抹勻的腮紅。
“好,我在門口等你。”井垚摸摸螢幕裡湊近的陳辰辰的臉,說著就招手示意路過的計程車停下。
“你看,他們都睡得像只死豬,”陳辰辰把鏡頭對準後排抱著小小井熟睡的林彥,“就不給你看向蓉了,嘻嘻。”
“那你怎麼不睡?今早坐那麼早的車回來,都不在那兒玩了?”井垚坐在車上,自己也打了個哈欠。
“那兒除了遊樂場還有什麼呀?沒意思。”陳辰辰點開井垚那邊的鏡頭,“你出門了嗎?你在車上。”
“你又把自己的鏡頭畫面顯示在大框裡是不是?”微信通話的右上角畫面才是井垚,鋪滿螢幕的是陳辰辰的大臉。
“你有什麼的?”陳辰辰耍賴,做了個鬼臉,“掛了。”
還沒等井垚說什麼,陳辰辰就掛了電話。
其實是不想再問井垚為什麼在車上。
井垚先到校門口,去門口的早餐店買了四杯豆漿,還是暖熱的。
回到站臺,過了十幾分鍾,遊樂場直達的班車就在校門口經停,車裡的陳辰辰隔著車窗就笑著和井垚揮著手。
“我下來!”陳辰辰隔著車窗玻璃喊,還敲了敲車窗。
井垚看到陳辰辰的那一刻,一切的陰霾就都散去了。
“井垚!”陳辰辰一下車,就喊著井垚的名字,興奮地跑向井垚,眼睛笑得彎彎的,露出牙齒,劉海被風吹得亂亂的。
井垚也笑著,張開懷抱,微微蹲下。
陳辰辰一跳就熊抱在井垚的身上,還拿頭使勁蹭蹭井垚,雙手緊緊抱著井垚的脖子。
“你這小短腿,能掛住嗎?”井垚盡情感受著陳辰辰身上的氣息與溫度,還不忘逗逗陳辰辰,把抱著腿的手放開。
“你抱好我,我掉了。”陳辰辰雙腿夾著井垚的肚子和後背,臉往後,和井垚的臉貼在一起。
“喝豆漿嗎?”井垚提起袋子。
“喝。”陳辰辰晃了晃腿,接過豆漿。
“你們倆就一晚上沒見,至於嗎?”林彥揹著兩個大揹包,還抱著小小井,顧向蓉在一旁。
車開走,陽光照過來,都站在光裡,暖洋洋的。
“辰辰姐姐羞羞,”小小井還裝作捂著眼睛的樣子,手指縫裡看著熊抱在井垚身上的陳辰辰,嘻嘻地笑著。
陳辰辰尷尬地從井垚懷裡跳下來,“你別想喝豆漿了!”
“喝!”小小井氣都都的小臉鼓在一起。
“給她吧,快見到他媽了,會告狀的。”林彥無奈地笑著,比陳辰辰和井垚更懂得一層深意的顧向蓉笑得燦爛。
還記仇呢?被小小井拉著坐旋轉木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