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悅在自己耳邊雀躍地說著什麼,莊念腦子卻嗡嗡作響,夾雜在人群中,她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腦子裡思緒不斷。
莊念開始向前一件件回憶。
他說自己什麼都不想幹。
他說,你可要加油啊......
不是我們。
莊念心裡悶得慌,她不理解為什麼他要騙自己,明明都會,什麼不寫?
明明不想去一班,為什麼還要笑著與自己拉鉤?
她憑什麼認為自己能讓他改變?
就憑他喜歡她?
但是他真的喜歡自己嗎?
是不是你說喜歡我,也只是那麼一說。
想到這,莊念才細細回憶,那天之後,江文軒一次都沒有說過喜歡自己。
在他為自己講題的課間,莊念時而會看著他發呆,在他輕聲問自己看什麼時,自己昏了頭似的在本子上寫:看我喜歡的人~
而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勾了勾嘴角。
好像總是這樣,他笑意澹澹地望著自己向他表達喜歡,卻從沒有多說過一句喜歡。
眼淚不知覺中奪眶而出,落在臉上,溼潤感讓莊念回了意識,趕忙擦過眼淚。
錢浩闊不知什麼時候也已經擠進來了,在公示欄前和尤悅湊在一起看著他們倆地班級。
他們雖然沒有進一班,但是依舊在一個班,兩人都很高興,此時正興致高昂地彼此說這話。
莊念看著他們竟隱隱有些羨慕,沒有去打擾兩人,轉過身艱難的從人群中走出去。
被擠得莊念頭發都亂了些,她從人群中擠出來,心情低落地連頭髮都不想順一下,輕輕呼了口氣,抬頭就看到眼前閒適站著的江文軒。
他真的很,尤其是那雙眼睛,令莊念沉淪,但現在看著那雙沒什麼情緒的眼睛她只覺得自己可笑,莊念在自己忍不住落淚前,轉身快步走向了教學樓。
“念念。”身後的聲音不像是他自己的聲音,拖長的尾音帶著疲憊和無奈。
莊唸的眼淚又沒有出息地落了下來,她想直接走,但是她向前走了一步,兩步,身後再一次傳來江文軒的聲音,甚至更近了些,“念念。”
莊念趕緊抹了眼淚,想起他昨晚說的那些話,終是不忍心,轉了身。
什麼都告訴我好不好?
莊念緊緊盯著江文軒的眼睛,告訴我為什麼就好,我會理解你的。
江文軒站定在自己眼前,微微低頭看著自己,就好似之前的無數次那樣,但因為淚水模湖了視線,莊念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莊念閉了閉眼,眼淚在臉頰肆意流著,冰涼的觸覺襲來,慢慢抹去了臉上的淚珠,莊念看著他認真的神情,終究不忍心甩開他的手。
等他慢慢擦完,莊念拿出口袋裡的小本子,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寫字:為什麼騙我?
江文軒看著她通紅的眼睛,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答應了她之後卻又放棄。
不僅是放棄進入一班,更是在放棄自己。
他有想,就算是為了莊念,他也要好好進入一班,繼續跟她坐同桌,繼續給她講題,儘可能地與她在一起。
但是考試前父母的一通電話,讓他再次放棄了自己。
自己這輩子,終究會活在牢籠裡。
他只會拖住莊念不住的下沉。
“對不起。”她聽到江文軒輕輕地說,他垂著眼掩住了所有情緒,睫毛微微顫著,像是不知所措。
莊念甚至有些想笑,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為什麼不解釋??
她忍住從嗓子湧上來的酸澀,靜靜翻開下一頁,繼續寫字:對不起什麼?
江文軒沉默。
繼續翻到下一頁:那我們怎麼辦?
繼續沉默。
莊念很想樂觀起來,她甚至開始自己安慰自己,她想不在一個班沒關係啊,只要你還喜歡我,我可以下課去找你,週末和你玩,高考完了我們依舊會在一起。
【不在一個班沒關係,重要的是,你喜歡我嗎?】
莊念確定江文軒看清楚了自己寫的什麼,但他依舊在沉默,就好像那天一樣。
沉默,沉默,該死的沉默,莊念快要被他的沉默折磨地窒息。
她不自然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耳邊的碎髮,竟然向江文軒露出了微笑,臉頰兩側露出酒窩。
江文軒看著她的笑容,只覺得自己頭更痛了,心裡也痛得他快站不住,他想讓她別笑,但是說不出話。
【我知道了。】莊念笑容不變,寫下一句給江文軒看了一眼,也不管他看清楚沒便轉身走了。
江文軒想叫她,但是聲音卡在了嗓子眼,生生被他嚥了回去。
不要招惹她了,她值得更好的。
錢浩闊拉著尤悅從人群中走出來,兩人臉上得笑意與江文軒眉眼間的鬱色反差過大,錢浩闊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莊唸的背影,再看看他這臉色,便知道兩人鬧掰了。
錢浩闊什麼都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更加無能為力。
他攬住江文軒的肩膀帶著他向前走,“走,回教室搬東西去了~”
身邊的尤悅看到莊唸的背影,早就已經追上去了。
江文軒感覺自己的兩條腿僵硬的不聽使喚,他垂著眼輕聲說:“浩闊,我該怎麼辦。”
錢浩闊沒有轉頭看他,聲音如常:“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夠囚禁你的牢籠,只要你足夠強。”
江文軒扯了扯嘴角,連他哥都在掙扎數年後被逼回到那名為“家”的牢籠,自己可以嗎?
錢浩闊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你有沒有想過你哥為什麼又回來了?”
“他回來了,或許你爸媽就不會那麼勉強你了。”
江文軒一怔,想起自己哥哥那嚮往自由的靈魂,最後卻身著西裝笑得得體,別人只會羨慕,但是他卻犧牲了自己的自由。
“別那麼害怕,又不會死。”錢浩闊拍了拍江文軒的肩膀。
他只是旁人,沒法說的更多,但是也因為他是旁人,有些時候比江文軒看得還要清楚些。
江文軒不敢跳出這禁錮的圈,更多是精神被禁錮了。
從小便是如此,更何況哥哥也最後妥協了,他便覺得自己也只能妥協。
錢浩闊看著江文軒眼裡複雜的情緒,不再多說,這隻能靠他自己,不然就算他逃出這牢籠,也隨時會自己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