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授帝上位三十六年,雖然使得天下百姓不再經歷戰火。
也使得大周進入神授盛治。
可自從神授二十五年後,大周開始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災難。
百姓流離失所。
屍骨累累。
好不容易經過幾年的修養恢復了過來,可不到幾年,便有各種事情繼續發生。
如前幾年的蝗災。
又如去年的乾旱、
今年更是全國大範圍的暴雪和澇災。
民間百姓開始眾說紛紛。
大概的意思便是說:天命神權,男子為尊。
神授帝作為帝王三十六年,天下陰陽失衡……
大周這些年才會越發的動盪不安。
原因便是女帝當國。
這些聲音雖然很快的就被鎮壓下去,可天下哪裡有不透風的牆?
自然還是傳到了神授帝的耳朵裡。
更讓神授帝腦袋疼的是……白蓮教又出來了。
這一次,他們又要造反了。
甚至打起了好幾個口號。
神授隨便看了幾個,氣得差點就想要殺人。
什麼:
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
什麼:
換乾坤,換世界
什麼: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無光。
……
足足有著幾十個口號。
御書房中。
神授帝將手中的奏摺狠狠地砸了出去。
一張臉氣得蒼白。
聖後蕭香凝從後宮出來,看了下被神授帝扔掉的奏摺,將其撿起來,並整理好放回桌面。
“你說,百里長安到底在做什麼?他瘋了不成?”
“您曾是白蓮教的聖女,朕也曾是白蓮教的聖女,他們想要造反,好!他們成功了,朕如今已經是大周神授帝。”
“這些年來,朕哪裡對他們不好?白蓮教在儋州那邊發展,朕什麼時候牽制過他們?”
“結果現在,他在做什麼?”
“要反朕的江山?”
“他瘋了!”
神授帝之所以生氣,大抵便是因為被白蓮教給擺了一道的原因吧。
蕭香凝道:“既然你也曾是白蓮教的聖女,那麼你便記得白蓮教的教義吧?”
聖女降臨,白蓮重生,紅陽劫盡,山河見月。
“白蓮教,這是又有了聖女了!”
有聖女,就造反。
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
神授帝冷笑。
“朕,是不能再留他們!”
蕭香凝沒說什麼,只是白蓮教有那麼好滅?
若是好滅,當年的永樂天啟建武天授什麼的,怎麼就滅不乾淨了?
天下有百姓的地方,必然就有白蓮。
就算是滅了一個白蓮,也還有一個黑蓮,紅蓮……不過就是換了個皮的事情罷了。
“還是先穩住百姓吧……國師那邊怎麼說?”
神授帝沉默了下、
“他說……不過只是一個先兆罷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神授帝眼神有些冷。
很顯然。
對皇甫勝的回答並不滿意。
“建武帝呢?”
“尚在龍虎山!”
蕭香凝沉默著。
許久……
“伱還和當初一樣,沒有改變嗎?”
神授帝沉默了下。
許久抬頭……
“朕,也有建武之志!”
蕭香凝沉默。
或許這便是自己不願意做這帝位的原因。
因為她沒有勇氣。
她不是她的母親。
現在也沒她女兒的魄力……
只是,武曌終究是自己的女兒,有些話她還是忍不住想再提醒下。
“女子當帝,本就不易,天授帝雖打破了先例,可依舊艱難,若是再行你所想行之事…恐萬劫不復……”
“那便萬劫不復吧!”
神授帝淡淡道。
永樂帝邁出了第一步!
建武帝邁出了第二步!
那麼……第三步便由自己邁出吧!
而這,也將是大周最後一次的嘗試,縱萬死不覆,也絕不後悔。
因為:她是神授帝。
天授神權。
帝王至上!
……
出現災難的不僅是大周,同樣的還有大秦。
大秦也不好過。
就好像這一方天地會平衡一樣,大周出事了,大秦也得出事。
否則的話……
趁著這個機會出手,大秦就算無法擊潰大周。
可奪下幾個州,恐怕還真好做到。
至於秦嶺之盟……看看就好,說說就好,笑笑就好,認真就輸了。
所以,這算是唯一的好訊息了…
……
陳落失眠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失眠過了。
按道理來說到了他這境界,失眠這種東西根本和自己無緣了才是。
可是自己還是失眠了。
簡直見鬼了!
“該不會是更年期到了?”
陳落嘀咕著,但太監哪裡有什麼更年期?
躺在床上。
看著窗外的大雪飄零。
陳落嘆了口氣……其實他知道自己為什麼失眠的。
這些年來自己雖然不爭不搶。
可有些東西它就會落在自己身上。
比如……
香火!
在大周的土地上,供奉陳落的百姓不多也不少。
雖然他沒有走香火之道。
可明治劍,就是香火之道在養著的……有些東西它就逃不掉,所以從數天前,它就沒安靜過。
不止是它……
還有陳落自己的心。
【您的心情越發的煩躁,已經整整三天沒有睡好,您的心有些亂了。
PS:建議閉上眼睛,沉下心,放空自己……】
小狐狸湊了過來。
它好奇的問著陳落:“你為什麼不睡覺?”
陳落回答:“睡不著。”
“為什麼?”
“有人在喊我……”
“我怎麼沒聽到?”
“你聽不到的。”
“哦。”
“也可能只是我的錯覺。”
“哦。”
小狐狸安靜了會問道:“他們喊你做什麼?”
“大抵是求救的意思吧。”
“那你救他們啊。”
“救不了。”
“為什麼?”
“太多了!”
“有多少?”
“很多。”
“很多是什麼意思?”
“比你吃過的魚還多很多很多很多的意思。”
“那是真的救不了了”
黑夜中,小狐狸的眼睛散發著幽幽的綠光,它大抵明白了陳落的苦惱。
有時候它也一樣的。
面前有豆花。
有魚肉。
有蜜棗。
有糖葫蘆。
可自己卻只能選一種……
自己的確很難選。
更何況說,他現在不是一種,而是好多種。
那要救誰?
又要放棄救誰?
這選擇真的很難……
“要是你的話,你怎麼辦?”
陳落問著小狐狸。
小狐狸抓著自己的腦袋,然後它想了下:“我要是有好多好吃的,我就一個個的吃過去,反正我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了那就算。”
陳落楞了下。
一個,一個的吃過去嗎?
是啊!
東西那麼多,吃不了,那就一個的吃。
人那麼多。
救不了。
那就能救一個是一個,總也比在這裡坐著好吧?
他於世間與世無爭。
不求名。
不求利。
可畢竟不是死人。
可總也該做什麼才是。
大抵,不會有人會罵自己聖母吧?
想著開了
這氣也就散了。
陳落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
【您積壓在胸中許久的鬱氣,終於得到了舒展,您於深夜有感。
您的仙道經驗獲得了提升。
經驗值+100!
PS:世間修行路:萬卷書,萬里路,萬千風景……而萬千風景,絕非盡頭,它為:救蒼生……或許到了您該出去的時候了。】
這一夜,陳落睡著了。
有些香甜。
……
第二日。
陳落早早的起來。
於院中打了一圈太極拳。
泡了一杯茶、
坐在了院子裡,順手從院中攝來了幾塊石頭。
雪落於陳落指尖。
化為了一把小小的袖珍刀。
“你在做什麼?”
小狐狸問著陳落,它第一次見陳落做這種事情。
為什麼拿著一把刀,在石頭上刻來刻去的。
好玩嗎?
它用手去抓雪,想要學習陳落聚雪成刀,可就抓了點雪花,一會兒那雪花更是直接就融化了。
頓時一臉的頹廢。
它好像,很笨的樣子。
“刻劍。”
陳落解釋。
“什麼劍?”
“石劍。”
小狐狸:“能吃嗎?”
陳落深吸了一口氣。
忍吧。
畢竟只是孩子。
好學也是正常的。
作為大人,是不好和小孩子生氣耳朵。
於是、
陳落伸出手抓住了小狐狸的脖子,朝著院外扔了出去,直接沒入了雪中。
很好。
心情這下真的好了。
這一次陳落刻了兩把劍。
院子還是佈置了兩個陣法……
這一次沒殺陣了。
一個自動清掃灰塵的陣法……陳落從回道京都的那時候就開始研究的。
沒辦法,上次回來打掃了好幾天,受不了了。
雖然自己可以打掃,可腰不行。
有這個能力偷懶,就得偷懶。
沒這能力,也得憋出個能力出來。
你若是不逼自己一把,怎麼知道你自己其實真的不行呢?
對吧?
第二個陣是隔絕大陣……
陣成後,整個院子籠罩在陣法中,沒有人能走得進來,就好像被一個玻璃給罩住了一樣。
這石劍就是陣眼。
上次的木劍埋在土裡,時間久了就會腐爛,這一次用石劍就沒有這個困擾了。
出了門。
小狐狸已經在門口等著。
看到陳落過來,嘟囔著,還是爬上了陳落的肩膀。
陳落這一次沒丟它了。
只是在門上掛了一個牌子……
“這是什麼?”
“牌子。”
“我知道,就是問你上面寫什麼。”
“有事外出,請勿打擾。”
“什麼意思?”
陳落停頓了下,伸出手要去抓小狐狸,小狐狸這次學聰明瞭,順著陳落的脖子轉到了另外一個肩膀上了。
“屁股疼……”
它說。
“關咱傢什麼事?”
小狐狸又被扔出去了,屁顛屁顛的跟在陳落後面。
就好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一大一小的身影,迷失在了風雪中。
伴隨著腳印,漸行漸遠。
陳落和小狐狸沒離開的,他們敲響了王氏的豆腐鋪……
京都大雪,陳落好幾天沒喝過都豆花了。
有些想念。
“公公?”
王氏開門的時候有些想愣住了:“您怎麼來了?小狐狸也來了啊?”
“誰啊婆娘,大雪天的,不躲在家裡,還出來串門?不冷嗎?”
屋裡面傳來了漢子的聲音,隨即就見到一個有些憨厚的漢子走了出來,在看到陳落的時候,有些楞了下。
然後連忙山來:“公公,您怎麼來了?”
“許久沒喝豆花,想喝一碗。”
“您想要喝豆花,叫人喊一聲,我親自給您送過去便是了,怎麼還親自過來了,您稍等下,我這便去做,不過時間要久一些。”
“不急。”
“行。”
王家漢子也不是第一次見陳落,還不至於不自在。
“公公您喜歡喝豆花,那我每日都給您送一份過去,也給小白送一份過去。”
原本要齜牙咧嘴的小白聽到這話頓時眯著眼睛很高興。
瞧……
還是有人記得自己的。
“辛苦王家兄弟,不過今日就是嘴饞了,下次過去咱家院子,咱家就不在了。”
“嗯?”
王家漢子問到:“公公要去哪裡?”
“走到哪裡,便去哪裡……”
王家漢子不懂,但大概這就是高人,他們的話,總是含有玄機的。
“那公公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輕則三五年,多則幾十年,又或者不回來,誰知道?”
王家漢子點了點頭、
好像明白。
又好像不明白、
公公的話,真的好高深!!!!
……
陳落走了。
走出了京都。
御劍乘風去。
風雪孤獨人……
“肚子疼。”
小狐狸喊著。
御劍乘風的陳落遲緩了下,想當沒聽到。
“粑粑要拉出去了。”
陳落:……
“到屁眼口了…”
無奈,降落。
小狐狸找了個位置,幾分鐘後羞答答的過來,又要爬上陳落的肩膀。
但被陳落拎著脖子不在讓它坐上來。
小狐狸:???
“你沒擦屁股!”
陳落淡淡道:“臭!”
小狐狸又咿咿呀呀的叫了,還張牙舞爪。
可很快就不敢動了。
因為陳落問了它一個問題:你說,一隻狐狸從數百米的高空落下,會成醬餅嗎?
會不會成為醬餅小狐狸不知道。
但它知道,一定很疼!
……
這是陳落第三次出京……
第一次為萬里路。
第二次為看人間萬千風景。
這是第三次。
這一次只為救困於風雪與暴雨中的神授三十六年百姓,以及那暴雪暴雨之後,將接踵而來的瘟疫。
如當年背上的藥箱一樣……
陳落這一次不止背上了藥箱,也帶上了一把劍。
劍……是從京都帶出的。
從王氏家中得到的。
王家漢子說:“公公遠行,身上並無利劍,這一把劍雖只是凡物,可希望能護公公安危!”
陳落收下。
留下了一錠銀子。
並給這劍取名:天授劍!
天啟…明治…天授。
這便是陳落第三把劍。
他帶著劍。
揹著藥箱。
走入了村莊,走入了荒野……
見到了凍死的屍骨,也見到了飢餓許久,奄奄一息的老叟和稚童。
他也見到了寧文遠……
他的髮鬚皆凝冰。
揹著糧食,一家一戶的。
頂著風雪,敲響了百姓家門……
最終,倒在了風雪中。
陳落救下了他……看到陳落的時候,寧文遠落淚。
三個月了!
大週三月暴雪……
難!
難!
難!
陳落只是拍著他的肩膀。
人力有時盡……
有多少力,就做多少事,問心無愧就好。
他抬頭,看向了京都……
皇城的氣運依舊旺盛,就好像這一年的災難,並沒有對國運造成什麼破壞一樣。
倒是陳落看到了一群人。
他們笑得很開心。
這一年的香火,是往年最為旺盛的一年。
有災就有難。
有難就有所求。
有所求也就有了香火……
“希望,這一場大雪還有大雨,多持續一段時間吧,最好下個一年!”
他們祈禱著。
至於死多少人,他們並不關心…修養生息了個十來年,不就又回來了?
這世間,還有什麼比香火重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