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老爺子狐疑地開啟牛皮紙袋,看完後臉色灰敗了下去。
赫然就是上次沉迢調查的結果,還附上了兩份親子鑑定書。
“這、這、這…”
他抖著手,滿眼不可置信。
沉經實剛好找沉老爺子有點事,推門而入時,話還說完,就被噼頭蓋臉砸了一臉紙。
他很疑惑,“爸,您怎麼把小……”迢送出國了?
但沉老爺子此時已經繞過長辦公桌,走到他跟前,揮手甩了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迴盪在靜謐的書房裡,異常清晰。
“孽子!你給我跪下!”
沉老爺子一臉怒容,胸口還在急劇地上下起伏,沉經實怕他會被氣得發病,連忙跪了下去。
地上的紙張映入他眼簾,看清上面的字樣後,他這才知道沉老爺子這麼生氣的原因。
“爸,您聽我解釋,念念的事我沒告訴您是我不對,但我也是……”
沉老爺子沒讓他把話說完,看他竟然如此直接地承認了這件事,情急之下,掄起一旁的柺杖重重打在了他身上。
“沉經實!你真的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你老實告訴我,念念…是不是、是不是被你偷來的?”
“就因為放不下樑秋那個女人,所以你就拐來了一個孩子?”
“荒唐!簡直荒唐!沉經實,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他現在越想越覺得沉念秋這個名字極為諷刺,可笑他這麼多年來竟然一直沒發現!
“爸!您胡說什麼呢?念念是我撿來的!沒告訴您,只是因為您一向注重血脈,如果您知道了事實,念念還能在這個家待下去嗎?”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沉經實很是無力地說。
當然他也並不否認取這麼個名字是他別有用心。
書房裡一時陷入靜默,父子倆沉默相待,久久無言。
良久,沉經實才默不作聲地撿起地上的紙張,全部撕碎了扔到垃圾桶裡。
“爸,念念是無辜的,而且已經在我們家待了三年,我希望您能別把她送走。”
“她很喜歡您,一直以來也都是真心把您當爺爺看待。”
“唉。”沉老爺子擺了擺手,疲憊地說:“你放心,我沒你想的那麼不近人情,念念也是我孫女,我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嗯。”沉經實放心了,“謝謝爸。”
但沉老爺子下一句話就把他打入了寒冷的地獄,“那你呢,對沒有關係的孩子都可以這麼好,為什麼就不能對自己的孩子好一點?”
“爸,您在說什麼啊?我哪裡來的孩子?”
沉經實訝異開口,下一秒腦海中突然回憶過某個片段,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爸,您是說…您是說…這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怎麼可能呢?”
當年,他在梁秋的婚禮上喝醉了,失控之下好像是強迫了她…
可是他當時神志已經很不清醒,根本記不住任何細節。
第二天醒來時,就躺在他自己房間的床上,一切都很正常。
而他也因為痛苦,內心深處一直不願再回想那天的場景。
現在,卻突然一個晴天霹靂告訴他,沉迢是他兒子,是他和梁秋生的兒子?!
他沒辦法接受,整個人都陷入巨大的茫然和痛苦之中。
身體深處有一股強烈的撕裂感傳來,沒撐多久,另一個“沉經實”佔據了身體的主動權。
他不像沉經實那麼窩囊,直接掐住了那老頭的脖子。
神色陰鬱,渾身散發著冷然的氣息。
“你他媽要是敢騙老子,信不信我立馬掐死你?”
沉老爺子被掐得面色青紫,兩隻眼白都翻出來了。
下一秒被“沉經實”毫不留情地扔到椅子上,漠然地望著他。
“咳咳、咳咳--”
門外的鐘管家擔心不已,敲了敲門,“老爺,您沒事吧?”
沉老爺子正癱在座椅上艱難地呼吸,聞言聲音沙啞地說:“沒…事…,你不要進來…”
說完,他重新把視線移向面前的這個“沉經實”,長得和他的兒子一模一樣。
“你…不是…最清楚嗎,當年那個晚上,其實也是你吧?”
沉老爺子苦澀地笑了笑,“你和他還真是兩個極端啊,一個性子軟,一個性子硬,但你們像又像在,都對梁秋有著特別深的執念…”
“死老頭,別他媽放屁了!”
“沉經實,你說話注意點!我是你老子!”
“呵。你是他老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看著油鹽不進的“沉經實”,沉老爺子頭疼得不行。
造孽啊造孽啊!他們沉家怎麼會出了這麼個東西?
人到老年,卻還要日日被愧疚折磨,沉老爺子是真的累了,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此時更是顯出一片慘澹。
他揮了揮手,痛苦地說:“你走吧,信不信由你。”
“沉經實”二話不說甩門而出,把正站在門外蹲守的鐘管家嚇了一跳。
他連忙跑進書房,看到沉老爺子好端端坐著,才鬆了一口氣。
沉老爺子抬頭看了他一眼,“老鍾,這個秘密我瞞了將近二十年,本來打算死都帶到地下去,今天卻被我親口說出來了。”
“什麼?”鍾管家驚愕不已,“二少爺知道了?”
怪不得剛才看他臉色那麼差。
“老爺,您也別擔心,二少爺那麼溫和的一個人,我想他會理解您的。”
畢竟,弟弟強睡剛過門的嫂子,這麼大一件醜聞被爆出來,足以對當時的沉家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後來在得知梁秋懷孕後,沉老爺子更是被氣到住院,為了保護沉家,也為了不落下把柄,更是鐵了心要把孩子打掉。
如果不是梁秋以死相逼,再加上沉經誠從中勸阻,可能也就不會有九個月後沉迢的降生了。
“唉,你不懂,我擔心的不是他…”而是他體內的第二人格,另一個“沉經實”。
陰鬱又偏執,和性格溫和的沉經實根本就是兩個極端。
第一次發現“他”時,還是在他六歲那年,因為在學校裡被欺負了,年幼的沉經實又什麼都藏在心裡,壓抑著自己。
沉老爺子忙於工作,壓根無暇顧及家裡的事,“他”便在那時出現了,到學校裡把那群孩子狠狠打了一頓。
後來沉老爺子帶著沉經實去看權威的心理醫生,治療了很長一段時間,自那之後,沉老爺子再沒看見過“他”。
他以為沉經實早就好了。
直到沉經誠帶梁秋回家那天,他才再一次看見了第二人格。
也或許,這麼多年以來,“他”從未消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