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她們油膩的視線。
這會讓他想到以前的一些不好的事情。
而後渾身便像是開啟了保護機制，僵硬的像是機器人。
他暗暗將那些人都瞪了回去，犀利的眼神卻引來她們更加瘋狂的反應。
甚至有人躍躍欲試，想要上前搭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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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隨覺得有些心累，索性不去管這些令人頭皮發麻的視線。
他不喜歡吵鬧的地方，但他不想讓他的小姑娘不開心。
她就是他的慰藉。
叢念往前走了幾步，察覺到身後人的步子很慢，她回頭看了一眼賀隨。
這才發現他緊皺著眉，閉著眼面色有些蒼白的模樣。
有些不對勁。
叢念立馬停下腳步，抬頭靠過去輕聲問他。
“賀隨，你怎麼了嗎？”
他是突然哪裡不舒服嗎？
明明在門口的時候還好好的呀。
少女清甜的嗓音像是潺潺泉水，清冽的讓他心頭升騰起的莫名躁鬱感都緩解了一些。
賀隨緊緊閉著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薄唇抿成一條線。
他像是置身於擁擠的人流之中，渾身緊繃，耳邊是喧囂的世界。
而周圍有無數雙手在推搡著他，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在議論著他。
就像那次他貪玩跑出家門，結果在人群中迷路時一樣。
是的沒錯，賀隨也迷過路。
他曾經也只是一個頑皮的小男孩。
他因追一輛酷炫的賽車而迷失了回家的方向，被人流推搡著向前進。
冷漠的人流，不懷好意想帶他走的視線，他不敢輕易暴.露自己迷路的事實。
像他這樣聰明伶俐，模樣出眾的孩子，最容易引起壞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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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霜霜嚇唬他時說的話。
可當他真的迷失的時候，卻覺得媽媽說的對。
他沒有來過這樣人流密集的地方。
密集到他都快窒息。
那是下班的高峰期。
無數次被人群推擠著摔倒，他想要從冷硬的地面上爬起來，又會有細高跟鞋路過時踩到他的手，他吃痛卻咬著牙一聲不吭。
被推擠著不小心撞到別人時，那些穿著西裝的人便會謾罵上幾聲“這是誰家的小孩”“怎麼隨便亂跑”。
又或是說“別管他”“裝啞巴的吧，剛才我還聽他說話了”“小小年紀就來碰瓷，滾遠點”。
冷漠的話語，無情的嘲諷，讓他弱小的心靈無端生出一頭困獸。
他是一個人走回家的，傷痕累累。
每當人流擁擠之時，他便會像是困進夢魘一般，回想起那時候的無助。
當時也是這樣的吵……
賀隨最討厭吵。
心頭又被躁鬱感吞噬，他難受的繃緊身體。
閉上眼，牙齒都被他咬的咯咯作響，像是要碎掉一般。
“賀隨……哥哥……”
叢念擔憂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突然有些後悔帶他來這裡。
他是不是不喜歡？
肯定是。
她的心情也跟著墜落，眼角有淚珠浮現。
他怎麼會這樣？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叢念伸出手，緊緊環抱住他，將臉埋進他結實的胸膛裡面。
試圖用自己身上的溫暖，去讓他放鬆下來。
他這是在害怕嗎？
叢念突然想。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她擁抱著他，慢慢帶著他去了旁邊一牆之隔，人少一點的地方。
這裡是一片抓娃娃機，恰好沒有人。
五顏六色的燈光閃爍著，機器時不時會說一句廣告語。
叢念便將小籃子放在一旁的娃娃機上，而後雙手圈住他的腰。
“哥哥，哥哥……”
她輕輕的，一遍遍的叫著他。
他不是最喜歡自己叫他哥哥嗎？
那她就多叫幾聲。
“賀隨，哥哥，你別怕，有我在呢，有念念在呢。”
她的話語，輕柔極了。
就像她剛來他家住的時候，打雷閃電的夜晚，她一個人害怕的蜷縮在門口的地上。
是他給她開了門，同時也給她的心靈開了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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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柔的抱著她，安慰她說有他在，不要怕。
他用自己的臂膀為她擋風遮雨，她也想用自己的懷抱撫平他內心的害怕和不安。
此時此刻，叢念突然想起以前，她問過賀隨有沒有害怕的東西。
他說沒有。
她便真的以為沒有。
而現在看來，他其實也只是個小少年呀，怎麼會沒有害怕的東西呢。
叢念輕柔的拍著他的後背。
他們此刻的位置正好被一根柱子擋著，噪聲都減少了很多。
賀隨緊緊閉著眼，腦海裡劇烈掙扎著。
注意力逐漸從自我封閉的思想中走出來，聚焦於懷裡柔軟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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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有他熟悉的淡淡的甜味，將外面那些難聞的味道都蓋了下去。
她是他的念念，是他的小哭包，是他的小可愛。
是他願意用盡一生去呵護，疼愛的人。
她的聲音很輕柔，像羽毛一般剮蹭著他的心，又癢又酥。
賀隨睜開眼，眼尾都泛著嗜血般的紅。
他剛剛……險些沒有壓制住自己心裡的那頭洪水猛獸。
如果放出來，一定會嚇壞她。
他抬起僵硬的手臂，一寸寸移動著，想要抱緊懷裡的少女。
只要抱緊她，就像是什麼都擁有了。
就什麼也不用顧慮，什麼也不會害怕了。
“不舒服的話就和我說，不要一個人扛著呀。”
叢念繼續輕柔的哄著，“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開心或是不開心都要和我說。”
他有她呀，他可以和她說的呀。
“哥哥，你有我的呀。”
“念念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一直都會。”
少女軟著嗓子，夾雜著一絲委屈哭音。
“你抱抱我呀。”