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丹修士神魂強大,轉譯不過一瞬間。
呂仲本以為,那張人皮紙上記載的是一門功法,亦或者是一道法術秘術,卻不曾想只是一篇簡短記事。
記述此事的是一名蠻族都祭,實力相當於人族金丹真人。
全文共計千餘字。
“……從霧市西行百二十里,隔幽林,聞水聲,如流水潺潺,必有寶也……窟中邪怪甚眾,幸有人修破邪符……洞勢斗折蛇行,然寶物始終無見,我失蠻神眷顧耶?......及洞底,見奈河。”
奈河?
呂仲見到這二字,眉頭皺了起來。
奈河橋他倒是知道,傳說是黃泉輪迴必經處,可奈河該是在九幽深處,那裡無法觸及,連化神修士也無法抵達。
“也許只是蠻族誤認,畢竟他們將化神修士稱之為蠻神。”
劉玉先前想引誘他去流水洞;
葉氏兄妹也失陷在那裡;
還有這蠻族都祭,稱洞底有奈河。
無論怎麼看,流水洞都不是什麼好地方。
不過還是呂仲確定了一點,那就是古怪黑影的來源,大機率就跟流水洞有關。
念及至此,他翻手取出一張銀符。
銀符不過巴掌大小,可無論是符頭符膽,還是符腳,俱都是繁複無比,上面的筆畫好似黏在一起,連呂仲看了都覺頭暈目眩。
是一枚三階的傳訊符。
激發後可將一段百字訊息,傳往萬里外的中繼點。
長春域各處布有大量中繼點,有長春谷弟子駐守轉發訊息,迴圈往復多次,就能將訊息傳回到長春谷。
照呂仲理解,這玩意就是修仙版的量子糾纏。
流水洞涉及傳說中的奈河,他不準備去探索,畢竟那蠻族都祭也說了,洞中除了大量邪物外,根本不存在寶物。
“罷了,還是將此事上報給長春谷,讓他們自己頭痛去。”呂仲默默想道,決定抽身事外。
唉,這都什麼事!
兩個元嬰宗門莫名打起來不說,現在連疑似奈河的東西也出現。
真不敢想象,以後還會發生什麼。
幸好,他已經修煉到結丹期。
有修為做本錢,哪怕是真的遇上亂世,也能過上舒心日子。
又將目光移向人皮紙。
那劉玉將此物藏得極深,說明上面不可能就只是一篇遊記這麼簡單,極可能還藏著什麼秘密。
隱藏資訊的手法,來來去去就那幾種。
一一試過,等呂仲將神識浸入,上面的字跡變了。
“蠻祖吞天決”
名字十分霸氣。
從內容上看,是一門蠻族煉體的法門。
練成有蛟龍體魄。
“這話不知有幾分真假。”
若有五成,此訣就能躋身頂級煉體法門行列。
呂仲仔細看了看,發現需要用到的材料,倒也算不上多麼稀缺,主要是透過汲取血氣,來讓自己的體魄一點點增強,無論是用靈獸血,還是靈獸肉都可以。
難點在於打通體內竅穴,這一步對其他人來說危險重重,主要是衝關時容不得失誤,否則就是氣血逆流,肉身元氣大傷的下場。
典型的蠻族功法,資源不夠天賦湊。
對於他來說,完全可以堆資源,以加快煉體進度。
竅穴衝關,則是先透過灰霧空間模擬,等熟練了再嘗試,只要過程小心再小心,修煉基本不可能出問題。
“正好缺一門煉體功法,可以練練。”呂仲思忖道。
等他的體魄強度上去,成就星源靈體也會簡單些。
……
此時,夜色褪去。
攻擊坊市的黑影,在天亮霧氣變淡的時候退去,一切好似從未發生過。
很快司煥鬥報告上來。
凝霧坊市除了幾個外出的倒黴蛋,外加撞上黑影群的那隊警戒修士,被邪物群吸乾了本命元氣,就沒有再其他人員死亡,財物損失也不大,只是在一開始的混亂中,有心術不正之徒想要趁火打劫,打鬥中毀了幾間店鋪。
亂世用重典,呂仲讓執法隊都斬了,以儆效尤。
往後數日,黑影一直侵襲坊市。
呂仲出手數次,滅了千餘隻黑影邪物,然而也見不到半分效果,它們的數量依舊如海一般,狂攻一夜無果後,又退回流水洞。
這一日,有艨艟鉅艦破雲而來。
“撼山舟?不對,只是仿製品。”呂仲望著飛來的迷你版“撼山舟”,它僅有兩百餘丈,比正版撼山舟縮水三分一,船舷兩側也不見混元炮,有的只是一架架巨弩,且因為掛載大量裝甲板的緣故,飛行速度已跟飛舟差不多。
即便如此,此舟降落在坊市中時,仍是引起了陣陣驚呼。
不一會,舟上飛出三道流光。
為首的是青鼎真人,他此刻面色不大好,本以為鎮守雪龍關有功,能調回山門升上一升,卻不料被派來這凝霧坊市,處理突發事件。
後面,兩名長春谷結丹,情況類似。
大堂內,三人與呂仲會面。
一番簡單寒暄,直接步入正題。
青鼎真人聽說過前段時間,呂仲成功在嶽蒼手中活命的事蹟,加上之前雪龍關援助一事,不再將他當作普通結丹對待,客氣拱手道:
“呂道友,坊市事務就此交由我三人接管,你這邊可以卸任返回了。”
“那就有勞道友了!”呂仲面色平靜說道。
很快做完交接,他告辭離開。
剛出門,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可算將燙手山芋交出去了!
再望向那迷你撼山舟,一隊隊長春谷弟子魚貫而下,數量少說得有千人,還有成箱的儲物袋搬下,裡面應該裝著不少東西。
“如此大陣仗,看來這流水洞還真是不簡單,之前明明一直無事發生,偏偏發生異常的時候,叫給我撞上了。”呂仲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的運氣不好。
等回去,得用柚子葉燒水洗澡,去去晦氣才行。
來到坊市廣場,船隊修士已經在集合。
讓他覺得舒心的是,那個礙眼的方卿並不在隊伍中。
很快,東北方向飛來一支船隊。
這是來接他們回去的。
……
天才矇矇亮,呂仲就從睡夢中甦醒過來。
一睜眼,他就看到於鳳兒纏在身上,如墨鬢髮散亂,臉龐上紅雲未消,此刻睡得正香甜,沒有半點醒來的意思,顯然是昨晚累壞了。
自打回到長春仙城,生活又重歸平靜。
吃飯、修煉、睡覺……
天羅秘瞳術日漸進步。
蠻祖吞天訣這邊,在大量資源的堆砌下,也很快入了門。
一天天過得充實無比。
可惜戰事依舊還在持續,一時半會見不到結束勢頭。
不過短時間內,也不關呂仲的事。
他畢竟是金丹真人,長春谷那邊也是要講規矩的,不能當牛馬任意徵召,所以他有十年時間休息。
十年過去,說不定戰事已經結束。
這一點極有可能。
兩宗打到現在,情況愈發明朗。
戰爭起因也洩漏出來,並不是因為那座靈石礦場,而是曾為蠻族佔據的一處秘境,據說裡面保留了上古時的生態環境,長有許多珍貴靈藥。
其中,甚至有多株千年靈藥。
到了元嬰期,煉製增長修為的丹藥,必須以千年靈藥為主材,否則就只能煉化靈脈中的靈氣來修煉,可元嬰真君已近乎屹立人族之巔,能滿足需求的靈脈幾不可尋,因此哪怕日復一日的在靈脈中修煉,也未必能換來些許修為增長。
這場戰爭的背後,其實是元嬰真君的意志體現。
涉及千年靈藥的分配,光靠嘴皮子誰都無法說服誰,鬥法涉及自身安危,兩方元嬰真君不願冒風險親自下場,於是就繼續用老辦法,以一場戰爭確定分配份額,順帶也能消耗過剩的修士,緩解日漸尖銳的資源問題。
“這個世界,說到底還是弱肉強食。”
呂仲見這個道理再一次被驗證,不免心中有些感嘆。
不夠強,就只能作為棋子。
結丹修士在元嬰眼中,也不過是比較強的棋子而已。
若要為棋手,那就只能努力修行。
成為屹立於億萬人之上,掌控風雲變幻的元嬰真君。
一年後。
原本如火如荼的戰事,突然被畫上休止符。
長春仙城裡各種小道訊息流傳。
有人說蠻族秘境是假的,兩宗大打出手白費力氣。
有人說是出了大事,需要積蓄力量。
眾說紛紜,什麼樣的猜測都有。
呂仲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戰爭的確是突兀的停止了,就好像爆發時的毫無徵兆一樣,一切又迴歸平靜。
……
靜室中。
呂仲吐出一口濁氣,從修煉狀態中退出。
一連閉關數月,消耗數瓶增進修為的丹藥,他的修為略有增長,但距離突破到結丹中期,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照這進度,要到何年何月,我才能修煉至結丹圓滿?”他對自己龜爬似的修煉速度,可以說是已經沒有半點脾氣。
起身來到庭院,於鳳兒也在。
剛坐下,她就黏了過來。
“夫君,你聽說了嗎?城中近來有怪事發生,不少人家剛誕下的嬰兒,都是天生無魂無魄的活肉!”於鳳兒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
人沒了魂魄,可不就一塊活肉嗎?
“還有這種事情?”呂仲聽了也是驚訝。
典籍上,從未記載過此類事件。
難道真如傳言說的那般,修仙界將有大事發生?
“長春谷那邊,是什麼反應。”呂仲揉了幾下於鳳兒,才意識到不對,連忙將手抽出,捧起桌上靈茶邊喝邊說。
於鳳兒一臉嬌嗔的白了一把呂仲,這弄得她很是難受,不過還是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道:
“他們只言是有魔修作亂,將嬰兒的魂魄收了去。”
魔修作亂?
不是天生無魂無魄嗎?
呂仲都迷糊了。
還沒等他多想什麼,眼前貼過來一張嬌羞臉龐,近得呼吸出來的氣流噴在臉上。
“夫君,妾身……”
“停!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呂仲急忙打斷。
他哪能不知道,於鳳兒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話。
不就是又收集了淬脈方嗎?
每每聽到此事,就覺得一陣頭痛。
都說久別勝新婚,可呂仲對此都麻木了。
“唉,可能是年紀大了吧。”躺在床上的呂仲,想到自己已經八十出頭,忍不住嘆氣起來,換做是前世,已經大半截入土了都。
“噗嗤!”一旁的於鳳兒聽到,笑了出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結丹修士說自己八十歲年紀大的。
老半天,才止住笑意。
於鳳兒眼珠子一轉,吐氣如蘭道:“夫君,你是結丹修士,少說是五百年壽元,如今吶,好似凡人的少年呢!”
這話說的,還真有道理。
可呂仲仔細一想,話裡有話呢。
八十歲的結丹修士,換算成凡人的年齡段,照此界凡人的平均壽命,不過是十歲出頭的小屁孩。
惱羞成怒。
呂仲翻身而起,決定狠狠教訓於鳳兒一番。
定要此女扶牆而出!
……
數月後。
呂仲出門,準備去西境一趟。
於鳳兒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幾名侍女,滿臉擔憂。
“夫君,路上要小心啊!”
走出幾步,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呂仲心道你這是修的什麼仙啊,怎麼好似凡人夫妻的離別一般,搞得他心裡都毛毛的。
只好停下腳步,寬慰自家婆娘道:
“放心,我去去就回。”
說完,登上剛購置的獸車,直朝城外駛去。
等出了城,就身化虹光升空。
見著兩側景物,如潮水般向後退去,呂仲的心情驟然舒暢,近段時間煉體的好處體現,血氣愈發旺盛的他哪怕是燒上一點精血,也不會導致身體元氣受損,以後完全可以將流星遁當作一種爆發手段使用。
“嘭!”一朵音障雲顯現。
比之前快了數刻,呂仲抵達毒蟲谷。
照例還是巡視一圈,將毒蟲谷環境改造的好處,如今正在慢慢體現,出現在此處的修士越來越少,附近儼然成了一片絕地。
“很好!”呂仲滿意點頭。
轉身來到地宮,踏上通往西境的傳送陣。
上次在罹羅仙城,鬧出大的動靜。
為保險起見,短時間內是不能再去了。
他這次準備去西極劍域。
西極劍域與猩紅魔地毗鄰,跟真央宗所在的仙牢關,剛好是一個極西一個極東,受到猩紅魔地吹襲來的高濃度猩紅靈氣影響,除了西境盟極少人會待在此處。
真央宗的力量在這裡必將有所削弱,能大大降低他遇上麻煩的機率。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階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