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白馬送春風，一去三萬裡。
一席青衫迎著晨曦走出了城門，朝著京都方向而去。
只是白馬是沒有的。
一隻大胖的白狐狸，一隻小黑狗，和一個長得很有氣質的女人倒是有。
昨夜一日，和李白對月當歌。
或是飲酒作詞。
或是對弈問劍。
做的事情不少，故而心曠神怡，於是陳落終究下定了決心。
這京都還是該去走一走的。
從大周到大乾的路本就不易。
少不得自己也是要去走一趟大乾京都的。
是今日。
又或是另時。
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若是因為怕了麻煩，少了那書山路，再等個幾千年什麼的，那未免有些索然無味了一些。
且修仙界只是蠢蠢欲動。
打起來？
恐怕還不知道什麼時候。
自己若是在這之前抵達書山路，那這其中的危險，不就可避免了？
麻煩事躲不掉，那想辦法規避，總還是能做到的。
於是做出了決定。
李白是覺得有些遺憾的……
他於大乾傳信，等了數年，好不容易等來了故人相聚。
可結果僅是一夜便要分離。
這心中總是有著感觸的。
陳落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今日的離別，不過是為了他日更好的重聚罷了……李兄卻是煽情了！”
李白呸了一口。
他覺得陳落說這話是不對的。
煽情？
他一個從遠古甦醒過來的修仙者，面對離別怎麼可能煽情？
只是……
“怕這一去，便是再也無法見面了！”
陳落沉默……
自己已求得人間最大仙緣，為不死長生。
可世人還是皆受壽命的牽制。
寧書安如此。
李白也是如此。
自己一去，十年百年如指間流沙，並無感覺……
可於他們而言。
到了如今，這每少一年便是徹底的少了一年了。
喜重聚。
懼離別。
這是天性使然。
“世人皆說我等為仙人，可這世界上哪裡有什麼仙人存在？我們也不過只是活得稍微久一些，現在也是在掰著手指等著死的可憐人罷了！”
“天道難尋，仙道無涯，活著總會有希望的。”
“希望吧、”
李白不去多想。
“此去山高路遠，公公珍重！”
“李兄珍重！”
此去……
天下誰人不識君？
……
出了登雲城。
陳落拿出了從城中買到的一本堪輿之書。
上面記載著北域五十州。
和大周相比，北域的確小了不少，但也算是很大了……
京都位於南地。
登雲城為北……
尋了個方向，陳落便取直線，朝著京都方向而去。
雖說是有些想要急於去書山路，但也不妨礙見見這大乾風景。
於是乎，陳落仿若回到了昔日出京都，走那萬里路的時候。
見山登山。
遇水搭橋。
偶爾些時候，迷失了方向。
恰好遇到那村民，便是問上一問。
村民一聽，有些失神：“公子欲往京都，怎麼會走這方向？”
京都在南……
這裡是西了。
陳落愣了下：“這是西邊？我走錯方向了？”
拿出了輿圖。
看了許久。
“這不是吾高村？”
“錯咯公子……”
老村長笑著：“這裡是安寧村。”
老村長指著輿圖上一個不大小的村子，與吾高村正好隔著一座山……
“師尊…我們輿圖是不是拿反了？”
貓娘娘的聲音傳來。
陳落低頭一看。
默默的將輿圖收了回來道：“倒也不是拿反，實是師尊故意為之的。”
貓娘娘笑而不語。
小白嘟囔著嘴。
回頭問著小正太：“男人都那麼嘴硬的嗎？”
小黑低頭。
不好回答。
陳落當做沒聽到……畢竟這說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實在也沒必要去和她說這些的。
男人？
他不過是一個老太監罷了。
老村長笑了笑：“這將要入夜了，附近山脈居多，野獸出沒也不少，公子幾位夜間出行實在不妥，恰好村中有院子可住上一晚，幾位還等明日再離開？”
“如此，便謝過老人家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了。
雖深夜出行對他來說，並無什麼影響。
但若是能尋個地方休息，那自然是更好的了、
老村長於前面帶路，尋了個院子給陳落他們住下。
這院子荒廢了少許的歲月了。
土牆茅頂。
只是雖是荒蕪，可倒也不算過於破爛。
老村長解釋道：“這些年來，民不聊生的，好些村民活不下去了，離開了村子去外面想要謀的生存，這房子呢還在，村中倒也沒什麼人會來佔據。
大家還是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回來…這是他們的根，根在了不管如何，回了家裡總還是能遮些風擋些雨的。”
陳落點頭。
落葉歸根這是恆古不變的。
或是富有，
或是貧窮。
臨了的那一刻，終需落葉歸根的、
這也是為什麼不管離了多久，總想回家看看……
村中是沒什麼食物的。
糟糠倒是有一些……
老村長取來給陳落他們吃，順道還有一些疙瘩。
老村長來的時候，也帶來了一個小屁孩。
這是村長家的孫子。
有些怯生、
躲在老村長的背後，偶爾看著陳落他們，偶爾也看著他們手中的疙瘩、
時不時的吞嚥著口水。
加上那瘦不拉幾的樣子，陳落對著他招了招手。
他看了眼老村長，見到他點頭了，這也才上來。
陳落將手中的疙瘩給他、
看著吃的狼吞虎嚥的小傢伙。
陳落問了些老村長關於村子的事……
“村中不易吧？”
老村長嘆氣：“尚且算是可以，至少比別的村子好多了，還有些陳年糟糠可撐下，可有些村子就沒了。”
“朝廷呢？他們不管？”
“朝廷？”
老村長苦笑：“若是沒能將村子的糧食搶走，再弄死幾個人就算不錯了，還想著朝廷？”
陳落點頭。
這些話他倒是多問了。
聊了些少許，老村長帶著孩子離去。
陳落搬出了躺椅。
躺在椅子上。
今夜星空明亮，有風有月有星辰，倒是難得的天氣。
只是……
【您的心情似乎並不怎麼好，愉悅度有些下降了！
PS：建議您看看書，排解下心靈。】
心情不好倒是有些東西可排解。
可這世道若是不好了……那又如何排解？
陳落搖了搖頭。
他倒也不會覺得自己多想了一些。
終是紅塵人，對於紅塵事稍微關心了一些，這並無過錯！
只是……
天下事哪裡那麼簡單？
尤其是還關乎著一國國運的事。
他啊…終究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貓娘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化為了白貓。
它趴在了自己的腿上。
抬著頭，也如陳落一樣看著夜光。
今日難得，並無看書。
它說。
“貓娘娘想雲山了……”
雲山啊……
那是貓娘娘的家。
那一座被佔據的廟宇，曾經供奉的便是貓娘娘的泥塑雕像。
今日聊起了落葉歸根。
貓娘娘便想起了雲山，也想起了那些野貓……
它有家人。
一為陳落。
二為玉山書院。
三便是那雲山滿山野貓了。
“等著這方事了，便回去大周……咱家，也想回去藏書閣看看了。”
或是矯情了一些。
但藏書閣…京都城西的院子。
這些，也是他的家……
至於那真正的家、
或許這輩子，便是見不得，求不得了。
三更半夜。
皓月正當空。
貓娘娘抬起了頭，連早已經睡得深沉的小白和小黑，也在此刻抬頭了。
它們看向了村後山中的方向。
那裡有鳥雀於林中驚飛。
陳落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看向了那山中方向。
想了下……
還是站了起來。
“師尊？”
貓娘娘問著，
陳落嘆氣：“儘管怕了些麻煩，可總也要做些什麼的。”
貓娘娘明白。、
“貓娘娘可替師尊出面……”
“若是以往師尊倒也讓你出面了，只是今日的事情，怕已經不是你能幫忙的了…放心吧，咱家不爭，且這一方世界之人未必也就是那種不講道理的。”
陳落拍了拍它的腦袋：“你繼續休息吧，不礙事的！”
於是。
陳落披上了披風。
迎著夜色。
伴隨著露珠朝著山上的方向走去。
他倒是走的平常。
儼然和一個普通人毫無差別、
只是說來也是巧。
那原本狹隘難走的路，於他腳下如履平地、
不過少許的時間，便出現在了一處空地上……
四周空曠。
倒也是不錯的地方了。
於是。
便站在了那裡，也不再走動了。
起初。
月明星疏。
可也不知是否因為陳落的到來還是怎麼回事，四周卻是起了霧氣。
漸漸的。
林中獸驚。
初始的時候這動靜還小，可慢慢的這動靜卻是越發的可怕。
地動山搖。
天崩地裂、
面前的森林裂開、
成片的樹林不斷的倒下。
有轟鳴聲滾滾傳來……
山川撼動。
有黑色巨物遮蔽了整個月空，抬頭，面前一幕難以想象！
……
安寧村、
村中的百姓睡得還算安詳。
可突然間的地動山搖讓所有人全都從夢中驚醒。
火把照亮了村莊。
村民們或是光著腳，或是穿著衣服，衝出了家門。
“怎麼了？”
“出什麼事情了？”
“地龍翻身了？”
他們抬頭著。
只是這一看卻是驚恐無比……
夜幕下的天穹，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人。
他們於虛空中決戰。
山在他們的戰鬥下崩塌。
地在他們的戰鬥下裂開。
這還只是其中一些……
他們看到。
整個偌大的安寧山在那仙人的大戰中，硬生生的被拔起……
村民驚恐。
面色蒼白，渾身發抖。
……
院中。
小白抬著頭也看到了這一幕。
本還是迷迷糊糊的。
可現在是嚇得整隻狐都炸了起來。
“貓娘娘…貓娘娘，小白看錯了嗎？這是……整座山？”
“這得是什麼實力，才能搬動整座山啊？這是在打架嘛？可打架的話，這一座山砸下來，方圓數百里，還有什麼東西能活著？”
貓娘娘沒回答。
它算是明白師尊為何說，這等力量已經非自己能去抵擋的了。
“合體境啊……大周境界尚且少見，這不過剛到大乾倒是見了兩個。”
若是一人。
自己或許還能周旋一二。
可兩個合體境的仙人之戰，這的確非是自己能抗衡的存在了。
“先生入山，會出事嗎？”
小黑有些擔憂。
“瞎操心！”
小白回頭給了小黑一個腦瓜蹦兒。
陳落經常這樣打它，又疼又難受，每次被打小白總是捂著腦袋，眼淚都流出來的那種。
它不明白陳落為什麼喜歡這樣子。
直到它學著陳落打了下小黑。
於是它便懂了。
那種感覺，果真美妙。
只是可憐了小黑捂著腦袋蹲在地上，哭也不是，喊也不是，眼淚汪汪的。
又不敢出聲。
怕到時候多了個小黑二代，少了自己這個一代目。
“陳落那麼厲害，這世界上沒人能打得過陳落的，再說了，要陳落打不過他們，他根本就不會去的好不好！”
小白哼哧哼哧著。
它啊，是最瞭解陳落的了。
而這也是陳落疼愛小白的原因了。
調皮是調皮了一些。
有些時候也有種想要一巴掌打死它，順道挖個坑將它埋了、
但每每想起，也是會面帶微笑的。
“走吧。”
貓娘娘說著。
“哪？”
“安撫村民。”
村中已經慌亂……
師尊出手，自己總不好真在這裡什麼也不幹的。
出了院子。
正巧碰到了來敲門的老村長。
老村長有些急。
“不知為何村中有仙人大戰，整座山都被搬起來了，諸位快和老朽離去，要不然這山若是落下來，恐怕我們就全死了。”
“嗯？公子呢？”
“快快喊他！”
老村長朝著院子裡看著。
貓娘娘道：“老人家不慌，我家師尊已入山了……”
“入山？”
這話一出來老村長便頓住了：“他怎麼這時候入山？他大晚上的入山做什麼？完了，這下子全都完了……不是和你們說了，山裡危險嗎，怎麼就不聽啊？”
他說著。
臉上卻滿是懊惱的神色：“老朽今日就不該叫你們留下來休息，若是你們離去了，也就不會遇上這事情，你們也就無需白白將命交代在這裡了。”
貓娘娘或許有些明白師尊為什麼會在這紅塵行走了。
因為只有紅塵，才可見證到仙人們看不到的事。、
或是人心險惡，難以度量。
或是慈悲為懷，善良和藹。
或是善！
又或是惡？
若是不在這紅塵，又怎麼能切身體會？
好在，這一次是好的。
安寧村不錯、
人好。
心也好。
而這，大抵便是師尊會站出來的原因了吧……
不是不爭。
而是不值得爭。
這滿村善良人，爭上一些，倒也不是不可了。
……
安寧山。
陳落見虛空中兩位仙人爭鬥，見那仙人舉山。
心中感嘆一聲仙人神通廣大。
只是他還是緩緩抬起手，施施然行禮：
“見過兩位仙人。”
聲音輕緩平靜。
如若春風流水，佳人細語。
原本於虛空大戰的兩位仙人被這話一驚，低頭，盯向了陳落。
他們竟不知這山中何時了來了一人。
當真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