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燈全部被開啟。
房間難得有這麼明亮的時候。
時乖拿著消毒水正給杜衡上藥，眼睫不停地顫：“有沒有怎麼樣啊，舅舅？”
杜衡正抱著雙臂靠在椅背上，冷冷地打量著對面的少年。
“叫什麼名字？”
時乖有些緊張，她站起來輕聲喊：“舅舅......”
“我問他，你緊張什麼？”杜衡語氣有些嚴厲。
江戒皺起眉頭，伸手將時乖拉到背後：“我打了你，是我的錯，你不要兇她。”
“江戒，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舅舅說話。”時乖扯了扯他的胳膊。
“乖寶，他是你男朋友？”杜衡睨了她一眼。
江戒頓住，眼睛掃向時乖。
我看你怎麼介紹。
時乖低著頭，揪著衣襬：“舅舅......現在......還不是。”
江戒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杜衡滿意地扯動嘴角：“那就好，你還小，不懂世間險惡，男人最會欺騙你這種小姑娘。”
江戒身形一動，便想上前。
時乖連忙扯住，少年渾身僵硬，帶著不易察覺的傷心。
她心底一陣痠疼，深吸了口氣，將手塞進江戒掌中：“舅舅，我想和他在一起。”
少年顫抖一下，眼裡緩緩漫出驚喜，大掌用力，便將她的手握住。
杜衡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你要是堅持，我不攔你。但是......”
時乖緊張地看去。
杜衡接著說：“以後舅舅就住這裡，每天要遵守門禁，出去也要經過舅舅批准，能做到嗎？”
“她不是提線木偶。”江戒冷冷道。
時乖扯扯他的手：“能。”
“好了，送他出去，舅舅要休息。”杜衡擺擺手，開始趕人。
時乖扯著江戒的手出門，剛開啟門，杜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最多十分鐘就要回來。”
時乖直接把江戒推出了門，砰的一聲帶上。
“時、乖！”江戒擰著眉頭喊。
“你不要生氣。”時乖扯著他的手，將他拖出樓道，“舅舅他是擔心我。”
江戒抽出手，冷冷看著她：“所以呢？”
“我......我覺得他說的沒錯。”時乖覷了他一眼，“我確實要注意時間。”
江戒氣得胸口起伏，磨著牙齒問：“你今天沒來上課。”
“我給老師打電話了。”
“我呢？”
“江戒，我買手機了，下次跟你說，好不好？”時乖看著他。
少年非但臉色沒有緩和，反而更陰沉下去：“舅舅給的能要，我給的，不能要？”
“那那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
“江戒！”
少年驀地頓住，轉過臉去，眼尾一點點紅。
時乖扯過他的一根手指，慢慢放進自己掌心：“晚上我給你發資訊，好不好？”
“他要是讓你離開我，你會照做嗎？”江戒盯著前面的美人蕉。
“他不會的。”時乖著急解釋。
“如果呢？”少年不依不饒。
“江戒，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他才剛回來，你就開始討厭我了？”
“我哪有？”
“你有！”少年憤怒地轉過頭，看著她。
“我沒有......”
江戒氣得想打人，抽開時乖的手：“你要是敢聽他的話，老子弄死你！”
“江戒，你不要這麼粗魯好不好？”
“嫌老子粗魯？老子告訴你什麼叫粗魯。”
少年直接抓起她的手掌扣住，將她推到後面的大樹上抵住，頭勐地低下去，尋她的唇。
卻在快到時，看到她不停顫抖的雙睫，停了下來。
風從耳邊吹過，懷裡的姑娘在瑟瑟發抖。
他咬著牙罵：“媽的，老子錯了，行了吧？”
時乖慢慢睜開眼，眼中還帶著溼意。
“你你又罵人。”
江戒被氣笑出來：“你你真是......小爺的命早晚交待在你手上！”
早晚得完蛋！
時乖眨眨睛，眼睫上帶著水漬：“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懷裡的姑娘又香又軟，在低聲哄著他，讓他不要生氣。
江戒閉上眼，抵住她的額頭：“敢離開老子，打斷腿，懂嗎？”
少年氣息乾淨，身上帶著肥皂味，撲到她的臉上。
時乖看著他不安的臉，心疼慢慢浮到胸口。
他慣會色厲內荏。
“我晚上給你發資訊，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問。
“親老子一口，原諒你。”江戒驀地睜開眼，眼底情緒翻滾。
時乖小小的“啊？”了一聲，看著他又沉下去的眉眼，踮起腳快速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不夠！”江戒扯住她，“你當是小寶寶過家家呢？”
親臉？
“你你不要過份啊。”時乖小聲反駁。
江戒無語，直接捏著她的下巴，親了上去。
舌尖描繪她的唇瓣。
原本只想要輕輕緩解一下焦燥，卻發現，更焦燥。
想要深入。
察覺到他的意圖，時乖用力推開他，捂著嘴跑進樓道：“十......十分鐘到了，我走了。”
兔子一樣躥了進去。
留下江戒一個人，雙眼冰冷：“舅、舅？”
時乖開啟門，便看到杜衡已經在桌前上過香。
“吵架了？”杜衡連頭也沒回。
時乖頓了一下：“舅舅，你為什麼這樣為難他？”
杜衡轉過身，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真是女大不中留，捱揍的可是舅舅，居然向著外人。”
“舅舅！”
“他姓江？”
時乖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杜衡笑了：“他跟他媽媽長得可太像了。”
“你認識他媽媽？”時乖坐在他旁邊。
“江念卿跟你爸是同學，又因為身體不好，經常來家裡醫館調養，我自然是認識的。”杜衡慢慢解釋，手指一直摩挲著桌沿，他抬起眼，“他是徐陸霆的兒子。”
時乖垂下眼：“嗯。”
“你是傻了嗎？”杜衡坐直起來，“徐陸霆跟我們有血海深仇，你跟他兒子在一起？”
“舅舅，事情是他爸爸做的，心臟也是給了別人，和他無關的。”
杜衡看著她，緩緩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被他知道了，你們的相逢都是假的，並且還想要傷害他爸爸，他會怎麼樣？”
時乖顫了一下。
她想過的。
所以她也沒認為，他們兩個可以走到最後。
她只是，很沒出息的，貪戀這短暫的溫暖。
“舅舅......我該怎麼辦？”她泣出聲音。
杜衡有些心疼：“舅舅的意見，是趁你們現在感情不深，斷掉。”
時乖抬眼看他，淚眼朦朧。
“乖寶，現在時家和杜家，只剩我們兩個，聽舅舅的話，好嗎？”
房間內安靜下去，能聽到窗外小孩子笑著打鬧的聲音。
時間一點點流逝。
“給我點時間，好嗎，舅舅？”她沙啞著開口。
杜衡嘆了口氣：“要儘快，拖得越久，傷害越大。”
時乖沉默下去。
直到躺在床上，才想起來，要給江戒發資訊。
她看著手上銀白色的新手機，上面顯示已經凌晨一點。
也不知道他睡沒睡？
如果不發，明天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子。
時乖註冊了微信，輸入江戒的號碼，點選好友請求。
秒透過。
“寶寶？”
江戒的頭像是她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他拍下的，是她低著頭寫作業的照片，只能看見模湖的臉，卻能感覺到，極美。
“江戒，你怎麼還沒睡呀？”
她打字很慢，這句話足足花了一分鐘。
對方很快就回了過來：
“現在睡，你快點睡，不許再熬夜，明天再說。”
“江戒晚安。”
“寶寶晚安。”
此時正坐在電腦前打遊戲的江戒，正低頭看著手機，忍不住笑：“真是狠心！”
等了一晚上的資訊，叫睡就睡。
“我.操，哥，我死了你沒看見嗎？”
“戒子哥，你幹嘛去了，人頭都被搶去了！”
“哥，哥，還在不在，拖出去鞭屍了啊。”
江戒重新戴上耳麥，懶洋洋地說：“我姑娘叫我早點睡，老子下了。”
“別啊哥，打完這一局。”
“別攔了方陳，你沒聽出來嗎，他姑娘叫他早點睡！”
“大半夜虐狗合適嗎？”
江戒笑了笑：“老子有姑娘疼，你們這些單身狗慢慢玩吧。”
說罷，不顧幾個人的慘叫，直接退出了遊戲。
許多人都已經進入夢鄉，夜，徹底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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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市的十一月底，已經冷到外面路上灑過的水都開始結冰。
樹上的葉子已經掉落，只留下乾枯的樹枝，帶起一片淒涼。
時乖看著旁邊臉色不太好的少年，拿起筆戳了戳他的胳膊。
江戒靠在牆上，面無表情。
“江戒，你不冷嗎？”
他只穿著一件灰色的圓領毛衣，連外套都沒穿。
“老子心更冷。”他澹澹道。
“那我送你個禮物，好不好？”時乖想起昨天買的東西。
少年果然轉過頭來，黑漆漆的眸子看著她。
時乖從包裡掏出兩個還帶著包裝的手機吊墜。
“黑色的給你，粉色的我自己留著，好嗎？”
江戒頓了一下，拿到眼前，不敢置信地問：“這是什麼？”
“手......手榴彈啊。”
“你在罵小爺？”他挑著眉頭問。
“你要不要？不要拉倒。”時乖伸手搶回來。
“要。”江戒任她將黑色的拿回去，快速的把粉色握在手裡，“小爺要這個。”
“你不是覺得粉色不嗎？”時乖驚訝。
江戒直接繫到手機上，吊墜粉色，手機黑色，看起來到是般配：“從現在起，小爺準備喜歡了。”
時乖無語，也不理他，只把黑色的系在自己手機上。
“江戒哥哥。”付水水走過來，“徐叔叔幫我買的馬到了，你陪我去試一下？”
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唇上應該上了點口紅，顯的氣色很好。
整個人高貴又時尚。
徐系公學是有馬術課的，只是大部份同學用的都是學校上課的那幾匹馬。
能擁有自己單獨的馬匹的，寥寥無幾。
畢竟，還要請專人打理，養護。
江戒把手機塞兜裡，伸手扯過時乖：“走，帶你騎馬。”
“哎我不去。”時乖看著桌上的試卷，想要躲開。
江戒睨了她一眼，驀地趴在她耳邊：“不去？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