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
目光皆望向了化為齏粉的方寸山之地。
沈輕霜面色平靜，倒也看不出她內心的波動，可是是若是仔細觀看，卻也誰能見到她那眉宇間無法揮散去的擔憂。
數日之前。
她們收到請帖。
邀請眾至尊於三仙島匯聚。
為異鬼之事……
數年前，冰霜巨人之事給予眾人心中弄得不少陰影。
最後若非不爭公公陳落，恐怕大周也好，修仙界也好，早就淪陷。
異鬼……
作為大周傳說中另外存在的神秘種族。
她們如何能不擔憂？
要知道……
這可是和冰霜巨人齊名的存在、
且漢武年間就有過異鬼之亂，若非昔日大秦一世帝王自焚，以氣運退去。
這異鬼之亂早就爆發了。
故而聽到這訊息後，如何能不來？
當然……
這是其一。
還有一點便是……訊息傳聞，不爭公公陳落欲毀無邊軍。
此本為無稽之談。
這世人如何能相信？
陳落不爭，和無邊海軍何時有過沖突？
毀百萬無邊海軍？
此事從何說起？
可今日……
見那橫貫天日的巨劍。
見這化為齏粉的方寸山。
還有無邊群島上那百萬屍骸大軍……
便是他們也皆在此刻沉默了下來。
不爭公公的氣息啊……
這劍，是他的劍沒錯了。
也便是因為這樣，沈輕霜才擔憂……
她想。
他啊，恐怕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了。
硝煙散去。
方寸山曾經的地方，那破碎的混亂之地，有金光吞吐，那金光凝練無比，如同正在噴薄燃燒的火焰。
便是天地都被照亮了。
金光中。
有人站在那裡。
一身青衣……
頭髮有些凌亂了一些，可也還算無恙。
見那人出現……沈輕霜鬆了口氣，便是貓娘娘他們，也是如此。
“我就說嘛……那一劍雖強了一些，可怎麼能殺了他？”
呂玄呵呵笑著。
出現在了陳落面前。
上下打量著：“我龍虎山的金光咒？”
陳落並無回答。
只是看了下呂玄。
又看了下這漫天熟人……
便看向了不遠處。
那裡……
水幕間。
有老叟站在那裡。
穿著蓑衣。
面色雖蒼白了一些，可卻也還算無恙。
“終究是沒能阻止你的！”
冉行有些感慨：“只是，倒是苦了那百萬無邊軍……這世人皆說公公不爭，可誰能明白，其實說到底，這天下最爭之人，其實便是你了！”
陳落眉頭微微一皺、。
“咱家不明白……”
他的確有些不明白。
他從不和人爭鬥什麼的。
便是這老叟，也才是第一次見。
就是那老唐……
自己想了許久，捫心自問，似乎也不曾得罪過才是，昔日在太白，也算還是聊得不錯的。
又為何這兩人皆在算計自己。
這便算了……
且這算計……
“他要殺你？”
他問。
老冉搖頭：“是公公要殺老朽才是…公公那劍，可藏了些歲月了，若非你那劍，又為何有那百萬大軍之死？”
陳落愣住了。
然後就笑了……
“原來如此。”
所以……
這鍋是要自己背了？
老唐啊老唐，你倒真是算計了咱家一把了……
信中有乾坤。
為煉虛一劍。
這信一路由自己帶來，劍中的氣息，皆是自己的氣息。
於是這一劍為自己一劍，自己狡辯不得。
劍出……
殺人……
只是……
“還是有些說不通的。”
“哪裡說不通？”
“咱家為何要殺你……”
“這便要公公問問公公了。”
老冉嘆氣：“或許，為了仙路也不好說，不是嗎？”
仙路……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全都看向了陳落。
他們雖沉默。
但這樣的話，陳落就明白了……
“這樣就說得通了！”
他們這是不願意自己繼續去探尋仙路之秘嗎？
為此。
兩大煉虛倒是給自己演了一場好戲。
如今修仙界萬年來，早就沒有了成仙的可能。
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為此遺憾。
便是場中這些修士，哪怕做好了準備，可若是能有機會，尋得仙路之機。
他們怎麼會放棄？
現在，自己‘身懷’仙路之機……
便為了眾人之的。
加上自己‘一劍’殺了百萬無邊軍……
這不爭之名已破。
大周必然追究。
便是修仙界，也需要自己一個交代。
於是……
這成仙之路，自己說，還是不說？
可自己如何有這秘密？
於是也就說不得、
這說不得在世人眼中，便是藏有秘密不願說出來，欲要無視這大周修仙界再次走上輪迴的老路。
斷人仙路，和殺人父母，又有和區別？
這一劍啊……
算來算去，回頭一看，還真是斬斷了自己的路了。
“可惜，還差了一點。”
“差什麼？”
“你還沒死……”
“這便看要公公的度量了，看公公是否願意讓老朽離去。”
老冉道：“老朽只想要好好釣魚，過了這餘生罷了。”
“餘生太長，還是早些結束得好！”
陳落邁步……
他抬手。
手中有劍。
劍非劍……
為四方虛空之力凝聚。
為劍意。
劍出……
劃破老人喉嚨。
老人並無抵擋，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
眼中有輕鬆。
也有解脫。
“謝謝了！”
這話，唯有陳落一人聽到……
他需死。
這是唐興的意思……
他需死。
不死，如何能坐實了陳落爭鬥之心？
於大周修仙界無數合體至尊的面前，抬起了劍，殺了一個強者，且還是煉虛強者。
便是如此……
不爭公公至此再也和不爭沒關係了。
這一場爭鬥的旋渦，他終究還淌進去了。
陳落並無回頭。
只是邁步。
出現在了貓娘娘的身邊。
“師尊。”
陳落搖頭：“無妨。”
雖麻煩了一些，可也算還行……
貓娘娘點頭。
不再問。
小狐狸想了下，也安靜了下來。
便是如今她也明白，現在這時候……事情才是最為關鍵的時候。
……
三仙島，方圓之上。
無數至尊皆在沉默……
陳落在那裡。
不曾離去。
可他在等！
等他們前去！
或是問什麼，或是如何，皆在等、
等一個誰都想要去問，去知曉的答案。
而陳落，的確在等……
老唐也好，還是那老冉也好，給了自己一個麻煩，卻也給了修仙界一個麻煩。
仙路……人人皆想走。
成仙？
誰又不想要超越生死……
人心是很複雜的東西，尤其修仙者更是如此。
現在陳落給他們選擇的時候。
看他們是否願意去聽自己的這邊的真相，還是去聽那一個煉虛強者的真相。
當然了。
若是自己，少不得還是要相信後者的。
一個煉虛……
就算是死也要守護的真相。
若是這真相還不是真相，這代價也太大了一些了吧？
自然……
相信後者的人會很多的才是。
不過這一次陳落錯了，便是老唐也錯了。
五百年的不爭。
數百年來的與世無爭，終在這時候體現出來了效果了。
第一個出現在陳落身邊的是沈輕霜。
她面色清冷。
不言不語。
只是來到了陳落身邊，尋了個位置坐下，
“不介意？”
她問、
陳落笑了。
“不介意。”
而後便是素月仙子……
她笑著開口著：“總要和弟子一條道上走的。”
“謝仙子。”
“無妨。”
然後，便是呂玄，李秋涼，還有張易之他們……
他們站在陳落身邊。
也不問什麼。
只是討論著剛剛那毀滅了百萬大軍的一劍……
震撼
驚訝。
也很強。
不過……
“比不得公公的劍。”
他們這樣說。
貓娘娘微微一笑，懸著的心放下，拿起書看了起來。
他們相信師尊吶。
既然如此，也就沒事了……
十來人。
一個個的出現。
或是關心。
或是好奇。
但……終是沒站在對面。
陳落有些無奈。
“你們不入局？”
他嘆氣：“少不得也要和咱家爭一爭，論一論的才是啊……這樣都不爭，這局就有些尷尬了啊？”
老唐費心，要自己站在所有人對立。
甚至拿出了仙路之說。
最後還舍了一個煉虛強者……
結果這一群人卻一個個的也不入局？
這讓他如何是好？
一場算計，最後卻變成了一場笑話？
“入局？怎麼入局？和你打？”
呂玄撇了撇嘴：“早個百年，呂某還少不得要和你問劍問劍，你在看看這百年來，呂某還和你問劍？”
“呂兄，你錯了！”
李秋涼道：“不問劍，非是怕……只是為不給公公機會……一個見證我等神通的機會！”
張易之愣了下。
回頭看著李秋涼。
大抵是不明白，他如何有勇氣說出這話的。
卻不想，劍尊竟真的點頭了。、
“終究還是我們贏了……”
陳落：……
點頭。
“咱家不如你們。”
這臉皮，的確是贏了自己了……
只是話這樣說，陳落心中也明白，其實非是怕。
只是相信。
這樣一想，陳落就感慨了起來。
有些時候，好人做久了，還是有好報的。
至少相信自己的也會多上一些……
當然。
這是個例。
不是所有好人都有好報的，有些時候，好人當久了，下場只有更悽慘這一條路。
除非……
自身實力足夠了。
那麼你只要不幹壞事，便是做好事了。
“只是……這具體怎麼回事，公公還是要說一說的，否則，我這回了京都，實在不好和陛下回復的、”
朱立學開口著。
他為錦衣衛至尊……
百萬無邊海軍皆死。
無邊海無人鎮守……
他總需要一個回覆陛下的理由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