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江若宇幾近崩潰,蘇夢輕輕按著她的肩膀,想帶她回去。
沒想到江若宇固執的不肯走,堅決要留在這裡陪著鍾深。
“你先走吧夢夢,我想和他好好說說話。”
江若宇紅著眼睛,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從她趕過來到現在,只過了短短几個小時,她的眼睛卻已經腫成了水蜜桃,頭髮散落下來,整個人憔悴了很多。
蘇夢心疼她,可江若宇鐵了心要留在這裡照顧鍾深,無奈之下,她只好和林樹先離開了。
坐在車上,因為鍾深的事,兩個人默默無言,各自懷揣著心事,林樹一直看著窗外,沉默的像一尊靜止的凋像。
蘇夢擔心他,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默默伸出手,與林樹十指相扣,無聲的鼓勵著他。
到了學校,兩人並肩走著,林樹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偶爾說幾句話,聲調也一如既往的平靜,絲毫看不出異常。
只是在穿過小樹林的時候,他突然沉默的揮拳,狠狠的砸了幾下樹幹,血都從骨節處滲了出來,仍然倔強的不肯說一個字。
蘇夢心疼他的手,又擔心他把自己悶出病來,強行將他拽到了亭子裡。
一把將他按坐在長凳上後,她抬起林樹的臉,逼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一字一句的問他:
“鍾深受傷了,你是不是很難過?”
林樹的眼睛像一汪沒有褶皺的水,靜靜的注視著她,這句話如同小石頭一般,在他眼裡激起了一絲漣漪,猶豫了很久,這才沉默的點點頭。
蘇夢心疼的看著他,用指腹輕輕撫摸他的臉,強忍著心底泛酸的感覺,看向他的眼底:
“難過的話就說出來。”
林樹眼神動了動,仍然沒有言語。
蘇夢微微嘆了口氣,將頭抵在林樹的額頭上,圈住他的脖子,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似囈語般說道:
“哭也好,喊叫也好,大聲痛罵也好,不要憋著心裡,好不好?”
從在乎他的一刻開始,他的心彷佛與自己的心有了某種秘密的繫結,他的每一種情緒,都會精準的傳達過來。
她寧願看他大發雷霆的樣子,也不願看他被折磨的樣子。
她為他的高興而高興,為他的痛苦而痛苦,為他的無力而無力。
此時此刻,他被折磨著,她又何嘗不是呢……
腰上突然纏上一雙大手,她直起身來,林樹沉默的將頭靠在她的胸口,像找到港灣的船一樣閉上了眼睛。
她溫柔的摸著他的頭髮,他的耳朵,他的臉頰,兩個人雖然沉默著,卻在這一刻更懂對方。
胸口處的衣服被濡溼,她像哄孩子一樣輕輕的拍著林樹的後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眼圈紅紅的將她拉在身邊坐下。
晚風徐徐吹來,她握著林樹的手,試探性的問道:
“你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嗎?”
她直覺鍾深受傷並非簡單的鬥毆。
他的身手她並非沒有見過,絕不是普通的人能傷到的。可他現在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難不成,是他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人?
果不其然,林樹幽幽開口:
“猜得到。”
“是生意上的嗎?”
林樹漫漫的抬頭看向遠處:
“是育才集團的人。”
一瞬間,各種情緒湧上了蘇夢心頭。恐懼、不安、憤怒……只聽到育才這兩個字,她的後背就薄薄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全身的力氣彷佛被抽離,整個人如同置身冰窖般輕輕顫抖起來。
林樹擔心的看向她。
她只是更緊的握住了他的手,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才稍稍讓自己冷靜了一點。
緩了好半天,她開口:
“那你打算怎麼辦?”
恐懼的浪潮一波波湧來。
她和育才打過交道,當年的那場商場塌陷桉,她本已掌握了育才非法資金來源的證據,可還未等她提交,就在開庭的前一天,死於非命。
大卡車徑直朝她衝了過來,五臟六腑彷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握住攪拌,痛感還分明的彷佛發生在昨天……
想到這裡,她頭一次無助不知如何是好。
而林樹也如她所想一般開口:
“我要讓育才集團付出代價!”
“可……可育才集團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蘇夢焦灼的開口。
她是親身經歷者,當年商場塌陷桉鬧得沸沸揚揚,可結果呢,還不是輕描澹寫的敷衍了事。
林樹單槍匹馬,萬一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她驚恐的抓住林樹的胳膊,央求道:
“不如就算了吧,等鍾深恢復好了,我們讀完大學就回去,回z市好不好。”
她現在好後悔自己來了s市。
她原以為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陰差陽錯又和育才集團攪合在了一起。
可她早已不是原先那個不管不顧,一腔孤勇的人,她怕死、怕林樹受傷、怕被報復,有了牽掛的人以後,她軟弱不像自己。
但此時的林樹,卻像極了當年的她,他握緊拳頭,一字一句地說:
“不管育才集團如何,我都要和他抗爭到底,你放心吧!”
蘇夢急得快哭了,哽咽的求他:
“要不我們只找到那個人,告他,哪怕傷了他都可以,好不好,不要和育才集團有牽扯了!好不好!”
林樹詫異的看著蘇夢,他還未見過她這副模樣,又心疼又疑惑的問道:
“為什麼?你怎麼會這麼怕育才集團?”
蘇夢的千言萬語梗在喉中,卻終究只是搖了搖頭:
“沒什麼……我只是太擔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