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虛無。
一切的光線。
時間概念。
好像皆在此刻失去了一樣。
小白是害怕的。
它跑到了陳落的身邊，伸出胖嘟嘟的狐狸手，抓著陳落的褲腿。
“陳落，天怎麼黑了？”
“因為有東西來了。”
陳落這般解釋著。
小白若有所思。
抬頭……
也跟著看向了那天幕深淵。
只是它努力在看，卻怎麼也無法看出什麼才是。
“那你趕緊將它趕走，這黑麻麻的，都看不到腳下的路了。”
“好。”
小白看不清，但陳落能。
望氣術下……
在那深淵中，有著一隻巨大的爪子從那裡爬出來。
緩緩的。
漸漸地。
起初還只是冰山一角。
可不久後整個身體便已經全都展現了出來。
漫天紫氣。
比朝陽還耀眼。
比燃燒的火焰還更加的奪目。
血……
從陳落的眼角流下。
如昔日初見的時候一般……
只是當初只是一見，陳落便已側目，不敢去望。
但今日陳落卻是能看個清楚了。
……
渝城院中。
“了因大師，您怎麼了？”
孔錚問著。
只見了因大師閉著眼睛。
那鮮血從他的眼睛流下，袈裟上不知何時，已一片鮮紅。
“好可怕的氣運！”
“裂縫中有妖物出現……公公難矣！”
“大師可看出了什麼？”
張易之問。
在他們的眼中，這天地唯有黑暗，根本看不清如何……
如今大師這般，想來是看到了什麼了。
“老衲施展天眼通，可見世間氣運，這數百年來，也算是見過世間無數，可卻從不曾見過那般可怕的東西存在！”
了因大師說著。
他的話是很平靜，可在平靜中卻帶著顫抖。
“那是紫色，耀眼如光輝，如朝陽一般的奪目，更如明月一般要耀眼，整個天地在那一片紫色下，悉數被籠罩。
老衲看不清它的全貌……
僅僅只是一眼，便雙眼如火焰一般燃燒刺目。
好在終還是幸運的見到了那冰山一角！”
“是什麼？”
“一隻尾巴……”
“尾巴？”
“一隻橫貫天地的尾巴……僅僅只是尾巴，便有百丈之巨，老衲實在不敢想，它的全貌……”
眾人沉默。
“今日將是修仙界的劫難了！”
呂玄抓著腦袋。
“這修仙盛世才降臨了，忽的就遇到這事，還真是沒想到……今日看來是沒得辦法了。”
他說著：“諸位，還請通知門人吧……以最快時間，封鎖渝州，不管如何都不得讓那怪物離開這渝州地界！”
皇甫遙道：“本尊這便下令，令錦衣衛出動，通知朝廷，即日起……開始疏散渝州內數千萬的百姓！”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若是能少死一些人，那更是極好的。”
眾人點頭。
將要傳音宗門。
忽的……
所有人心中有感。
朝著雲山望去。
只見那漫天的黑霧正在不斷的潰散。
光明重現於天地。
陽光灑落大地之上。
且這僅僅只是開始……
天穹上。
那一道可怕無比的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不斷的修復著。
不過少許時間，天幕就已經消失不見。
彷彿從不曾存在過一樣。
不僅如此……
那無時無刻籠罩在渝城方圓的威壓，終消失不見。
所有皆如負釋重一樣，重重鬆了口氣。
這一刻……
無數百姓紛紛抬頭。
他們發現，那一道籠罩著城池上空的光罩不見了。
所有人面面相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不僅是他們……
還有張易之他們。
他們也是不清楚現在是怎麼一個回事。
他們還坐在那裡……
愣愣的。
顯然有些無法適應。
等反應過來後，幾人化為一道道流光，直奔雲山之上，朝著後山的方向而去。
那裡……
後山祭臺上。
陳落正蹲在那裡修復著祭臺。
昔日倒下的九根百米巨柱，已經被修復了起來……
它們似乎不曾毀壞過一樣。
柱子上的紋路散發出了神秘無比的氣息。
一道道流光，偶爾在柱子上流淌……
“嗯？你們怎麼來了？”
陳落抬頭。
見眾人落下。
笑著招呼著：“你們稍等下，馬上就好……就差一點點了！”
終於……
伴隨著最後一道陣紋刻下。
陳落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行，搞定了！”
“公公您這是？”
“哦，沒事，修復好了封印，僅此而已！”
這一刻，眾人對視了起來。
“原來如此！”
張易之對著陳落行禮：“老道代表上清宮上下，還有這偌大修仙界，謝公公慈悲之恩！”
眾人也連忙跟著行禮。
只是看著陳落，眼中已經皆是敬畏了！
公公善陣、
為天下第一陣道大能！
雖不是尊者。
可憑藉手中陣道，早已在這一方世界留下舉足輕重的地位，又因其不爭，這天下修仙界，縱然是他們這些尊者，也都不願去得罪他。
倒也不是畏懼，畢竟公公終究只是元嬰境，真打起來，他們合體境界又怎麼會畏懼？
他們啊……
只是不願讓這世間少了一個這般純粹之人罷了。
可今日再看公公已不同了。
公公或許修為不行，可單單這陣法之道，以遠超他們這些尊者了。
“天下修士，稱吾等為六大尊者，然而今日在公公面前，這六大尊者之名，卻是有些不敢當了！”
楊東安道。
有些慚愧。
那令他們束手無策的怪物，在公公面前，竟如此簡單便被從重新封印了起來。
如何不慚愧？
昔日覺醒……
一路入合體。
自譽為遠古之人，便心有孤傲。
如今在看來，這修仙界從不缺乏真正強者!
而真正強者，更從不會標榜自己為強者的……
“我等，終究不如了公公！”
陳落：……
張了張嘴。
他想，這一群人好像誤會了些什麼了才是。
只是最後陳落還是沒說什麼的。
解釋不了。
也解釋不清、
更不好去解釋的……
他總不能說，這腳下的封印，封印的並非是怪物？
他總不能說，那怪物不曾封印，如今便在自己體內？
於是，陳落只好不說了。
低頭……
看向了小白。
小白並無看陳落。
它抓著一隻烤雞吃得正香。
至於剛剛發生了什麼，它也是不知道的。
於它而言。
只要陳落在。
那麼就算是天塌了，也有陳落給它頂著，它自然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
渝城恢復了平靜了。
偌大的雲山在修士的修復下，終恢復了那騰飛之勢。
裂開的地面在上清宮仙人的神通下，逐漸修復。
毫無生機的上清宮伴隨著上清道觀仙人的迴歸，也恢復了生氣。
張易之站在上清宮的道門前，看著這偌大的上清宮，微微一嘆。
但很快的便恢復了笑意。
“雖荒蕪了一些，但只要人在，無需多久，也終將恢復昔日榮光的。”
“活著，便是希望。”
孔錚道：“一切皆是身外之物罷了。”
“師弟倒是看得透徹！”
“發生了這些事情，總要透徹一些才是的。”
張易之嗯了一聲，問著：“幾位尊者皆走了？”
“不久前下的山。”
“公公呢？”
“想來也出了渝城邊界了！”
張易之點頭：“我等終究是不如公公的……”
他於人間之難中，逆行而來，卻於人間太平時，如清風一般退去，不留片彩。
甚至連在上清宮之地吃一頓齋飯也沒。
不爭。
不搶。
無求。
無慾。
這世間人，還有幾個能比得上公公的？
他啊……
在境界上，早已超越了無數人，早已不是在一個層次上了。
“下令去吧，自今日起，後山為禁地，需時刻派人堅守，不可再出意外！
今日尚好有公公在，可力挽狂瀾，可公公終究也老了。
若是再出一次意外，恐怕到時候的人間浩劫，就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落幕了。”
“是！”
孔錚點頭：“師弟這便去安排下去，這些年便由我鎮守吧！”
“師弟做出決定了？”
“總要做些什麼的…”
孔錚道：“師弟此生入合體大抵是無望了，既如此，便以這殘軀，替上清宮鎮守百年，又何妨？”
張易之沉默。
許久道：“如此，便辛苦師弟了。”
……
有青山綠水。
有白雲。
也有青煙嫋嫋相隨。
周直道上。
一狐狸。
一道士緩緩而行。
小狐狸走在前面，留給陳落的是一頂胖墩墩的屁股。
走一走。
扭一扭。
說是這走，倒更像是一團肉球在挪動。
當真是毫無美觀！
看到這圓滾滾的狐狸，又想起不久前在雲山上空，那裂縫中見到的狐狸。
於是，這便又是一種諷刺了、
忍不住微微嘆氣。
九尾妖狐啊！
看看人家那身材……
纖細。
窈窕。
線條還如此優美……
再看看這小狐狸。
“同樣是狐狸啊，差別怎麼就那麼大？”
陳落想著……
他輕聲開口：“遣！”
於是……
天地間有黑霧出現。
化為一隻高達百丈的黑色狐狸。
狐狸有九尾。
玄之又玄的氣息於它的身上出現。
小狐狸嚇了一跳。
扭頭。
見到這一幕。
嚇了一跳。
抬頭……
對著那黑色狐狸齜牙咧嘴著。
“陳落，你幹嘛呢？怎麼將它喊出來了？”
黑色九尾妖狐低頭。
歪著腦袋看著小狐狸……
背後的九尾迎風搖曳，頗為震撼。
只是和往日不同…
那時雲山上空，威壓鎮世，方圓千里之內，縱是陳落皆感到有些不自如。
而今日……
這些氣息倒是皆無了。
雖身軀有百丈。
可看起來，倒是有些如同鄰家寵物一般了。
雲山上空，那無盡黑暗中發生的事情，唯有陳落和小白清楚。
那時陳落也好。
還是小白也好。
見那黑色九尾妖狐從裂縫中爬出來的那一刻，皆做好了決戰的準備了。
手中的天啟劍更欲要出鞘，斬碎那蒼穹。
然而……
那狐狸出現。
雖遮蔽天幕，威壓蓋世。
可也僅在那裡，便不再動彈……好似失去了靈魂一般，徒剩一具空殼！
陳落沉默了下。
召喚出了昔日在京都上空拘下的風靈試探，最終，風靈直接毀滅！
讓陳落沒想到的是，這拘靈遣將的出現，就如開啟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
風靈被摧毀！
九尾妖狐卻取代了風靈的位置。
成為了陳落的遣靈……
想到這裡，陳落便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世間之事，當真是令人意外的。
誰能想到，前一秒他已欲要拔劍，可下一秒，這劍不僅無需拔出，連那足夠威脅整個修仙界安危的九尾妖狐，轉眼已成為了自己的遣靈之物？
至於如今雲山封印下也的確有東西…
不過卻是陳落埋下的一節蛟龍之骨。
“只是可惜了……終是少了一些什麼。”
天下萬物皆有靈。
這九尾妖狐尚且有靈，也受自己控制。
只是若是細看，終是能察覺到缺失了什麼。
且……
“有些過於順利了一些了。”
以如今自己的實力，真要控制這九尾妖狐，當真不是簡單之事的。
現在如此順利，總感覺有些不對、
是因為小白嗎？
陳落看向了小狐狸。
胖墩墩的、
圓滾滾的、
齜牙咧嘴的。
這或許是最好的解釋了。
要不然陳落也不會明白，為何遠在大乾，它會渾渾噩噩的跑回來。
他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小白一覺醒來，封印會破碎，這天闕會出現……
還出現在封印祭臺上。
且算起來，好像封印破碎的時間和小白回來的時間是差不了多久了。
可惜……
陳落不知道原因，連小白自己也不清楚。
“那便不去管了！”
反正終有一日，這些秘密都會展現在世人的眼中，也會展現在自己面前的。
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去等這一切的真相揭曉。
念起……
九尾妖狐消散天地。
好像從不曾出現過一樣……
他啊……
不虧的！
不是嗎？
這世上又有誰能如自己一樣，擁有這種連合體都感覺到畏懼的存在？
也就只有他陳落一人了。
於是這樣一想，陳落的心情便有些高興了起來了。
這樣的事情若是再來幾次，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
他是仁慈之人。
少死一些人，少一些麻煩，自然是更好的了。
見陳落將九尾妖狐之靈收回，小狐狸這才哼哧哼哧的表示很滿意了起來。
“陳落啊……”
小狐狸喊著。
陳落低頭看著它。
“商量個事唄。”
“你說。”
“下次沒事，別將它喊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它心情很煩。”
“是因為它身材比你好嗎？”
於是小白又齜牙咧嘴了起來，抓著陳落的褲子，跳起來，要打他。
可惜太胖。
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可最後也才跳起來一點點。
頓時洩氣無比。
陳落樂了……
覺得心情更好了。
小狐狸委屈了。
氣嘟嘟的嘟著嘴，她覺得陳落壞死了。
明明知道自己胖，還每次都這樣刺激自己，它也不想這樣的好嘛！
“等小白減肥下來，一定要讓陳落羨慕！”
它哼哼想著、
突的。
臉色有些變了起來。
拔腿朝著路邊跑去。
“怎麼了？”
陳落喊著。
小狐狸頭也不回：“肚子疼，粑粑要拉出來了……”
陳落：……
“到屁眼口了……”
陳落不想說話，也不想等小狐狸了。
率先走在了前面。
不久後小狐狸滾了上來，如同圓球一樣，速度快了好幾分。
以前還能讓陳落抱。
但現在它也沒這個臉了……
“陳落，你怎麼不等我啊。”
它問著。
陳落淡淡：“臭！”
小狐狸又是咿呀咿呀張牙舞爪……
它才不臭呢！
……
昔日出玉山書院，直奔渝城，本就是為了小白來的。
不管是貓娘娘。
還是玉山書院中的諸位，自然都是擔心的。
正常來說，陳落自是需回去給報下平安才是。
可想著最終還是沒回去，只是給傳音回了玉山，告訴貓娘娘他們，一切平安，小白也被自己尋到，帶在了身邊。
今日算是難得故地彩重遊。
走走見見。
看下如今大周的風景也是不錯的。
只是和以往不同。
此時此刻的心態，卻又是不一樣了。
陳落讓小狐狸變成人，而他卻也換上了一身俠客衣裳。
手裡則是帶著一把劍。
此今，他為江湖俠客，將見江湖刀光和沉浮！
至於手中劍，只是普通的劍罷了。
是陳落取一塊精鐵，以火靈憑空鍛造而成的。
小白覺得陳落有些厲害，一塊石頭只是那樣一拉，便成為了一柄寶劍。
陳落也沒解釋。
實在也不好說，說這劍其實是普通無比的。
當然。
一柄劍是好還是壞，其實非取決於這劍的材質和等級，而是看用劍之人。
用劍之人若是強了一些，這劍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過於弱小了，那麼便是絕世法寶，也是不如的。
這凡劍陳落取名為：明宣劍、
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小白覺得這名字不好……
當然。
這不是她第一次這般說了。
自昔日至今……
陳落有七劍。
天啟。
明治。
天授。
建武。
神授。
漢武。
以及如今的明宣。
一把劍為一個朝代。
便如同這朝代的新生和結束一樣。
但對於小白來說，這劍的名字便是不好……
好的，還是要如白龍道友的劍一樣。
雪落之劍……
一聽便是好劍。
陳落也不解釋，只是笑了笑……
白龍道友啊，他也是想她了。
不知可還好？
這一路上若是有她的存在，那麼應當很有意思的才是。
數日後。
陳落和小白走入了江州之地，走入聊城。
於此同時。
渝州上清宮來了一女人……
女人求見張易之。
問：“不爭公公可在？”
張易之搖頭：“已離去數日了……”
女人嘆氣，終是錯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