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趴在自己臥室的床上,頭埋入到枕頭裡,又在快無法呼吸的時候給自己側過了身。
她前世走時茫然,如今重生回來她也挺茫然的,好像在哪留給她的都是一個慌慌張張的自己。
鹹膩的海水入口的感覺還沉沉的壓在心口,那種窒息感時不時的來一下,大海明明是藍色的,可停在她最後記憶裡,是黑色滔天的海水,將她淹沒,她感覺自己彷佛被人狠狠拖住,拽入水中,她掙扎不開。
她覺得她可能有點ptsd,她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死死攥緊自己的拳頭,感受著指甲扎進掌心的疼痛,漸漸平靜了下來。
折騰下來她出了一身汗,黏膩的感覺並不舒服,溫淺拿起衣服去浴室洗了澡,坐到了自己的書桌前,眼中的陰鬱散了一些。
溫淺瞭解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天賦型的學霸,純屬後天努力熬出黑眼圈才能考到全級前十那種。
但是能考全級前十的她,上一世念得大學卻是個普通的本科,而那個普通的本科,恰好在陸景工作的城市。
溫淺可笑的發現,上一世陸景口口聲聲讓她考的好大學,原來只是陸景口中的好,連同她學的專業,都是聽從了陸景的話選了她不喜歡的會計。
畢業後她甚至直接成了陸景公司免費的勞動力,為他勞心勞力的工作,前期陸景創業的3年裡,她沒有拿到過一分錢。
陸景,她再也不要和這個人有任何的牽扯。
這一次,她要考上真正的好大學,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還要想辦法給林念補課,她的好朋友不應該名落孫山。
還有……
溫淺不免想到了趙暮深,她重生回來第一眼見到的人是他,導致她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惦記。
跟印隨現象一樣,出生就會自己行走的鳥類或哺乳類動物總是跟隨它所見到的第一個比它大的物體行走。
如果可以,她也想讓趙暮深能過的好一點,而不是在她墳前那副灰撲撲的模樣。
丟在床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拉回了溫淺的思緒,她起身走了過去看了一眼,按了接聽鍵,甜甜的喊了一聲“媽媽。”
李小芳本來打電話是來想訓溫淺的,聽到這一句甜甜的,嘴巴張了張,最後說:“面面,你打小身體不好,要按時吃飯,為什麼今晚沒有去張阿姨店裡吃飯呢。”
訓還是訓了,只不過換成了溫柔的訓。
面面是溫淺的小名,不為啥,就因為她從小到大就特愛吃麵食。李小芳還笑稱是不是小時候醫院報錯了,溫淺應該是個北方娃。
溫淺想到自己回家那會心情不好,沒吃飯直接就跑回了家,這會倒是真有點餓了,她偏頭看了眼桌上的時鐘,十點零五分不算太晚,又對自家老母親保證了幾句,拿起鑰匙和零錢出了門。
n市是個三四線的小城市,到晚上10點後還是能看到一些宵夜檔和便利店開門,街上倒沒啥人,比較安靜。
10月份天氣有點涼意了,溫淺出門前披了件外搭襯衫長袖,走到門口換鞋的時候,她盯了幾秒,選擇了人字拖。
一面想著以往自己下樓倒垃圾都得好好穿上襪子和鞋子的時候,自嘲的笑了笑。
那家麵館就在她家小區樓下對面再走幾百米處,小小的一間,裡頭基本能擺個七八張桌子。
溫淺走了進去,店裡沒啥人,就一箇中年大叔帶著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坐著,小女孩乖乖的吸著小碗裡的麵條,她爸爸吃著剩下的。
“老闆娘,一碗麵。”她同廚房裡的老闆娘喊了一句,找了個左邊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誒,好,不要蔥對吧。”老闆娘認得她,笑著應承道。
“老闆娘,一碗麵,不放蔥。”
門外又傳來了一道聲音,溫淺正拿紙巾擦著桌子,這聲音說實話有點耳熟,不出意外的話她下午才聽過。
沒等她抬頭,她就聽見那人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到了她的對面,接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釦了兩下桌面。
溫淺抬頭與他對視,就是那個不出意外的意外。
“介意拼個桌嗎?”趙暮深看著她,菸灰色的童孔印照出了一整個她,桃花眼角微微上挑。
這桌子並不大,兩個人面對面坐著距離並不遠。
趙暮深聞見少女頭髮絲上的香味,心神微微晃動。稍稍往後坐了些,似乎是因為大長腿無處安放而在調整坐姿。
“手破了。”溫淺擦完她那邊,又微微起身自然的順帶幫趙暮深那邊的桌子也擦了擦,也就看到了他垂在桌邊的左手手背,像是擦傷,面積不大,不過此刻滲著些血。
看的怪疼的,她抽出幾張紙巾遞給他,眸子澄亮平靜。
趙暮深似乎也才注意到,接過隨意的擦了擦,用紙巾將傷口蓋住,見她眼中沒有害怕的神色,笑了一下,“摔了一下。”
溫淺點了點頭,還想說點什麼,老闆娘端了兩碗麵上來。
她似乎也認識趙暮深,見兩人坐在一起,還奇怪的咦了一聲,也沒問什麼,讓兩人慢慢吃。
“謝謝陳姨。”趙暮深說了聲,跟著溫淺一塊吃起了面。
溫淺有三、四年沒吃過這家的面了,上大學去了陸景工作的城市,之後畢業了也在那邊,很少回來。
熟悉的味道讓她有多了一分踏實感,眯了眯眼有些享受。
趙暮深吃了幾口,就擱下了快子。與他胃口不佳對比明顯的是,對面的少女一口一口吃的滿足,她的吃相很好,不緊不慢的,他就這麼垂眸,不知不覺看著她吃完了一整碗的面。
像個小貓進食似的,靈動又秀氣。
“喜歡吃麵?”他問。
溫淺低頭擦了擦嘴,“沒吃晚飯,餓了。”
又睨了眼他差不多還剩一半面的碗,瞅了瞅他,不說話。
趙暮深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不要學哥哥,浪費糧食。”
他比賽完摔的渾身疼,也不餓。路過這家店,往裡看了一眼,看到她也在,等腦子清醒時已經坐下來了。
他一開始想的只是和她說他今天沒說完的話,但現在看到她安安靜靜吃完麵,又不想說了。
結完賬兩人往外走,路過一家還在營業的藥房,溫淺拉住了他,示意讓他等等,她進去買點常備藥。
趙暮深點了點頭,就近靠在了一根路燈上,渾身還有些疼,他想抽菸。每次比賽完,他抽菸都狠,可是抬頭望了望藥房的方向,想到小姑娘身上的澹澹的清香,他還是沒摸出打火機。
溫淺結賬的時候,不經意抬頭從藥房裡望出去,就看到澹黃色路燈柔柔的打在趙暮深身上,像是給他黑色的身影渡了一層金,他低頭垂著眸,嘴裡叼著一根菸,似是沒點著。
似乎兩次見他,他身上都帶著光。他是光之子麼?溫淺自己給自己想樂了。
等溫淺走到他身邊時,他嘴巴叼著的煙已經不見了。
“我到了。”
溫淺停在了自家樓下,說完低頭從袋子裡掏了掏,掏出了一瓶酒精和三張創口貼遞給了趙暮深。
“當是我給你賠禮了。”她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很難讓人拒絕。
趙暮深顯然有些意外,垂眸看了看她遞過來的東西,又看了看她,舔了舔唇接了過來,也笑了笑,“你每回都這麼給人賠禮挺費錢的。”
溫淺斜斜瞅他一眼,順著他的話說:“也不是,有些哥哥比較禮貌,也會回禮的。”
趙暮深:“……”
感覺有人內涵我不講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