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百里江山大怒。“整個翰城都感染了時疫怎麼現在才得到訊息？”
百里熙撲通跪下，抿唇道：“隴西路遠，接近邊關，傳來的訊息經過層層傳遞便成了普通的傷寒，當地官員不以為意便沒有上傳。”
“當地官員！”百里江山抄起手中的摺子砸在了他臉上。“隴西那一帶不是你負責的嗎？朕看是你不以為意吧！”
百里江山猛地站起來，怒道：“國師早有卦言隴西有難，你卻不注意，朕看你這個太子也別當了！”
“皇上息怒——”眼看百里江山氣得不行，文武百官齊齊跪下。
大殿上唯有蘇蘭玖還筆直地站著，只是她此刻也沉了眉眼。
隴西官員不以為意？怕是被人封了口吧，寂淵的人早打探到隴西可能有時疫，卻沒有證據。
更不知道隴西時疫竟然嚴重到整個翰城都感染了。
隴西的翰城可是距離邊關不遠，若是傳到邊關將士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百里熙聽到百里江山的話眼中戾氣一閃而過，不過卻是沉痛道：“父皇，是兒臣的過失，兒臣願意親自帶人前去治疫。”
蘇蘭玖聞言不由雙眼微眯。
整個翰城都感染了時疫，如今去那裡可謂是有九成的機率被感染，百里熙竟然這麼有擔當自動請纓？
百里江山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他神情微微緩和：“你倒是還有點擔當！那你便帶人準備準備，儘早啟程吧。”
“兒臣遵旨。”百里熙叩首垂頭，沒人看清他的臉色。
“行了，都起來吧。”百里江山捏捏眉心，似是想到什麼般沉聲開口，“安平侯蘇鳴昊可在？”
蘇鳴昊急急忙忙出列：“臣在。”
“你那個說會卜卦的女兒不是說會控制時疫嗎？朕便封她為臨時欽差隨太子同去。”
“臣遵旨！”蘇鳴昊頓時喜上眉梢。
怡兒被封為欽差了，若此事辦得漂亮，可是大功臣。
還有太子的賞識……
想罷他朝太子看去，就見太子臉帶笑容，微不可見點了點頭。
百里江山想了想又道：“此次時疫事關重大，聖醫便帶領天醫監眾人一同前去吧。”
蘇蘭玖正要應是，卻忽地被人打斷。
“皇上，聖醫只擅針，對時疫怕是沒有辦法，去了怕是會影響欽差大人發揮。”司懿邁出一步，面不改色道。
蘇蘭玖嘴角一抽。
這司懿搗什麼亂。
“皇上臣……”蘇蘭玖正要開口。
不料王御史也突然站出來打斷她：“皇上，司大人說的對，聖醫並不精通治疫，只會影響欽差大人發揮。”
蘇鳴昊一聽頓覺有理，萬一蘇蘭玖搶了蘇若怡的風頭怎麼辦？
想到這他也急忙站出來：“皇上，聖醫並不精通治疫，只會影響欽差大人發揮啊。”
只是只有他這話說得是真心實意。
結果百里熙瞪了他一眼出列道：“父皇，聖醫醫術高超，怎麼可能不會治時疫？兒臣覺得聖醫不可不去。”
“皇上臣……”蘇蘭玖再次開口。
“皇上，聖醫連天泱十三針都會，定然對時疫也有辦法，理應帶領我們一起去隴西。”宮州突然站出來打斷她。
“皇上……”又一個大臣站了出來。
很快，朝堂上便開始對蘇蘭玖去不去隴西治疫展開了激烈的爭執。
有太子黨，四皇子黨各懷心思的，也有真心想要處理時疫的。
最後百里江山一錘定音，聖醫只擅天針，去隴西無意義，在家待著吧。
蘇蘭玖嘴角抽搐，結果她一句話沒插上嘴，就被安排明白了？
散了朝，蘇蘭玖邊走邊思忖。
王御史不讓她去，可能是擔心自己被時疫感染。
百里熙讓她去，怕是知道自己是寂淵的徒弟，想趁機幹掉自己。
蘇鳴昊就不用說了，還真像他說的怕自己搶了蘇若怡的風頭。
只是司懿和皇上為什麼不讓她去呢？
還有那個宮州，不知為何總讓她有種熟悉感。
王御史被皇上留了下來討論別的事情，蘇蘭玖準備自己先回去，只是剛出宮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蘇逸言一臉後悔愧疚自責站在蘇蘭玖面前，抿唇道：“妹妹……”
蘇蘭玖看著他嗤笑一聲：“蘇三少爺喊錯人了吧，你疼愛的妹妹是蘇若怡啊，怎麼會是我這個鄉下女呢？”
蘇逸言滿嘴苦澀：“玖兒……”
蘇蘭玖後退一步，自嘲笑道：“可別，蘇三少爺還是叫我賤人、鄉下女，醜八怪才正常。”
蘇逸言踉蹌一步。
他以前怎麼能那麼混賬？他怎麼能這麼辱罵自己的親妹妹？
他只感覺心似乎被人用錐子狠狠地鑽著。
他哆嗦著嘴皮道：“玖兒三哥不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還能叫我一聲哥哥……”
“哥哥？”蘇蘭玖輕笑一聲，“誰家哥哥把自己的親妹妹一腳踹到水池裡？”
“誰家哥哥不分青紅皂白扇自己的親妹妹一巴掌又一巴掌，臉都扇腫了？”
“誰家哥哥親手割破了親妹妹的手腕，不顧她哭喊掙扎放滿兩大碗血，又將她甩在冰冷的地上？”
蘇逸言猛地搖頭，心痛到無法呼吸，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別再說了……”
蘇蘭玖絲毫不理他，一句一句的事實就如同一柄柄鋼刀準確無誤地插在蘇逸言的心上。
“誰家哥哥一腳將親妹妹踹倒在地上，讓她在大雨天跪在青石板上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
“又是誰家哥哥拿著親妹妹用生命給他換來的雪霜劍，毫不留情地捅在了她的肩頭？”
蘇逸言顫抖著身子，搖著頭，抖著嘴皮看著蘇蘭玖哀求道：“求求你，別說了……”
蘇蘭玖看他一眼，紅唇輕啟，說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叫你哥哥？你配嗎？”
蘇逸言徹底破防。撲通一聲跪下來。
眼前的淚水模糊了雙眼。
他……不配。
宮門外還有沒走完的人，紛紛看著他指指點點。
蘇逸言卻什麼都顧不上了，腦中只有過往蘇蘭玖被他欺辱過後的哀傷眼眸，他見過，卻從未動容過。
腦海中再次迴盪起少女的怯怯的聲音：“三哥哥，你怎麼舞樹枝呀？”
少女有氣無力的聲音：“三哥哥，當年我為你尋來了雪霜劍，今日便再為你尋最後一把，破曉劍！”
少女充滿期望的聲音：“願君與之同挺出，揮斥八極，汝將與勇並行，無不克矣。”
“玖兒對不起……”他終於哭喊出聲。
他已經知道錯了，心中後悔萬分，他的玖兒還能回到從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