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獨院,惡客上門。
原本籠罩整個院子的白雲陣護罩,此刻已是不復存在,白雲陣陣法珠連同分佈在院中各處的陣旗,俱都是支離破碎。
李荷君跟紅拂兩人嘴角帶血,已經被打得失去還手能力。
不遠處,一隊青衣修士正在搬走那臺印書機,以及油墨未乾的話本書冊。
“告訴呂仲,十日內將話本原稿奉上,否則後果自負!”這群人為首的是一名清瘦無須的老者,身著素色蟬衣,讓地上兩人帶話道。
等腳步聲遠去,兩女才湊足力氣,艱難從地上爬起。
此時,紅拂的臉色很是難看。
牛家是築基家族,根本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被盯上的原因,顯然是那產自西河獨院,並持續在坊間暢銷的話本,隨著話本劇情的逐漸展開,它的銷路還在瘋狂增長著,每天一千冊都供不應求。
話本如此暢銷,所能帶來的利益,自然不是一般的可觀。
紅拂估算,每月至少能入賬近千靈石。
可現在,統統都沒了。
“沒書印,我的修煉資源該從哪裡來?”紅拂的臉色愈發慘白,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小女孩,嘗過修煉的好處後,哪裡還願意放棄。
“怎麼辦?怎麼辦?”
正當她想著時,狂風呼嘯,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呂仲從牛頭鶴上跳下,看到院中一片狼藉的場景,原本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臉色變得毫無表情,望向還在咳血的李荷君,不禁眉頭微蹙。
翻手取出一枚療傷丹藥,餵給她吃下,面色才終於紅潤起來。
“我不在時,發生了什麼?”
“老爺,是冬回嶺築基家族牛家,他們闖進來後,先是打傷我……咳咳,我們,然後搶走了印書機。”李荷君咳嗽著說道,小臉愈發蒼白:“還有,牛家還限十日內,讓老爺將話本原稿交出。”
話本原稿?
呂仲眉頭皺得更深。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正如他之前所料,自己以前之所以能平穩的生活修煉,原因在於沒什麼可被人盯上的,一身制符技術搶也搶不走,所以接觸不到更高層次的惡意。
如今話本暢銷,帶來驚人利益,自然毫無意外的被人盯上。
“還是低估了話本的殺傷力……”呂仲本以為自己夠謹慎,卻不料還是算錯,畢竟不是娛樂至死的世界,娛樂消遣手段貧乏得很。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就目前而言,築基家族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尤其是這冬回領牛家,更是絕對不能惹的存在,據說初代家主是邪修出身,只是後來成功洗白了而已。
有道是賊性難改,坊間關於牛家的負面傳聞,一直都不少。
即便如此,牛家依舊在庸靈區域屹立不倒。
這其中,顯然存在不為外人所知的原因。
“沒想到,盯上我的居然是牛家!”
一時間,呂仲也是大感頭痛。
目光又落在身上的法衣,呂仲忽然有了個想法,但很快就被他否決。
區區小事,師門估計也不會替自己出頭。
至於自己的便宜師尊,目前還不瞭解她的為人,本著修士無利不起早的共同特質,估計想要對方幫忙併不容易,只能說存在可能性。
“我,到底該怎麼做?”
“老爺,你看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將原稿送過去,這樣說不定能保留原來的收益。”一直不說話的紅拂,這時像是想到了什麼,激動提議道。
聽到這話,呂仲面無表情。
幼稚!
紅拂的想法,只能說是幼稚得可憐。
深深看了她一眼,呂仲不由微嘆一口氣,還真是朽木不可雕。
看來以後,沒必要投入更多資源了。
又將目光移向李荷君。
兩人心性,當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如果是她有靈根該多好,這樣說不定真能培養出一位好幫手……”心中如此想著,呂仲閃過一個想法,轉身對著兩女,語氣平靜道:“都上鶴背來,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是去牛家嗎?”紅拂一臉期待道。
呂仲沒說話,放棄紅拂的念頭更加堅定。
旁邊的李荷君,這時似是想到什麼,可猶豫了一陣,最終並沒有說出來,她不會反對自家老爺做出的決定,只會去堅定的執行。
牛頭鶴飛行一陣,朝城西而去。
城西,正是冬回領的方向。
站在鶴背上,呂仲目光平靜。
修真界終究是實力為尊,有實力才有盤剝他人的本錢,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來錢路子,如今馬上就有人過來摘桃,偏生自己還沒有解決辦法。
“難道,真要將原稿奉上?”
他想到這裡,眉頭不禁皺得更深。
想到這裡,目光忽然落在下方一支車隊。
大車上,赫然是他被搶走的印書機。
之所以如此肯定,自然還是印書機在這個世界獨此一臺,是由呂仲自己親手改造改良而來,印刷效率比之原版快了不止十倍。
“是他們嗎?”呂仲看向李荷君。
“是。”李荷君仔細看過,語氣確定道。
“你們先等一下,我去去就來。”呂仲掐出輕身術,便從百丈高空一躍而下。
地面。
牛福接到手下人訊息,得知天上有修士落下。
“咦,他是不是呂仲?”牛福看著空中人影,有些不敢確定道。
旁邊,一唇紅齒白青年,回道:“二爺爺,就是那呂仲!”
“你確定?此人身上分明穿著合靈宗弟子服,是合靈宗內門弟子!”牛福心中閃過不好預感,根據他之前的調查結果,呂仲不過是個沒跟腳的散修,煉氣六層修為沒有背景,所以搶了也就搶了,不用怕給家族帶來不利影響。
可現在……
“唉,終究是人老,糊塗了。”牛福看清天上人的面孔,不禁後悔起自己的決定,“好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望著落下的人影,他眼裡閃過一抹狠意。
數息後,“嘭”的一道落地聲。
灰塵尚未散去,裡面就飛出數十枚火球彈,朝四面八方飛去,好似長了眼睛一般,朝著牛家車隊的所有人飛去。
霎時間,熾熱火焰瀰漫。
呂仲雙手皆有湛藍光輝凝聚,分別化作遲陽法劍,以煉氣後期對煉氣初期的實力碾壓,將衝上來的兩名牛家修士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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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牛福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呂仲居然比自己還狠,上來二話不說就開殺。連忙祭出法器,他想要靠數十年的經驗,將呂仲限制住。
一交手才發現,兩人雖同是煉氣七層,但實力完全不在一個水準。
而這,便是神識的好處。
呂仲憑著神識,反應速度極快,見招拆招。
不過十數回合工夫,就打得牛福再無還手之力。
“噗嗤”一聲,牛福頭顱高高飛起。
未理會逃走的小魚小蝦,呂仲長吐出一口氣。
“呼……果然念頭通達!”
他感覺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果然必要的發洩還是該有的,尤其是被人欺壓到頭頂的時候,更是需要如此。
現在,是收穫的時候。
藉助攝物術,呂仲很快將值錢財物取走。
至於那臺印書機……
“好似小兒持金過鬧市,在沒實力保住之前,還是暫且停下吧。”呂仲隨後掐出一枚火球彈,印書機燒成了鐵水焦炭,沒有留下一個完整配件。
操控御獸令,呂仲重新登上牛頭鶴背部。
隨即,朝合靈宗山門飛去。
……
時間一晃半月,入門典禮舉行的日子到來。
呂仲天未亮就起身,洗漱後出門。
走出大門,他回首望了一眼自己所住地方,這是一棟二層小竹樓,佔地面積遠不如他之前租住的小院,唯一值得稱道的,只有那遠勝庸靈城的高濃度靈氣。
在這樣的地方修煉,速度要比山下快上一倍。
“難怪那麼多散修擠破了頭,都想成為宗門弟子,光這份待遇就足以令人豔羨。”呂仲回想起過去三月,自己享受到的宗門福利,忍不住感嘆起來。
不過有喜也有憂。
牛家那邊,在合靈宗也有族人弟子,至少就他近幾日來的觀察,能明顯發現有人在暗中窺伺自己,顯然呂仲跟牛家之間的仇怨,尚未到結束時候。
邊想邊走,穿過一條百丈廊橋,來到一處巨大廣場。
廣場位於山巔,處於合靈宗山門正中,此刻正有云氣呼嘯而過,形成一條條如龍氣流,將懸掛在廣場四周的“三靈合一印”大旗,吹得獵獵作響。
此刻,這裡已是聚集了不少修士,都是來參加入門典禮的。
呂仲初來乍到,不認識幾個人,走到一個稍微少點人的角落停下,目光打量著正前方那杆靈光閃閃的虛幻大旗,靠猜想著它的來歷消磨時間。
就在雲海被朝陽染得一片金黃時,遠處天邊聯袂飛來三道遁光。
同於此時,一股源自於高階修士的威壓,湧落心頭。
儘管十分微弱,依舊是讓第一次體驗的呂仲,心中一陣沒由來恐慌。
還好,這股威壓很快消失。
“是三位老祖來了!”有人大聲喊道。
呂仲聞言,望著落在廣場前高臺上的三道身影,心道這就是掌控著合靈宗三脈,修為已經達到結丹期的三位老祖嗎?
想到這裡,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面臨的功法傳承選擇。
合靈宗有三脈,分別是玄月、飛星、拓陽。
三種傳承都是完整的,儘管側重的方向並不一致,也即是玄月偏向劍修,飛星專注於培養法修,拓陽側重煉體玄修,但都可以順利修煉到元嬰期。
關於選擇何種傳承,呂仲一直還未定下。
在他看來,若是能三種傳承齊修,那自然是最好的。
畢竟無論是劍修,還是法修,亦或者玄修,都有各自的缺陷。
可惜,這個設想沒有實現的可能。
四靈功固然可以轉修三種傳承的任意一種,但為此需要付出的代價卻是體內靈力的徹底轉化,不是轉化成凌厲無比的玄月劍氣,就是變成悠長綿久的飛星法力,亦或者是大部分化為拓陽真氣,融入到自身的體魄中。
“還好,在尚未築基前,都不必急著決定。”
呂仲決定還是等等。
現在四靈功的靈力衝突隱患,他有便宜師尊送的四靈珠可以輕鬆壓制,所以再無功法隱患之憂,與其在這些事情上浪費腦力,倒不如將精力投在修煉更合適。
三位老祖出現後,入門典禮很快召開。
開場祭祀諸位開山祖師,儀式十分莊重嚴整,呂仲參與其中知道了不少東西,發現合靈宗居然有不小來歷,跟中土宗門存在不淺聯絡。
一道道流程下來,呂仲困得眼皮子都快睜不開。
他不止一次懷疑過,輪番上臺的三位老祖,到底是在發表講話,還是在唸催眠咒,以至於堂堂煉氣後期修士,都能聽得一陣犯困。
好在,這樣的情況沒持續多久。
終於散會。
呂仲獨自一人,朝自己弟子居住區走去。
路上,經過一片規模宏大的建築群。
他忽然記起來,似乎自己還沒去拜訪過那位便宜師尊。
儘管對這位師尊不怎麼認可,但呂仲覺得還是去拜一拜為妙,不然到時若是想求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朝守門弟子表明身份,呂仲得到了進入資格。
一路走,一路找。
在醉人的高濃度靈氣中,他很快找到了便宜師尊的洞府。
望著隱沒在雲氣中,若隱若現的成片青碧建築,呂仲忍不住將之跟自己現在住的地方對比,最後得出了自己住在“豬窩”的結論。
投入拜帖,半晌才得到回應。
“讓乖徒兒你久等了,為師這就將陣法開啟。”籠罩著整座洞府,不斷流轉著光芒的護罩,這時驀然擴開一個圓洞,恰好容得下一人進出。
進到裡面,月桂樹下草地,水霓身著素色道衣盤腿而坐,身上氣息仍在起伏。
從地上散落的大小藥瓶來看,她之前應是在閉關修煉。
“弟子呂仲,拜見師尊!”呂仲恭敬行禮。
禮儀雖說是表面功夫,無法代表各人心中的實際想法,但行禮卻能表明自身態度,好叫對方知道徒弟是尊敬師尊的。
果然,見到呂仲如此恭敬,水霓臉上泛起了滿意笑容。
“乖徒兒,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