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回京都,陳落於後山閉關。
晨曦之時,練拳問心。
晌午之時,於桃樹下垂釣臥鼾。
黃昏之時,便是對著朝霞見風起雲湧,潮起潮落。
夜深之時,這便是越發的精彩的。
或是練習四藝。
或是看書揮筆……
偶爾呢,也曾畫一些符籙什麼的。
大抵是因為一個人清淨了一些。
也可能是心情不好,於是在修煉之上,也便有了很大的感悟吧。
這短短三年,陳落倒是如過了幾十年一般。
昔日不過元神五境。
三年時間,便是直入七境。
甚至連身上的一些神通什麼的,也有著很大的進步了。
或許,這便是有舍有得的真正闡釋吧?
數年前……
天地驚變。
長城邊境冰霜巨人發動攻擊,陳落其實也知曉。
那意味著大周國運的金龍出現了破碎,陳落心中也有感。
他呢……
倒也沒有想要出手的機會。
這是劫!
修仙界還有大周的劫!
劫生。
過則生……
不過……也是生、
充其量不過只是這朝廷換了一個主人,當家做主的人,換了一批便是。
出手?
當真沒必要……
在這無盡的歲月中,冰霜巨人絕僅是一劫,後面還有異鬼,甚至還有別的。
小事,他出手。
大事,他也出手。
那麼他也便不是陳落,不是那與世無爭的不爭公公陳落,而應該叫做聖人陳落了。
只是……
範衍於玉山書院辭別。
那五千白衣書生出了玉山的時候,他卻也是知曉的。
且,是親自送他們離開的。
他想……
或許這大周也便是因為有著這樣的一群人,於是在這無盡的歲月中,哪怕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戰鬥。
這人族向來存在的原因吧?
陳落本不想做什麼。
只是終究還是沒那麼的冷……
“雁門關啊……這雁門關若是破了,恐怕這大周也將不復存在了!”
“只是……
這說到底也便只是一群孩子之間的打鬧。
你這出手,未免有些不妥了吧?
且……
你傷到了咱家的弟子了啊!”
陳落嘆氣……
範衍啊……
那可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弟子了。
縱然你為一族之首。
縱然……
你修為之可怕,已是煉虛境。
可欺負小孩子,這便是你的不對了。
於,陳落抬手……
手中有劍出現,
劍為明宣劍……
為永興年間煉製,只是單純的一把凡劍……
劍在手。
陳落便將劍,朝著北邊方向射出。
劍出……
如流星一般,瞬間不見。
留下的,僅有面前不斷泛起的漣漪。
……
寧廟。
寧書安手持禮書觀看。
忽的抬頭、
看向了書院後山的方向了。
“父親?”
寧採臣問著。
寧書安笑了起來:“師尊,出關了!”
他說著。
邁步。
身形竟也消失不見,再出現,便是在後山的院中。
昔日籠罩在這裡的陣法已經不見。
陳落還躺在那裡、
見是寧書安出現,笑了起來:“能出儒山了?”
“昔日於書中有感,見佛家經中有掌中佛國之法,便想著,若這佛門中有佛國,那這道門中,是否也有道國?
不過弟子愚鈍,這掌中道國之術是領悟不了的……
倒是從這之中,窺見了虛空之法。
於是……
便能在虛空中見到了咫尺之術。
不過……卻是比不得師尊的。”
剛剛陳落擲劍……
雖平凡無比。
可其中的手段,卻並不平凡。
虛空之法啊……
師尊未必也變態了一些了吧?
他為聖人,有煉虛境界之力,可說到底,這實力還是差了一些。
尤其那虛空之力便不太擅長。
當然……
無需多久,自己總會學會掌控的。
真到了那時候,這儒山也便控制不了自己了……
可是師尊的修為才如何?
元嬰五境……
嗯?
元嬰七境了?
寧書安有些愣住了。
三年前師尊回來,不是才五境,怎麼便是七境了?
三年時間,直破兩境,這速度倒是如同喝水一般了。
果真不能按照常理來視師尊。
只是……
便是這樣子,一劍便有虛空手段,也終還是誇張了一些了。
“不過只是一些小手段罷了。”
陳落笑道。
只是很快的。
目光便是眯了起來。
“看來,我們師徒是敘舊不得了!”
“勞煩師尊動手了。”
“勞碌命,習慣了。”
陳落淡淡道:“雖麻煩了一些,不過此間事情處理完後,咱家真心不願在操勞這些了。”
昔日定下苟道。
說唯願見這世間緣起緣滅……
可實際呢?
陳落嘆氣……
紅塵道啊紅塵道。
這走得越深。
身上的紅塵氣便越重。
真要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總是不好的。
低頭……
見手腕上的桃枝手環。
昔日紅袖死後,陳落便想著,尋個地方,活個百年,不問這天地之事。
現在想想。
自己又是食言了。
既已食言,那便索性出個手便是。
憋了好幾年這心中的一口氣,若是能好好的發洩出來,何嘗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
雁門關。
數百丈的城牆轟然坍塌。
這崩塌的不僅只是一座城牆。
更是無數大周子民心中的希望,以及數年來,最大的屏障。
長城在。
則大周在。
長城破……
此今的他們已經不敢去想,想那長城以南,往後將是如何的樣子。
“想來,將是遍地烽火,屍骸遍野吧?”
呂玄低喃著。
他的臉上皆是絕望。
老趙撐著身體……
他手中的刀滿是裂痕。
好像只需再用力一些,便要破碎,化為齏粉一樣。
和眾人不同。
老趙的絕望以直擊道心。
他於長城邊關數百年……
昔日覺醒存有這一世所有記憶。
於是,他這一生唯有的,便是這長城,便是這雁門關……
如今。
這雁門關已破!
就如他心中的道一樣。
麻木。
無從。
甚至…再無色彩。
“雁門關……破了……”
沈輕霜輕輕嘆著氣。
只是很快的她的目光變得冰冷了起來……
破。
那便破吧。
三年,足夠了……
但這也絕非是止步。
“長城,終究只是一道屏障……守護大周,守護這一片土地,那無數百姓的,不是長城,而是我等!”
“長城破……那便破了!”
“我們還在…我們,便是新的長城!
她說著。
聲音不大。
卻傳遍了整個雁門關……
無數人看向了沈輕霜。
然後也便笑了起來……
他們撐起了脊樑骨。
他們手中的劍,爆發出了光輝!
那一架架的破仙弩張開,上蓄勢待發。
長城沒了?
那又何妨?
他們便是新的長城!
只是……
樣東安和了因大師相視一笑。
“恐今日後,和大師再無論道之日了。”
“可惜,終無來世,否則便來世在約了。”
了因大師微微一笑。
打了一聲佛號。
雖有遺憾……
但今生卻也算是活出了一些精彩了。
抬頭。
見虛空中的藍色巨人。
“煉虛境啊……前世也不曾去觸碰過……今世倒是有這機會了!”
“很好!
“今日我呂某人便看看,這煉虛究竟有多強!”
“劍尊,等我楊某人!”
一股股氣息,沖天而起。
直指那藍色巨人……
可惜。
合體境界雖強,可在這一尊冰霜巨人的眼中,終究是不如的。
“螳臂擋車!”
他說著。
聲音陰沉,也帶著蔑視。
他們非不能人言,只是不屑……
不屑和人族開口。
更不屑和一隻螻蟻說話。
只是今日……螻蟻也妄想去撼動參天大樹,便是這冰霜巨人,也有些忍不住發出不屑了。
他邁步……
將要踏入雁門關。
便是在這時候,他抬頭……
那裡。
虛空中有一把劍,毫無徵兆的從那裡出來。
劍是普通的劍。
可便是這樣的劍出來,卻是帶著風雷之力。
轟鳴作響。
偌大的虛空被撕開!
它落在了那被轟碎的城牆上……
插在那裡。
如同一道天塹一般,攔在了冰霜巨人的面前。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
快到在場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
可當看清那一把劍的時候。
城牆上。
範衍卻是笑了起來。
“這劍……”
呂玄有些愣了下。
似曾相識。
好像……
“明宣劍?”
見範衍笑了起來,呂玄終於反應了過來。
“本尊就是說嘛……這青天白日的,怎麼會有人亂扔劍?感情是不爭公公來了!”
“不爭公公?”
此話一出,傳遍整個雁門關。
熟悉陳落的也好,或是不熟悉的,皆能聽到。
“不爭公公出手了?”
“他在哪裡?”
“終於,來了嗎?”
沈輕霜抬頭……
見那裡,虛空中,不知何時有一處地方變得扭曲。
也便是此時。
有人邁步。
從那裡而來。
他的速度不快。
似乎是在閒庭信步一樣。
可說來也是怪異,不過幾步,便在了眾人的面前、
“亂扔劍?”
他道:“呂劍尊你若是這樣說的話,少不得咱家也要找個時間,和尊者問問劍了。”
這話一出。
眾人皆笑了起來。
呂玄卻是連忙搖頭:“喝酒可以,這問劍,卻是不好的,畢竟公公向來不爭,這打打殺殺的,不適合公公。”
“只是卻是我等不好,今日少不得要公公出個手了。”
了因大師慚愧。
雖說陳落也是大周之人。
但人家的道在那裡……
出手不出手,誰能說得了什麼?
陳落笑了笑。
沒說話。
將目光看向了沈輕霜……
她看著他。
笑得輕鬆……
看來,今日是死不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