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書房裡,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爭吵,還伴隨著重物落地的悶響。
“沉經實!你是要氣死我啊你?”
老人中氣十足的怒吼隔著一扇門,隱隱傳到樓下。
把正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的沉念秋都嚇了一跳,胖乎乎的小手受驚似的拍著自己的胸脯。
“管家爺爺,爸爸是不是又被爺爺罵啦~”
純真的眼神含著一絲擔憂,不安地望向樓梯口。
鍾管家慈愛地摸摸她的頭,溫聲安慰:“沒事的念念,爺爺只是有話要和爸爸說,鍾爺爺帶你去外面玩好不好?”
心中卻是嘆息一聲,唉,為了這事老爺子都和大少爺吵了多少次了?
怎麼還是不死心呢?
沉念秋眨巴眨巴眼睛,懂事地不再追問。
“好~念念要去玩鞦韆!”
卻是趁鍾管家去花園裡檢查鞦韆架時,偷偷打了電話給沉迢。
“喂哥哥~你快點回來呀,爸爸和爺爺打起來了!”
沉迢在那邊半掀起眼皮,聞言覺得有點好笑:“是嗎?那就讓他們打起來好了。”
語氣懶懶地,含著幾分漫不經心。
沉念秋一下子就急了,拔高了聲音喊:“哥哥!你再不回來,念念要生氣了,然後一輩子都不理你!哼~”
說完,“啪”一聲結束通話電話。
白嫩嫩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心虛,哥哥回來不會要打她吧?
嗚嗚嗚,好可怕...
“怎麼了?是念唸的聲音嗎?”
許幸運微歪著臉,好奇地問。
沉迢把手機收回褲兜,“嗯”了一聲,表情有點澹。
今天是週末,他本來打算帶小奶糖出去約約會。
現在,那小鬼一通電話直接把他計劃毀了!
“跟我回去?嗯?那小鬼一個人在家我有點不放心。”
許幸運自然知道這個回去指的是和他回沉宅,她覺得不太好,這跟上次去參加生日宴可不一樣,不就相當於變相見家長了嗎?
猶豫了一瞬,還是搖頭拒絕了。
“算了,我去不太合適。”
嘖。
她哪來這麼多借口?
臉上的笑意澹了下去,“有什麼不合適?”
“呃,你忘了我們現在的關係?”
前不久還說了要分開的話,現在又不清不楚地纏在一起,許幸運自己心裡都很亂。
沉迢卻是直接拉起她的手,“走吧,反正醜媳婦也是遲早要見公婆,不用害羞。”
拒絕無效的許幸運:...好吧。
...
二樓書房,話題還在繼續,沉老爺子沉著張臉怒視面前的中年男人。
“沉經實!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這麼多年,我慣的你還不夠多嗎?”
“都四十好幾的人了,到現在還沒個成家的念頭,你是打算孤家寡人到死嗎?”
要是平時沉經實還有心情嗆兩句,現在不知道哪句話觸到了他的逆鱗。
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我為什麼不滿意你不是最清楚不過?”
沉老爺子抖著嘴唇,滿眼不敢置信,“你...什麼意思?當年的事你到現在還在怪我?”
按捺下煩躁的情緒,沉經實冷眼看著沉老爺子。
“是啊,把我害成這樣,你滿意了?”
你的兒子,一生的幸福都被你葬送了!
“混賬!你知不知道她是你嫂子?”沉老爺子重重一巴掌揮到他臉上,男人的頭都偏到了一邊去。
沉經實舔舔破皮的嘴角,不怒反笑。
“我混賬?那你的好兒子呢?搶了自己弟弟的女人就是好東西了?”
“呵,我倒是忘了,他十幾年前就死了,誰會和一個死人計較?”
提到死去的大兒子,沉老爺子唇邊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是啊,一切都是他作的孽。
沉老爺子臉色灰敗,無力地跌坐到椅子上。
“是我做錯了...”
或許當年就不該讓那女人進門,否則也不會造成現在不可挽回的局面。
“行了,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會。”
沉經實皺了皺眉,十分厭煩對方這副模樣。
呵,現在痛苦有什麼用?
他最愛的人再也回不來了啊...
下樓時,和沉迢撞了個正著。
看著對方那張酷似某人的眉眼,眼神就不由閃過一抹厭惡。
連死了也這麼陰魂不散!
沉迢目不斜視地經過,連聲招呼都沒打。
兩人宛若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般,各自冷著臉擦肩而過。
許幸運在樓下客廳,視線卻一直有注意著沉迢,這一幕也被她盡收眼底。
心頭忽現一股怪異感,為什麼...他們的關係好像很疏離?
她還記得之前在警局那次,沉經實的態度明明很好的。
跟現在相比,彷佛變了個人。
沉經實自上而下掃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小姑娘,你是他女朋友?”
“嘖,年紀小小,膽子倒是挺大。”
許幸運有些聽不懂這話,但還是拿出對待長輩的態度:“叔叔您好,我是沉迢的同學。”
沒說是或不是。
畢竟是沉迢的長輩,被這麼直白地問,還是讓她感覺很不自在。
沉經實有些失望。
沒能看到對方那張昳麗的臉蛋出現慌亂,最好嚇得立馬離沉迢遠遠的。
痛苦這麼多年,怎麼能只有他一個人緬懷在過去?
沉經誠死了,不是還有他兒子嗎?
朝許幸運眨眨眼,“很高興見到你哦,小姑娘,我們後會有期。”
語氣輕快活潑,不像是四十幾歲的中年人說出來的話,反倒像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
事實也確實如此,沉寂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出來一回,就碰上這麼有趣的場面。
沉經實內心可謂熱血沸騰,四肢筋脈都在燃燒著惡劣的因子。
真是十分期待見到沉迢痛哭流涕的那一天呢…
不顧許幸運詫異的眼神,他自顧朝外走,嘴角掛著笑,心情十分好的樣子。
沉念秋噠噠噠跑過來,張開小短手抱住他的腿。
努力仰起頭,也只能看到他一點點下巴。
“爸爸~爸爸~你和爺爺不要打架好不好?念念害怕。”
小奶團眼睛溼潤,閃著一層淺淺的淚光,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沉經實任她扯著褲腿,居高臨下睨她一眼,明知這只是一個小把戲,還是縱容了她。
只是因為她和秋秋長得有點像,他對自己這麼說。
…
出了別墅後,沉經實抬頭望了眼慘白的天空,眼前傳來陣陣恍忽。
一股強烈的撕扯感自胸腔裡傳來,他皺了皺眉,極力忍耐不適。
撥了個電話過去,“夏安,過來接我一趟,有點事要你去辦。”
夏安是他背地裡的得力助手,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直到把一切事宜交代清楚,他才放任自己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